托池钺的福,摇摆不定的颜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回去,回属于她的世界去。
既然要回家了,学校自然是不用去了,她可没有什么类似于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思想觉悟。
再说了,原身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去艹一个听话懂事的三好学生人设。
颜与看了一眼腕表,发现已经三点多了,于是对池钺说:“走吧,去找个打印店,把租房合同弄出来。”
她新拟定了一份租房合同,租期五年,月租金八百,月付,不需要押金,水电、暖气和物业费由池钺自己负责。
八百块钱在容城市中心租一套130多平的精装修套房……即使是放在十多年前,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池钺要求把租金涨到三千,被颜与踢了一脚,“你到底租不租?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把你赶出去?”
“我——”
颜与没心情跟池钺废话,抓起他的拇指往印泥里一按,然后把染红的手指用力压在空白的签名处。
眨眼的功夫,她就在两份合同上盖了戳,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递给池钺,“快点,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呢,再磨磨唧唧的,我还踹你。”
池钺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半晌,接过按动笔,俯下身去签字。
大不了,他以后每个月给她转三千块钱,他就不信,颜与还能把多出来的一部分钱给他退回来。
拿着签字画押的租赁合同,颜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决定去吃点东西庆祝一下。
作为一个从小穷到大的人,颜与生平只有两个爱好。
一是吃,二是睡。
即使穿越后变成了白富美,她也无法摆脱刻在灵魂里的穷逼做派,难以脱离最低级的世俗**。
她想去吃火锅,但觉得一个人吃火锅有点寂寞,便想叫上池钺一起,转念一想池西今天没有上课,于是决定带他们兄妹一起去吃火锅。
就当是提前吃散伙饭了。
“现在去吃火锅?”池钺都不知道她这算午饭还是晚饭。
颜与点头如捣蒜,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像一只睁着圆圆的眼睛卖萌的猫。
池钺不忍心拒绝,只好点头应许。
回家接池西的路上,颜与问起西西监护权的问题,池钺说律师那边已经准备好相关的法律文件了,但他希望尽量在法庭之外结局这件事。
颜与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也是他和池西的亲生父亲,和亲生父亲对簿公堂,争夺妹妹的抚养权,即使赢了,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喜悦。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颜与轻蹙眉心道:“当年你爸出车祸,伤得那么重,对方没有给他赔钱吗?”
“给了。”池钺说:“三十万,今年年初才到账。”
“那笔钱呢?”
“打我爸的卡里了。”
颜与扯着嘴角,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没有把钱拿出来,让你去还当初的治疗费?”
“没有。”
“卧槽!”颜与无语了,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坑儿子的亲爹?!
“你真的是他亲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是他捡的。”
池钺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颜与借着从车窗外漏进来的日光,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她现在忽然理解小说中的池钺为什么会黑化了。
他为了救他的父亲,不惜放弃学业,并为此背上巨额负债,他的父亲却只是将他视为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提款机,与外人联手算计他,欺负他的妹妹,压榨他的生命。
有时候,命运真的很不公平。
上帝不仅关上了门,还为你锁上了窗,任你在屋里撞得头破血流、哭的声嘶力竭,也无法贫穷和痛苦中逃脱。
颜与看着池钺弯曲的脊背,仿佛看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跌跌撞撞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他的左边,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右边,是高不可攀的峭壁;脚下,是曲折泥泞的山路。
在他的身上,有一个比他自己还大的包袱,包袱之上坐着几个人,他们穿得人模人样,却生了一副恶鬼般的狰狞面孔。
恶鬼们坐在少年肩头插科打诨,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哈哈大笑,肚子撑得像一个快被吹破的打气球,他们用一根透明的软管从少年身上抽血,用他的血去换食物,每次都是大鱼大肉,而且经常吃不完。
对于吃不完的东西,他们往往会选择遗弃,而不是分享给已经饥肠辘辘的少年。
少年越走越慢,越走越瘦弱,终于,他撑不住了,重重的摔在地上,累的爬不起来。
坐在包袱上的恶鬼,从他身上跳下来,站在他身边,吐了一口痰,然后背起压在他身上的包袱,丢下疲惫不堪的少年往前走。
在包袱没有扎紧的口子,露出一沓现金、房产证,耀眼的珠宝首饰,以及穿不完的衣服和吃不尽的大鱼大肉。
少年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体被泥浆染成黄褐色,逐渐与身下的黄土融为一体,化作崎岖山路的一部分。
颜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覆在池钺的手背上。
她感觉到池钺的手轻颤了一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绷紧了身体。
颜与握住他的手,安慰道:“趁着这次机会,和他一刀两断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算不替自己考虑,也要为西西着想,有他们在,西西永远都无法过安宁平静的生活。”
池钺心跳得很快,像放烟花一样,砰砰砰的响个不停。
他踌躇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把手缩回来,也不敢偏头看她,垂下眼帘,藏好眼中的情绪。
须臾,颜与放开手,从书包侧面的小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递到池钺面前,“吃颗糖,调节一下心情。”
池钺看着那枚躺着白嫩的手心里的大白兔,慢吞吞地伸手拿起,在颜与的注视下,剥掉最外层的糖纸,将糖放进嘴里。
奶糖化在了舌尖,却甜进了心里。
假期的最后一天,容城的街道又开始堵车了,原本只需十来分钟的路程,竟走了二十多分钟。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池钺付了打车钱,帮颜与提着书包,与她一起往里走。
颜与一面走,一面语重心长地劝池钺今后要好好念书,跟他分析读书的重要性和好处,听得池钺总想笑。
她一本正经起来,还真有点像他高中时期的班主任,一副“我都是为你好,你这个孩子怎么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是样子。
明明她才是一个小孩子,却总能装成大人的样子去教育别人。
看样子,她平时没少被身边的老师和长辈耳提面命,学的有模有样的。
直到进了公寓楼,颜与才合上话匣子,倒不是说她没词儿了,而是因为她现在口渴了。
说了一路,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烟了。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颜与和池钺肩并肩站着,看着led灯上变化的数字。
当数字从“6”跳转到“7”时,电梯大幅度的抖了一下,像是齿轮突然卡住了一样,吓得颜与心口一颤。
紧接着,电梯里的灯灭了。
颜与大叫一声,扑到池钺身上,纤细的手臂像藤蔓一样死死的缠着他精瘦的腰。
电梯骤停,没有吓到池钺,灯泡熄灭,也没让他害怕,倒是颜与扑过来的瞬间,池钺的心跳漏了一拍,肌肉骤然紧绷,像一块坚硬的铁板。
四周一片漆黑,视觉暂时失灵,其他感官却变得格外灵敏,安静密闭的电梯里,响起鼓点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
颜与像抱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的抱着池钺的腰,胸口快速起伏,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池钺的喉咙上。
黑暗中,响起一道清晰的吞咽声。
池钺的喉结飞快地上下滚动,垂于身侧的拳头攥得很紧,硬邦邦的。
他低下头,问颜与:“没事吧?”
听到他沉着冷静的声音,颜与不禁松了口气,肩膀塌下来,仰起脸,摇头。
二人离得很近,颜与一抬头,几乎将自己的嘴唇送到了池钺的唇畔。
她摇头时,嘴唇不小心擦过池钺的下唇,霎时间,她感觉自己像触电了一样,身体小幅度的痉挛了一下,脸颊升起一抹异样的潮红。
作为一个母胎solo,颜与从未体验过这种奇妙的感觉,她听着池钺越发粗重的呼吸,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各种奇思妙想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再试试。
颜与屏住呼吸,又轻又缓的抬起脚跟,顺着空气中那股浓郁的奶糖味,准确地捕捉到了池钺的双唇。
轰!
池钺如遭雷击,天灵盖都快被雷劈飞了,身体完全僵住,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全身的感官都汇集到被她轻轻贴住的嘴唇。
颜与见他没有阻止自己,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伸出舌尖碰了碰他柔软的唇畔。
甜的。
有一股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却没有刚才那种触电的感觉。
颜与有一点儿失望,踮起的脚跟回到地面上,用鼻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用手指戳了戳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的池钺左胸,“是停电了吗?”
池钺喉结一滚,被闪电击的分崩离析的意识逐渐回笼,攥着拳头,克制的后退半步,拉开和颜与的距离,抿着薄唇应了一声。
“应该是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颜与可不想一直困在黑漆漆的电梯里,因为她怕自己压不住体内的兽性,一会儿再对池钺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池钺反客为主的,但是想想,这不太不符合他的人设,他在颜与面前一直很克制,毕竟与哥现在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只能看,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