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模样,让张叔疑惑地问:“怎么,小姐知道?”
“不知道。毕竟,”陆亦沉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我们又不熟。”
宋矜被他拿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噎了一下,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她很快就高兴起来。这样下去,他一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喜欢她了!
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张叔也没说话,车内气氛有点尴尬。
刚好遇上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陆亦沉看向窗外,完美的侧颊,好似薄薄的刀刃。
他有礼的语气中透着丝淡漠,“我这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您可以在前面药店停个车吗?我去买点药。”
张叔忙说:“小姐身体不好,家中常备各种药,不用买。”
陆亦沉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一颤。
他“嗯”了一声,冷漠的气息,不知怎的散了。
“下次可得小心些。”张叔叮嘱。
“知道了。”陆亦沉道,“您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不用叫少爷。”
“哈哈,好。”
之后一路无话,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宋家别墅门前停下。
三人进了门,宋矜刚要回房,就听张叔说:“小姐,陆亦沉他对家里不熟,你去给他拿个药吧。”
宋矜抬眸,正对上陆亦沉看过来的眼,似在等她的回答。
他嘴角的淤青颜色更深了,肯定很疼吧?她心里的愧疚,更深一层。
但是,她还是狠下心,拒绝了张叔。
“恶人”的头都开了,怎么能中途放弃呢。
“我也不记得放哪了,让孙妈去拿吧。”话音落下,陆亦沉的眸子,果然暗了暗。
她假装没看到,往楼上走:“我回房了,晚饭我要在房间里吃。”
虽然没回头,但她感觉得到,有深邃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
宋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张叔才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我家小姐被宠坏了。”
“不会。”陆亦沉垂着眼,饶是张叔活了多年,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等陆亦沉离开,张叔给宋矜的父亲宋明廷打了个电话。
“是,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他们两个……好像闹了点矛盾。”
“行,那我多注意着点。好的,您去忙。”
晚饭后,宋矜给宋明廷打了个电话,不出意外,是他秘书接的,说他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宋矜哪能说她就是死了好几年,想他了,笑笑道,“那我挂了。”
放下手机,她没什么实质感地走到镜子前。
里面的女生身材纤细娇小,皮肤瓷白,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杏眼清澈,鼻子秀气,唇珠上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她对着镜子,搞怪地做了个金鱼嘴,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重生诶!这种事竟然真的能发生在她身上!
她现在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做点什么?比如利用她当飘飘时的见闻,赚点钱什么的?
但是……她家已经够有钱了啊。
她看着衣柜里各种大牌服饰包包,以及梳妆台上全套的贵妇级护肤品,心如止水。
现在她即将二十岁,按照上辈子的走势,再有不到一年她就病情恶化死翘翘了,还那么劳心劳力干嘛?又享受不到。
正无聊往床上躺,手机响起来,是闺蜜桑繁星给她打来了电话。
想到上辈子她在自己葬礼上哭到昏厥的模样,宋矜忍不住酸了鼻子。
以前她们刷到那种老奶奶牵手逛街的视频,都戏称以后她们也要这样,可惜,自己终究还是先走了一步。
她走以后,桑繁星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在最后振作起来了。
想到这,她稍微宽了心。
不然能怎么样呢,这么多年的友情,肯定断不掉,也不舍得断。
“喂。”她接起电话。
那头一顿,嗓音清亮,关切地问:“矜儿,你感冒了?”
“没有啊。”
“我听你有鼻音,还以为你病了。”
宋矜一怔,忙笑起来:“真没有。怎么打电话来了?”
“哦,”桑繁星问,“你看了咱们学校表白墙没?”那是一个投稿账号,粉丝很多。
“没,有人和我表白了?”
“是啊!隔壁学校的校草程飞,说他今天来见了你以后,对你一见倾心,公开表示要追求你了!”桑繁星啧啧两声,“行啊矜儿,校草杀手,名不虚传。”
程飞?那个火鸡队长?
宋矜真情实感地问:“那样就是校草了?他们学校是不是没什么人。”
“……重点是这个吗?”桑繁星无奈,“程飞要是听到你这话,肯定要打你。”
宋矜:“……”她又没说错,和陆亦沉比,火鸡队长,不是,程飞,差了一截呢。
想到陆亦沉,宋矜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不知道孙妈给他拿了药没有。
“哎呀我都被你带跑了。程飞在投稿里还说,他要和今天把你带走的男人宣战!”桑繁星坏笑,语气八卦,“什么男人啊?矜儿,你有情况了?”
“没情况。”宋矜忙说,“我和陆亦沉一块回的家。”
“哦哦,就是那个来芜城大学交换的超级学神?你的青梅竹马好哥哥?”
“……什么青梅竹马,我在他家住的时候,一共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嗯嗯,就眉来眼去了。”
“……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再胡说我生气啦!”
“哈哈哈,”桑繁星大笑,“不逗你了。对了,明天你给我占个座,我想在寝室多睡会儿。”
“离教室那么近还让我占座……”
对于宋矜来说,她几年没和闺蜜讲过话了,因此就聊的久了一点。
挂了电话后,她喝着水,若有所思。
陆亦沉是为了她受的伤,她终究不放心,开门走了出去。
为了掩饰真正的目的,她特意带上自己房间里的水壶——要是有人问,她就说自己是下去倒水的。
很晚了,佣人已经下班,整栋别墅静悄悄。她做贼似的,顺着楼梯往下走。
快到一楼时,她的目光瞥向客厅沙发,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陆亦沉怎么没穿衣服!!
不是,下面还是穿了的,只赤着上身。
他身上不像脸那么白,此刻微微躬着,后背像是一柄韧性的弓,印出脊椎起伏的形状,光泽健康。
平常穿着衣服,只觉得他很瘦,没想到他身上这么有料,肌理精壮但是不夸张。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棉签和打开的药瓶,看来他是在给自己上药。
宋矜揉了揉泛红的耳根,决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回房去。
谁知转身的动作有点急,她手中的水壶,撞在红木楼梯扶手上,“咚”的一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
瞬间,有两道视线,直直投了过来。
事到如今,也没法装没看到了,宋矜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转过了身。
男生果然在看她,面色镇定,完全没有遮一下的自觉。
她暗忖:小伙汁,要是我爸在家,肯定给你撵出去。
耳根的热意慢慢扩散,她率先移开了对视的眼。然后,就被他腰侧的淤青吸引了注意。
应该是踢出来的,很大一片,比他的嘴上那块严重得多,隐隐渗着血。
宋矜怔住,脚步连带着心口都沉甸甸的,没动。
“怎么下来了?”陆亦沉放下棉签,淡淡地问。
有力的胳膊拿过一旁的白t,三两下套在了身上。
宋矜这才重新看向他,顺势晃了晃手上的水壶:“我来倒点水。”
他目光划过水壶的插电底座,“嗯”了一声。
这种情形,宋矜说不出“那我去倒水了”的话,鞋尖儿矛盾地在楼梯上轻轻踢了踢。
“会涂药吗?”男生微仰着头,说话时,喉结微微颤动。
“这里我涂不到,能帮我一下吗。”陆亦沉指了指腰侧,隔着衣服,那块触目惊心的淤青,还是瞬间浮现在她眼前。
她心里挣扎,张了几次口,也没把拒绝的话讲出来。
宋矜!狠心一点啊!你想看他死吗!
男生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拿了药和干净的棉签,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
他幽深的凤眸好似两个漩涡,要将她吸入其中。
某一瞬间,她有了想跑的冲动。
终于,他在她下方站定。隔着一个台阶,他们目光几乎平齐。
宋矜不自觉把怀里的壶抱得更紧,终于狠下心来,说:“我不会涂。”
所以,不要找她。
说完,她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等他失望离去。
没想到,男生竟然勾唇笑了笑。
他长得好看,不笑时清隽疏冷,笑起来眉目灿灿,甚是惹眼。
“就知道你不会。”
宋矜疑惑地眨了眨眼。
男生握了一下她的胳膊:“来。”
宋矜顺着他的力道,怔怔地坐在了木质楼梯上。
楼梯很宽,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她的腿几乎贴着他。
正不自在地要往反方向挪,她怀中的水壶被他拿走,放在一旁,然后,手腕被轻轻执了起来,搁在他腿上。
他的黑裤子衬得她手腕更加瓷白,也让皓腕上的淤青,极为明显。
男生垂着鸦羽似的眸,用棉签沾了药。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宋矜想收回手腕:“我这不用涂……唔。”
微凉的药水,已经落在她的肌肤,她不由颤了下。
陆亦沉没有抬头,但是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摁在了她的胳膊上,不准她动。
“不涂药好得慢。”他凝视着那道淤痕,棉签一下下仔细擦拭,专注的模样,好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腕上微凉微痒的感觉,让宋矜的脸不受控制地热起来,小声抗拒:“那我自己来……”
他看她一眼,淡淡道:“不是不会涂。”
宋矜:“……”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且,她狠心拒绝他,他却反过来帮她涂药,让她心里更加愧疚了。
这个人,怎么能对她这么好呢。
她不再动,只盼着他快点结束,时间一下子变得漫长起来。
终于,他将棉签收了回去,她松了一口气。
“那我回去了……”
正起身,男生拽了她一下,她没坐稳,直接栽进了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还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