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次一直没有下来,芹小娘一颗心始终还是提着的,万一白玉松当真瞧见了是个第三名可怎么是好。
思量间,门外的小厮火急火燎的进了膳厅,“主君,小试报喜的小官儿来了。”
白耀辉手里的筷子险些掉了,“快,快请。”
那小官儿领着几个人进来,瞧见这席面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又讨好的打趣道:“下官怕是来得迟了些,如今大人想是得了消息,已然庆上了。好酒好肉,倒真真是热闹。”
白耀辉 忙上前去迎:“大人一路辛苦,如今上京灾民遍地,这也不过是替犬子庆一庆方才舍得。”这样铺张,只怕这小官瞧了回去禀报上头的人,白耀辉忙上前讨好。
柳氏扫了眼身旁的红杏,朝小官儿道:“大人受累了,小小心意,权当是请大人与底下人喝茶了。”
小官笑着接过那一大包银子,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捧着白府道:“白大人是该好生庆一庆,如今大公子位列一甲,二公子又排名第六,往后只怕下官也得多多仰仗大人才是。”
白耀辉笑得眉不见眼,“大人哪里话。”
“这些是一甲赐下的,今年可不比往年,今年赐下的都是顶好的,下官就在此恭贺大公子春闱旗开得胜了。”小官瞧着白敬辰气度不凡,一时心里生出几分敬畏之心来,将第六名的白敬言就这么抛到了一边。
白敬辰坐在轮椅上,朝他微微作揖:“身体不便,礼数不周还请大人见谅。”
小官儿见他礼数得体,欣慰得很:“听闻大公子报病参考,下官十分敬佩,当初下官若是大公子这样的气性,想来春闱也不至于落了个最末了,大公子真是后生可畏啊!”
芹小娘扯着帕子咬牙切齿,可如今这样的场合,她一个小娘插不得嘴,只能在一旁恨得牙痒痒了!
白敬辰竟然是第三名!她真是疏忽了,当时只顾着瞧辰哥儿的去了,将他给忘了!原以为他一个病歪歪的,能考出个什么来?
可如今,她真真是小瞧了他!
白敬辰笑了笑,“大人过谦了,往年的考题比今年的还要难上些,大人能入榜已然不易。”
小官笑得一脸褶子,“你这后生,真真是会说话,如今白府二位哥儿都得中了,到底还是白大人好福气,想来是官复原职,也是指日可待。”
先前虽说白耀辉的官儿也算不大,可一个侍郎倒下来,也能压着上京的一处小地方了。
白耀辉笑得眉不见眼的,“大人再夸下去,这两竖子的尾巴就该上了天了!”
“少年人便该如此,下官还有要事,就先走了。”他又扫了眼那一桌子的饭食,添了一句:“白大人,如今既逢喜事,自然当奖,只是下官一路走来,如今灾民遍地,瞧着实在痛心。”
白耀辉一时有些无地自容,白华英却迎了上来,朝小官道:“大人放心,昨儿个白府已经开设了粥铺了,只是不想惊扰了众人,所以一直未曾声张,今日哥哥大喜,府里瞧着也是欢喜,所以才一时忘了形,还请大人谅解一二。”
小官儿瞧了白华英举止得体,又能说会道的,一时惊道:“你便是那位嫡小姐?”
“是。”白华英抬头一笑,脸上的胎记格外的清晰。
小官儿笑道:“这么一瞧,与伯爵府那位嫡小姐倒真是十分相像,我说呢,怎么这白府旁还有人在施粥送衣,原来是白府的一片仁心,好好好,白府这光景甚好啊。若是太子殿下能得白小姐这般贤德之人相佐,想必日后必能成一番大事。”
白华英闻言嗔道:“大人,如今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可不能胡言,若让有心人听见了,到时候传出去可就不好了。”
小官儿瞧着白华英,毫不在乎她那容貌,“在理在理,是下官一时嘴快,到底还是大小姐识大体,下官这就回了。”
“大人慢走。”她福了福身,小官也不含糊,得了赏钱,又夸了几句便走了。
送走了小官儿,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白耀辉有些懵,拉过白华英狐疑道:“英儿,你是从哪弄的粮食设的粥铺?”
白华英拂衣跪了下去,言辞恳切:“英儿将……将先前大娘子置在屋里的一些东西当了,换了银钱买了米,又设了粥棚,这才能用来救济灾民。还请父亲恕罪。”
白耀辉一把将她扶了起来,两眼放光:“好孩子,你可真真是解了为父的燃眉之急了!那些当了的东西不打紧,到时候再赎回来就是了。”
芹小娘见状沉了脸道:“你如今背着主君,将家里的东西典当出去,你……”
白耀辉扫了她一眼,冷声道:“连英儿都这般识大体,你也该有些长辈的样子才是!”
芹小娘咬着牙,没再吭声,柳氏瞧着真真是乐见喜闻了!
芹小娘这一巴掌打得,真真是让人痛快!
白华英落了座,朝白敬辰的碗里夹了一块青菜,温声道:“如今父亲若要复职,还须得博个好名声才是。施粥只是一项,最要紧的,还是将这救灾的担子担一些下来,教这上京的灾民们都瞧着父亲的贤德仁义之举才好。”
白华英若有所思,其实她封家大哥哥的第一名原就是预料之中的事儿,倒是白敬辰,有些出乎意料了。
芹小娘瞧着脸都绿了,端着酒杯的手气得发颤,“冠冕堂皇的话都会说,如今府里辰哥儿与言哥儿都出息了,那不过是一个七品芝麻大的小官儿,主君何必怕他!难不成旁人吃糠咽菜,咱们府里头主子仆从的也得跟着吃不成?”
白耀辉扫了她一眼,目光凌厉,柳氏在一旁劝解道:“话是这么说,如今主君是官,不比寻常百姓,自是要顾及到那些灾民才是,主君消消气,今日原是大好的日子。可别伤了身子才是。”
这两个女人的一台戏也够唱的了。
白耀辉好半响才缓过来,一拂衣袖道:“如今外头疫情闹得正厉害,府里却铺张浪费,若那小官再回去参一本,到时候得不偿失,这些东西都辙了,往后府里的饭菜皆省着来,另外,英儿,如今这施继一事既是你做的,便交由你来处理,你是这府上的嫡长女,也该拿出嫡长女的架势来才是。”
白玉如见状起身柔声道:“大姐姐一人打理难免劳累,父亲,就让女儿也给大姐姐帮衬一二吧,这样,女儿也能随着大姐姐多学一学。”
白耀辉见了十分欣慰,“是个好孩子,既如此,也带上你三妹妹,你三姊妹在一处,往后也能得个好名声。敬辰,敬言,你二人随我来一趟书房。”
白父如今哪里还吃得下饭,搁了筷子便走了,白敬辰转着轮椅也跟了上去,白敬言眯了眯眸子,“大哥多有不便,不如让小弟推着你走。”
“有劳了。”白敬辰理了理那月白色的褙子,兄友弟恭的模样真真是让白华英叹服这白敬言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