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莫云还趴在桌前学习。最近江之恒在外面租房住,一直没回来,对铺也没人。
许枕洗完澡拉上床帘,戴上耳机,趴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刷了半天论坛,才假装若无其事地给贺然拨出微信视频。
贺然接得很快,他正在抽烟,帅气的脸在灯光阴影里,眉眼微垂,慵懒散漫,手里捻着烟吸了一口,烟灰有一片洒落在黑衬衫衣袖上,被他随意抖落。他目光转向视频里的许枕,胳膊撑在玻璃桌上支着头,懒洋洋地说:“宝贝儿,我等了你一个小时。”
许枕羞得瞪圆眼睛,但他总觉得心虚,生怕被莫云听到自己在视频,因此扁着嘴不说话。在手机上打字:不许乱喊!
贺然笑了笑,也压低声音,很配合似的:“宝贝把衣领拉下去一点。”
喑哑的嗓音从耳机里出来,惹得耳蜗一片酥麻,红晕从耳垂爬上脸颊。许枕反手将睡衣领向上提了提,耍赖:我不要,我害怕。
他看贺然身后很陌生的场景,转着眼珠子转移话题:你在哪?
贺然一伸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将烟按进烟灰缸,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举起手机在背后晃了一圈,照出一个带着现代主义风格华丽装饰的房间,说:“在c市的酒店。”
许枕后知后觉想起来问:你去c市做什么?
“调查一件事情,跟你有关的。”
许枕歪头,急着去打字:我都没有去过c市,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跟我有关呀。
打字时,衣领又不听话地荡下来,露出一小截若隐若现的锁骨,上面有贺然亲自种下的印记,颜色已经有些浅了,清清淡淡的绯红,反倒更容易惹出男人本能的破坏欲。
贺然慢慢摩挲着指尖,压抑着心中不安分的凶兽。勾起唇角,不怀好意地诱哄:“什么事情?”
想。
许枕实在想不到c市能有什么事情跟自己有关,好奇得要命。
“你不是每晚都要练瑜伽么?”贺然没什么情绪地说:“现在练,我就告诉你。”
许枕傻眼了,这段时间发生那么多事,他哪还记得瑜伽。但他要面子的,自己吹过的牛怎么也要装完,蹬了蹬腿,理直气壮地打字:我今天晚上已经练好了!
“真的练了吗?”贺然轻笑,“撒谎可不乖。”
我怎么可能撒谎!
发完这句话,许枕就坐起来,面对着手机,笨拙地做出下犬式,然后将双手合十,手臂伸直带动身体向上慢慢舒展,睡衣下摆被牵扯,露出细白的腰,惑人的弧度。
新月式,一点也不标准。
但相比第一次见他做瑜伽时,此刻少年纤瘦的身躯已然退去青涩,眉眼含春,像一朵被悉心浇灌出来的花,娇娇娆娆对他盛放着。
独属于他的花。
被他发现,被他采摘,也该被他娇养。
许枕做完一个动作就没了耐心,捡起耳机挂回来,却听到耳机里,贺然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有重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打在他心尖上。
他抬眼,视频小框里,贺然直勾勾看着自己,黑色的眸子那么深,深得像一个无边的漩涡,里面盛着让他害怕的东西。
“嘟。”
许枕把视频直接挂掉,连问贺然为什么去c市都忘记了。
他心跳得好快,让他怀疑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他不懂,从前自己害怕贺然,害怕他黑色的眸子,觉得好凶,现在自己明明不怕贺然了,为什么刚才还会那么害怕——
他觉得贺然的眼神像是想吃了自己。
他手有些发软地给贺然发消息:手机摄像头坏了。
贺然:读日记。
许枕生怕他一个电话打过来,一手按住心脏,打字:手机坏了!
发完,他把手机扔到脚边,自己钻进被窝,催眠自己,手机真的坏掉了。他用被子蒙住自己发烫的脸,怪贺然是个不要脸的妖怪。
*
夏暑渐消,蝉鸣阵阵。
辅导员沈怡带着贝珊走到教室门口,里面刚下课,沈怡跟出来的林老师打了声招呼,探头进去看到第一排的许枕:“许枕,过来一下。”
贝珊笑着站在门口,也给林老师点了一下头,她今天学聪明了,知道光靠自己逮不住许枕,特意联系上辅导员。
教室里,许枕瞥到辅导员身后的贝珊,一瞬间脸都吓白了。他第一反应是给贺然发消息,可发出去贺然没回,只能站起来,求助地看沈怡:“老师,有什么事吗?”
见他这样,贝珊皱眉,怕他又跑了,拉着沈怡一起走进去,当着满教室人的面开口:“我跟你爸商量了,决定让你休学一段时间回去照顾你爸,家里现在情况不好,也实在供不起你上大学了,你要体谅家里。”
许枕都惊呆了,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贝珊的话。
许家住着秀水花园的楼盘,开着几百万的豪车,说供不起自己上大学。
不止是许枕,听到贝珊说话的沈怡和同学们都惊了,不自觉围到他们两周围。
许枕抱起书包,咬着下唇,警惕地看贝珊,防御的姿态,“可我的学费都是自己贷款交的,根本没花家里的钱。”
“你这孩子,你生活费不要钱吗?前几天才刚给你转了800,你爸现在在医院正急需钱,也没个人照顾他。”
站在一旁的沈怡一脸懵逼地插嘴:“贝女士,许枕考上大学不容易,对一生都有影响的,你还是不要这么草率……”
“哎呀沈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许枕学习也不怎么样,他这样读出大学也没用的嘛,跟他弟弟差远了。”
许枕捏紧书包带子,手忍不住地发抖,他现在满脑子懵,被这一出给震晕了。他不能不读大学,他要毕业,他要找到好工作,要努力脱离许家过上好日子的,他不想休学。
他恶狠狠瞪着贝珊,一字一顿:“我不休学,你没资格让我休学,我成年了。”
坐在许枕后排的莫云也忍不住开口:“阿姨,一个月800生活费也不多,大不了许枕以后省着点,你作为他的母亲,难道不希望他变得更好更优秀,以后过得好吗?”
贝珊脸色一僵,捏起提包猝不及防就开始抹眼泪:“那他也得为家里考虑啊,怎么能这么任性呢?”
看了半天,周围的同学们心里也很复杂,他们因为上次谣言的事情误会了许枕,一直有愧于心,这时候有莫云带动,也忍不住站出来。
蒙雨轻咳一声:“阿姨,你说你们家情况不好,我理解,但我看你手上那个包,是gc的限量款,你穿的裙子是新款高定,鞋也是大牌,还有那首饰,哎我不认识,你这一身行头都够给他凑四年学费还绰绰有余了吧,他学费不是贷款交的吗?怎么会给不了生活费呢?”
贝珊下意识用手想挡包,脸色难看起来,她来之前以为就是给老师说一声,走个手续的事,没想到会这么困难,压根没做准备。
蔡琳琳别扭道:“裙子是fcl,鞋是kk,首饰是amer,都是上十万的东西。”
说完,她对上许枕有些朦胧感激的眼,迅速转开头,心想这人也太好哄了。
范全:“我听刚才提许枕弟弟,我好像听说过,是大一的许云泽吧,平时豪车进出,花钱大手大脚,经常请客吃饭,用的手机和电子全是一线产品,几万几万地烧钱,衣服也全是名牌。我以前还偷偷纳闷过都是兄弟,许枕为啥那么穷酸。讲真,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怕伤许枕自尊心没好意思问,要不阿姨你给我解答一下?”
贝珊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被一堆人围在中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么丢人现眼过。
越来越多同学开口,七嘴八舌,每一句都踩到贝珊心窝子上,让她没法回答。
“艺术系的许云泽啊,他不是艺考生吗,许枕学习再差那也是高个里面选矮个,能进咱n大物理系的说出去都是高材生好吧,比艺术生有牌面多了。”
“就是,而且为啥让许枕休学,让许云泽休学呗,他平时靠你们生活那么滋润,遇到事情也应该他顶上呗。”
“阿姨,你们家这偏心也太离谱了吧,一碗水要端平啊。”
听着这些话,许枕心里暖乎乎的,他跟这些同学平日并不熟稔,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站在自己身旁帮自己。他又想哭了,这次不是吓哭,是感动得想哭。
贝珊却再也忍不住,不装柔弱了,尖利着声音开口:“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我是他妈,我让他休学他就得休学。”
玩味的声音突然从教室门口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你没资格。”
那嗓音极具辨识度,许枕抬起泪眼看过去,只见贺然风尘仆仆地从教室门口走进来,额头上还有一层汗,黑衬衫都被浸湿了,他来得很急。
他走到许枕身边,将许枕护在身后,高大的个子和沉凝的眼神将贝珊吓得后退一步。
贝珊惊疑不定地抬头:“你是?”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完全慌乱起来,一时间被吓得冷静全无。
贺然勾唇,笑容带着冷意,睥睨贝珊:“许家供不起他上学,我出钱,我想,我父亲很愿意多出一个儿子。”
那眼里天然的傲气刺到了贝珊,她自从跟了许文昌发达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屈辱的感觉了,但她不敢得罪面前的人,只能强自镇定地说:“他爸在医院……”
贺然直接打断她:“我出钱给他请护工,贝女士,还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有什么问题,贝珊也不敢说了。她是人精,自然察觉出这位贺少爷护定了许枕,今天自己注定要出师不利。她还记得贺然的照片,没想到真人比照片里更有气势,那种天生的矜贵让她讷讷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指甲死死抠着手心:“我总得带他回去看看他爸。”
闻言许枕马上抓住贺然的胳膊,轻轻晃着示意他自己不要回去。
“不行。”贺然挑眉,“贝女士,这里是学校,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你影响到别人了,请离开吧。”
贝珊表情扭曲起来,气得眼睛发红,不敢瞪贺然,只敢瞪背后的许枕。但许枕从贺然背后探出一个脑袋,还沾着泪的眼又眯起来笑:“听到没,你影响到别人啦,快走快走。”
说完,许枕觉得这会是自己这辈子最扬眉吐气的时刻。
他终于能在贺然给予的安全感中,对自己这辈子最惧怕的人,宣战了。
就在贝珊快气晕时,外面有个路过的同系同学探头进来,好奇地问:“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干啥呢,蒙班长,赶紧走啊,有热闹看。”
“什么热闹?”
“那个大一的许云泽你听说过没,据说他当小三,人家正房老婆杀到学校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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