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全平城的术士,都被培训了?
我也终于知道,何山为什么一开始不信我。
我年轻没资历,在平城更无根基无名声,说的话却与大师们大不相同,这放在谁面前,他们都会选择相信大师。
何山能让我插手他家的事,石海程功不可没。
从他办公楼里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街灯把城市照的斑斓多彩,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奔走着下班后匆匆赶往下一个场地的人们。
平城很忙碌,没有人会真正有闲心,去关注除自己以外的事情。
我打车回明珠苑。
在小区门口刚下车,一条大黄毛狗就从里面窜出,直朝奔我而来。
此时的明珠苑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看到这么大号一条狗,又没人牵着,都远远的躲开去。
大黄毛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恐惧,只管往我身上靠,长头发,不,是长黄毛、大脑袋在我腿上好一顿蹭,尾巴摇的像假的。
我配合地在它脑袋上揉了两下,它顿时舒服的“唔唔”低叫,把几个好奇看过来的人,直接吓的绕远走掉了。
我对它的热情,一直不太适应,但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并不与它计较。
不就是蹭两下嘛,您高兴就好。
一人一狗进了白曼清家的大门,
大黄毛先跑过去,抬起前爪“当当”地敲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随之而出的是一道柔亮温馨的光,还有一段轻缓美妙的音乐。
阿正笑嘻嘻地搓了一把大黄毛的头,跟我打招呼:“哥,你回来了。”
我往屋里瞄了一眼,问他:“鼓捣什么呢,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阿正已经放开大黄毛,忙着过来接我的包:“不是不是,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我递他一个讯问的眼神。
阿正笑的像个憨子:“小慧儿说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要感谢你,请你吃饭。”
客厅没有开大灯,只在玄关处留了两盏小灯,灯光温暖祥和。
饭厅里则明亮温馨,桌子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
我在外面又冷又饿,进门闻到这些,五脏庙顿时受不了了,差点发声叫闹起来。
也懒得深究他们这些条条框框,抓紧洗了手,坐到饭桌边,准备开动。
孙小慧从厨房里探出头,白皙的脸被烟火烤的橙红透亮,泛着一层光。
她已经没了中午我问她话时的拘谨,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道:“哥,你们先吃,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了。”
阿正热情的好像我是客。
摆碗摆盘摆筷子,然后把一个大鸡腿先夹到我的碗里。
饭到过半,我缓过来饿劲,问他们:“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
阿正满嘴是油,还嚼着孙小慧夹给他的一块烤鸭,含糊道:“想请就请了,早就该请你了。”
早就该请,却到现在才请,可见今天是不同的。
在这件事上,孙小慧显然更有主意,小声开口说:“我和阿正打算都回老家去……”
我愣了一下,看向阿正。
他脸上有片刻的怔忪,不过很快附合道:“嗯,已经跟白姐说过了,本来想着等她回来,一起请你们吃个饭的。但是这会儿不是都腊月了吗?再回去晚就赶上春运了,人又多,票又不好买,所以我们想提前走。”
半天时间,两人“稀里哗啦”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这顿饭是跟我告别的。
我对阿正的去留无所谓,认识时间不长,交情也没多深厚,只是觉得他住在白曼清家里,又跟阿斌是朋友,是不是该等他们回来,当面说一声?
不过这都是别人的事,我没有多嘴。
吃过饭从白曼清家出来时,阿正送我。
出了院门,他才低着头,慢吞吞地跟我说:“小慧儿说,她一个人在家里害怕,叫我跟她一起回去。”
“一个人?她家里没有别人了吗?”我就是顺口一问。
阿正却正经地摇了摇头:“她爸妈走的早,她小时候是跟奶奶一起长大的。去年她奶奶也没了,她这才来平城找我的。”
我随便点了一下头,并没太往心里去。
阿正也没再说这个话题。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大黄毛默默跟在我脚边,每次我说话的时候,它就抬头看我一眼,好像表示它有认真听。
快出明珠苑时,阿正突然冒了一句:“哥,希望你能早点找到你妹妹。”
我停下脚来看他。
他用力挠了一把头,呲着大白牙对我笑了一下,前言不搭后语地又道:“要是什么时候来东北,打电话给我,我请你吃饭,我电话号码不换,二十四小时开机。”
我也朝他笑了一下:“行,去了找你。”
冷风呼啸而过,把街上的人都吹走不少,不到十点,路上就冷冷清清了。
我对阿正说:“得了,别送了,外面冷,你赶紧回去吧。”
阿正“哦”了一声,站着没动。
我带着大黄毛往前走。
我一直走,没回头看他,却知道他一直站在原地,一直站到看不到我。
我也没问他什么时候走,因为我没打算去送他们。
只不过一个人走在街上时,莫名就眼睛发涩。
过去好多年,我在外面读书,每到这个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件大事,就是回家。
因为回到家,就可以看到为叔,看到常盈。
那时候常盈还小,长的肥乎乎的,小脸特别圆,我每次我回去,她都去村口接我,不管多冷。
我看到她,会在她脸上捏两下,说她傻妞,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吹冷风。
她则扒着我的肩膀,荡秋千一样把脚抬起来,让我带着她走。
一直进村,进家门,才从我肩上下来,眼疾手快地拉过我的行李箱,朝屋里喊:“叔,我把哥接回来了。”
然后仰着脸向我邀功。
常盈丢的这几年,我跟为叔每年春节也会聚,但再也没有以前的热闹了。
意识到自己途步走了老远,是被大黄毛拽住了裤脚。
它抬着头,两眼幽幽地看着我,里面跟人一样装着担心。
我顺手在它头上捋了一下:“没事,就是走走,你累了我们打车回去。”
它没动,用嘴拱了拱我的包。
我这才听到,手机已经在包里炸了,响的“呜哇”乱叫。
拿出来一看,不是电话,而是一个微信语音,上面显示的名字是“秋色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