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王澜若也折起身子,用两只将还原又未还原的手,往我脖子上掐过来。
我试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没醒,手指反而已经触到我的皮肉上,如果不是我躲一下,人命都到了她的手里。
这种情况下,不能手软了。
我两手一用力,直接把她扔了出去。
而地上那些东西,已经顺着我腿脚往上爬过来。
进入塔楼的只是纸人,所以没有符箓,没有火铃印,也没有青冥剑。
我只有一双肉手,不,是纸手。
与他们撕斗的瞬间,我已经感觉到纸片开始破体,再不找机会离开,可能真像黄老邪说的那样,再也出不去了。
没有辅助工具,我只能念咒诀,咒诀是我之前在地下道场看到的那些。
几个咒轮番念完。
多少还是起了点作用,他们听到这咒诀后,动作慢了下来,而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快速往门口奔去。
好不容易到了门槛前,却怎么也迈不动腿儿。
来时我就觉得非常高的门槛,这会儿长到半人高,完全跨不过去,得用翻的。
可是现在,我使不出力气,翻也翻不出去,又要分出精力应付脚下的东西。
情急起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把灭灵咒都用了出来。
正缠在我脚边的东西,顿住了一瞬间,我的手扒在门槛上,正要趁机抬腿,眼角余光却一下子扫到楼梯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人,正是之前不见的常盈。
我立刻把腿收回来,朝着她就跑去。
我往她跑,她就往楼上走。
明明也不快,看上去还有些慢吞吞的,可是我就是追不上,与她总隔着四五个台阶。
七层的塔楼,我们很快就又爬到了六层。
后面那些东西倒没追过来,可常盈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喊她她都不应。
到六层后,她直接就进了休息室。
我也跟着跑进去,在矮桌旁,终于抓到了她的手腕,快速说:“走,快出去,我这纸身撑不了多久了。”
她不动,垂头看着桌面。
上面并排放着三本书,只看封面我就知道,是我之前掉下来的。
实在没地方藏,又要照顾她们两个,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现在又被常盈捡了回来。
我弯腰把书捡起来:“好,书哥拿着,咱们现在走。”
她还是不走,目光盈盈地看着我:“这书你看过吗?”
“看过,里面的内容回去我慢慢跟你说,现在咱们真得走了。”我急的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可就是拉不动她。
她跟长在地上一样,慢条斯理地看着道:“那你看到里面的那个小狐妖了吗?”
“嗯,也看到了。”
我问她:“常盈,你现在是醒着的吗?你知道我是谁吧?”
她点头:“知道,我们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我:“……”
知道个屁,这一看就是迷糊住了,我现在几乎可以打赌,如果我们不快点出去,我们两个肯定会跟塔楼一起消失。
我上手去拉她,纹丝不动。
楼顶上的三清铃声,不知道是不是离的近的原因,好像响在耳边,敲着心头,听的我越来越烦躁。
这镇妖塔是假的吧?
按理说,三清铃音是用来镇妖的,它的声音响起来后,压在这里的妖应该安份才是,怎么完全相反?
不但如此,连我听了都很急躁。
我抬头往上看。
常盈好像能看透我心里在想什么,立刻说:“三清铃挂上去就拿不下来了。”
“不可能的事,之前挂的好好的,不是还散了吗?”我说。
她马上接口:“那是因为你不在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这里铃铛就不会掉,我走了它就能掉下来?”
她点头:“嗯,但是你走了,下面压的那些妖又要越狱一次。”
我:“……”
这特么是什么死循环结,难不成我还真要死在这里。
我急着找办法出去,可常盈老神在在,还在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我问:“你喝茶吗?清茶还是花茶?”
“不喝,你也别喝了,快点跟我走。”我打断她,急声道。
她向我摇头:“可是我不想走,我喜欢这里。”
我有一种感觉,现在跟常盈说话,就像跟石头说话一样,我急的要命,她毫无感觉。
或者是那种完全不懂事,三四岁的熊孩子,你越着急越恼火,她越气人。
我急火了一阵子,看事情毫无进展,反而还往后退,只能另寻出路。
也在矮桌旁坐下,但没再跟常盈说话,不催她了,我尽快念了一遍清心咒。
默念的,一遍过后,发现自己心静不少,立刻意识到,这东西现在有用。
我开始念出声音。
常盈坐对面看着我,不动也不说话。
我虚眯着眼看了她一下,接着往下念。
念过三遍以后,立刻有一个重大的发现,之前令人急躁不安的三清铃音,起变化了。
那种急促的、催命一样的声音,突然变的十分轻缓,跟我口中清心咒的音慢慢合在一起,悠扬地往远处传去。
我坐着没动,又念了两遍,铃音越发清晰。
常盈反而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你非要走吗?”
“嗯,我在这里会死的,你也一样,我们一起走,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犹疑地看着我。
看了好久,才又问:“你真的会带我回家吗?”
“当然,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你,找到你当然要带你回家,你是我妹妹。”
她看我的眼里,开始起雾,很快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嘴里喃喃念着:“妹妹?!好,我是你妹妹,我高兴是你妹妹,这样我们就永远是亲人了。”
“对,我们一直是亲人,也永远是亲人,走吧,跟哥出去,咱们一起回家。”我再次说。
这次,她真的站起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也想从桌子对面站起。
可试了几次,腿脚完全用不上力,两条腿跟面条似的,拉都拉不起来。
我用手扶住桌面,想把自己拽起来,但手上的力气也很小,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这副纸身,竟然不管用了。
我真的想哭的心都有了。
常盈也看着我,幽幽道:“走不了了,天命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