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的神色逐渐慌乱。
他慌张地朝外看了一眼:“咳,我突然有点噎,玄诚子道长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他吧?”
“回了。”
玄诚子在外面应话,拎着水壶笑眯眯地进来,顺便把正要出去的顾荣堵回来。
他在两只碗里倒上水,分别放在方桌的两端。
然后转头去看顾荣:“顾先生呀,其实我也奇怪,你到底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乐乐子,为了你们家的事,那是又入虎穴,又打虎子,事他办了,人他也得罪了,你这个纯受益者,怎么就一点不配合呢。”
顾荣看我,满脸羞愧。
但还是不说话。
玄诚子继续道:“我来坤田市没几天,你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乐乐子,那是真的人美心软,好事做尽,名声不留。”
他说这些,带劲的很,往顾荣身边一靠,看着他的眼睛,极为认真地为我吹彩虹屁:
“就那天,我刚来那天,你们家人晚上害怕,要留宿我们。我们表面是走了,可你知道后来又怎样了吗?”
顾荣转头看他,一脸不知所措。
玄诚子道:“我们在你家外面的河堤边,坐了一整夜啊,你们家什么时候关的灯,什么时候睡的觉,天亮又是哪个人先起的床,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就怕夜里真出了什么事,来不及赶过去。”
这下顾荣扛不住了,人从通铺上下来,站到我面前:“常先生对不起啊……”
玄诚子都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得告诉他,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让他赶紧把这事给解决了,这样,你家不用怕了,我们乐乐子也省心了。”
顾荣被他这么一激,还真有点要说的意思,嘴都张了几次。
最后却是端起桌上的水碗,一口气把水闷完了。
要说的话我估计也跟着闷下去了,再不吭一声。
玄诚子当即翻了个白眼:“完蛋玩意儿,还真是一点扶不起来。”
我用脚不着痕迹地踢了他一下,让他住嘴。
顾荣当天晚上,什么话也没再说,吃过馒头喝饱水,就拉开被子,自己先睡了。
我和玄诚子都没睡意。
他在那头拿手机听小说,我查看一些资料。
晚上十点多,庙院里已经特别安静了,只有山风吹过屋顶时,发出的声响。
顾荣打起了呼噜。
玄诚子再也按捺不住,坐起来向他做了个踢打的动作,“乐乐子,你是怎么摊上这家人的?拿了他们多少钱?扔还给他们,这活儿咱不接了。”
我横他一眼:“你小声点,一会儿把他吵醒了。”
“吵醒怎么着,吵醒就跟他明说,这活儿咱不接了,让他们爱找谁找谁去,他们一家是变成臭鱼,还是变成烂虾,也跟咱们没关系了。”
我都服了他了。
套上衣服,把他揪住屋:“你干什么,白天怎么不见你这么大火气?”
他气哼哼地往屋里看:“你看他那样子,我白天还以为,咱们好好说,能感动他呢,结果就是一块粪坑里的臭石头,油盐不进。”
“你行了,别乱拉词骂了,粪坑里的石头,哪儿有机会进油盐。”
“对,他就是个臭的。”
我压住玄诚子:“你要再这么骂,我就回去睡觉,不跟你废话了。”
他的嘴角掀了一下,看我折身真要回去,才赶紧拦住门:“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说,你说打算怎么办吧?白天那地方你也看过了,那灰老鼠也沉得住气,到现在都不出来,再找他不容易吧?”
“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方法。”
他顿时来了兴致:“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我往庙院的前殿看:“这个地方的香火,确实挺灵,灰袍道把他的泥像和灵体安到后山,应该是想从这里偷香火走。”
“这是肯定呀,不然他疯了,把一个那么丑的泥像,弄到那么小的山洞里。”玄城子立刻响应,“可是他也不是天天偷香火,而且现在又知道咱们到这儿了,他硬躲几天,等咱们走,他再回来,你还能拿他怎么办?”
我摇头:“不会,他并不怕我,也更想得到这里的香火,我观察过了,那个山坳里还有焚香烧纸的痕迹,这家伙在这一带,蛊惑的可能不止顾家。”
“你是想等到他收别人香火的时候动手?”玄诚子问。
我点头:“我跟顾荣聊过了,他每年都会定时往青要山来,他来这里肯定不只是看看三官像,最有可能的就是去背面的山坳,供奉灰袍道。现在离农历三月十五只剩两天,我们多住一晚,等他出现。”
“好,”玄诚子爽快答应,“你说多住就多住,反正我也没那么急着走。”
我转脸看他:“你跟那位灵素道长,是怎么回事?”
他假装很纯洁:“什么怎么回事,我们以道会友,言行向善,当然都好说话了。”
这话鬼都不信,“别跟我扯那犊子,你前前后后在庙院里那么久,跟我说说这里面的事。”
他不说,还十分傲娇:“反正你明天也不回去,自己进去看看,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完,转身往屋里走,不忘攻击我:“我看你就吃里面鱼精那一套,把你拿捏的死死的。人家什么都坦露给你,你就不知道珍惜了。”
我特么,鸡皮疙瘩都被他说了出来。
玄诚子回屋以后,我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目光扫到东墙边时,就信步往那儿走。
顾荣说,这里有水,是跟隔壁的道长们住的后院相通的。
可是我们白天在后院的时候,我也没留意到这个方向有水管,只看到院中的一口井了。
此时睡不着,正好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用手机光照亮,遛着东墙边找过去,还真看到了一个小小水池。
是挖在地下的,四四方方比脸盆大一点。
没有水龙头,这边的水源与隔壁相通,好像是由隔壁流过来的一样。
打着灯仔细检查水池,发现边缘和底部都长着水污,平时应该没什么人用。
因为水面跟墙之间有二十多厘米的空隙,我蹲下去,打灯往对面照,想看看那边的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光刚一打过去,一只手就从空隙里伸了过来,快速在我面前捞了一把水,没等我看清,又迅速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