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死前的执念,因为是横死,所以灵体会一直挣扎在这一刻的幻象里。
小胡的脚在沾到水的瞬间,突然狂躁起来。
他的两只脚好像踩到了火上,一边拼命蹦跳着往后退,一边大声惊呼:“别拉我,我不想死,别拉我,救命啊啊啊……”
他声音凄厉,惊惧,喊的歇斯底里,可是别人一点也听不到,也看不到。
揉皱的湖面上,一个阴魅的水影子,伸出湿嗒嗒,白骨嶙峋的手,慢慢拖向他的身体,把他往水里拽。
果然不是姚晋元亲自下的手,而是利用了阴灵。
小胡最终还是被拖了进去,在水里拼命扑腾。
他死的那天晚上,应该是深夜,湖岸上的房子只亮了几盏灯,也有人似乎听到一些动静,打着手电光往这边晃了几下,但最终没人过来。
灯暗了下去,小胡也沉到了水底,他的手最后往岸上甩了一下,扔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出来。
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是一枚硬币。
胡晓梅母女则更复杂一点,她们头上带着血,脚已经到了湖边,却没往里跳,而是低着头在地上看来看去。
找了一阵,又茫然抬头往对面楼上望。
此时只有石教授家的阳台是亮着灯的,一个人影站在阳台上,看样子好像是石教授本人。
胡晓梅死前看到了这一幕,以为石教授也能看到她们,所以才会频繁进入他的梦里,本能的向他求救。
只是她不知道,在亮光里的人,根本看不到暗处,石教授对此一无所知。
胡晓梅的脸上,渐渐露出失望之色,开始看身边的人。
她身边是一个男人,正弯腰拉扯麻袋,动作仓皇急促,几下就把小女孩儿塞了进去,嘴里喃喃念着:“爸爸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害你,都是她,都是你妈不好……”
他匆忙抹了一把脸,不知是汗还是泪,但手却没半点停顿,很快就把麻袋扎紧了。
之后就是胡晓梅。
胡晓梅还想跟他说什么,可嘴才刚张开,就被姚晋元一石头砸到了头顶上。
她闷哼了一声,就再没出声。
两个麻袋装好,姚晋元又把石头坠上去,这才往湖里拖。
他拖的很用力,人也趟到了水里,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一直在发抖。
而湖岸边,从他开始杀妻杀女开始,一直站着一个人。
孙小慧。
她脖子里围着常盈的围巾,在夜晚微弱的灯光下,红的像血一样。
等姚晋元把事情做完,她就过去扶住他,两人慢慢往楼里走。
整个因阴灵聚集起来的幻影,终归平静。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死者弄这么大的动静,小区的摄像头却拍不到一点痕迹。
而警察也未找到姚晋元的破绽。
这位年轻的教授,无论是手法还是心理,都很坚实,里里外外都处理的特别干净。
而他动手做的这一切,又因为围巾上的咒语,完全给隐形化了。
别说那天晚上没人看到什么,就算是真看到了,估计也会很快忘记,并不会站出来说什么。
送给孙小慧围巾的人,是个高手中的高手,把这一切都算的精准无比。
我看了全场,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跟警察说,总不能说我自己能看到阴灵吧?
就算我说了,他们也未必就信。
还是得从姚晋元入手,而且他跟这件事幕后的人,肯定也有关系。
孙小慧、他家里特制的线香,还有这条围巾,都太巧了。
我在地上换了香柱,对着湖水念了一段《净天地神咒》,暂时把他们三个安抚住,不再出来。
口袋里的电话就“哇哇”地响了起来。
在这么静而阴森的夜里,声音刺耳到过份。
我手忙脚乱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显示着白曼清的名字。
“常乐,你快回来,我家出事了,我爸他,他不行了……”
我把地上香按灭,抬腿就跑。
没到白曼清家,阿正的电话又追了过来,告诉我他们去医院了,让我在那儿等着就是。
我赶到医院时,急诊室的门刚好开,白父身上的白床单被血染透,上面印着一片一片的红,脸却盖的严严实实。
阿正小声跟我说:“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外面‘哗啦’一声响,我们出来一看,白叔把自家玻璃给砸了,进了白姐锁着的那屋……”
后面的不用听,我也知道了。
在白父身上的诅咒还在生效,他把自家玻璃砸了,从窗户翻进去,把我困住的傀娃娃放出来。
而那玩意儿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他的命。
抢救无效,死了。
这事是我大意了。
很对不起白曼清。
这事也把我惹恼了,我一直想着以我妹妹为先,别的事都不想主动去掺和,可是白老爷子这事,真的很让人生气。
医院里的事,有白曼清和阿正在,我就先离开了。
回到白家,我立刻把那个正在发光发热的傀娃娃给弄了过来。
它被我折腾几次,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一到我手里就开始“吱哇”乱叫。
我冷哼一声,把自己淘来的雷击木劈开,用了半片,拿自己右手中指上的血,在上面画了一道金光神符。
画法生疏,但东西都是好的,所以符箓一成,屋里顿时金光乍起,傀娃娃在我手里瑟瑟发抖。
我把雷击符往它脖子上一插,顺便给它点了一柱香,开始坐下来念咒。
金光神咒配着雷击符,把傀娃娃围到中间,不过片刻,它身上从白老爷子那儿弄来的血色就退了,变成一片惨白。
两只黑豆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不为所动,下定决心要把它后面的人钓出来。
书上说,这金光神符是可以穿透傀儡本身,做用到它的主人身上的。
我倒要看看,它的主人还能扛多久。
原先一直怕白老爷子跟傀有关,没有下狠手,现在老爷子已经不行了,我也不用顾虑那么多,正好把它背后的主人弄出来。
白曼清家的大门都没关,就等着对方上门呢。
果不出所料,一个小时后,在傀娃娃奄奄一息时,阿斌在外面大叫起来:“宾果,累系宾果,做咩也啊……啊……”
阿斌是留在家里照顾白母的,我回来以后给白母弄了张护身符,就让他去院子里了。
这会儿应该是被人扔了。
随着他的“啊”叫,一个人影“咚”地一声栽到了窗外。
应该是想翻窗进来,被屋里的金光打了出去。
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是谁。
于是一边念咒,一边挪到窗边,看到外面栽到泥里的两个人,直接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