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坚持不进去。
我只好在他面前念了一遍清心咒，帮他稳一稳心神，也好再听他接下来的话。
“常爷，我已经想起过去，把我从水里带出来的，正是这个妖僧。”
“当年，他不只是把我带出来，还带了很多我的同族出来，让我们以活物、以人为食，炼出一身的妖气。”
他的眼珠往炼妖炉的方向滑动：“也是这口锅，我的同族后来都是死在里面的。我只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那时常爷正好发现我的存在，把我逮住送进了镇妖塔。”
“那时不知道，以为常爷是害了我，直到刚刚，我从炼妖炉里，看到许多同类的骸骨。”
真相大白了。
好多年前，我的前世，靠收妖竟然也做了一件好事，挽救了一条生命。
内心甚慰。
但滑鱼的话还没说完：“您问我，他是什么东西？”
他的嘴咧了一下，有点想哭的样子，但面部实在太丑，这哭相，就没有任何悲意，反而带着点恐怖。
我要不是看着他倒，都以为他又要向我攻击了。
滑鱼的气息在变弱，既是我用清心咒支持着他，他的声音还是一点点地小下去。
“我刚刚……已经全想起来了，他确实不是僧人，而是妖，还是一个妖龙。”
这故事我没听过。
滑鱼道：“听说，他父亲是一条龙，活动在东海一带，母亲却是一个凡人，两人共同生下他之后，不知什么原因，凡人和龙都受到惩罚，不知是被关了起来，还是死了。”
“传说可能不全是真的，但常爷所说的妖僧，在我最初见到的时候，还是一半龙身一半人身。”
我快速点头，让他往下说。
“妖僧因为长相迥异，既不被人接受，也不被龙接受，就独自修练，靠食人和动物的精元，一点点把自己修炼成现在的样子……”
他最后的声音已经小的仿似耳语。
灯笼大眼也垂了下去，一滴泪还在眼角，但眼皮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滑鱼最后跟我说的是：“常爷，您才是这世间公道……”
这个帽子有点大，我没冒领。
但滑鱼是真的死了。
他彻底闭上眼睛那一刻，身形突然开始收缩，缩到有一头牛那么大时，就安静躺在杂乱的地上。
远处亮起了车灯。
有人快速往我这边跑过来。
“常兄，你没事吧。”是黄明的声音。
随声而至的是他的人。
我从地上站起来，“没事，这里你先守着，我去那边看看。”
他往外面瞅了一眼：“咱们要快，刚才这里动静挺大，没准一会儿还会有人来。”
说着话，已经从背后抽了一卷轴纸，一边展开一边说：“常兄，这东西已经死透了，我先帮你收起来，回去再慢慢看。”
我的头刚一点，他“唰”一下就把纸卷铺了下去。
躺在地上的滑鱼，瞬间入画，连他下的泥土砖块都一并进去了。
像有人以他为模，按动快门拍的一张照片。
只是原物已经不见。
黄明卷起画轴：“走。”
炼妖炉的坑已经被封住，里面出来的妖水，像是强硫酸，把地面都烫成了一块块的白。
远处，青冥剑闪着绿光，只露出半截。
我赶过去，发现剑尖扎着一件僧袍，旁边还放着一截白色的骨头。
黄明手脚麻利，不知从哪儿又扯了一块布出来，三两下把骨头卷了。
他动手抽剑的时候，我先一步收了回来。
又快速在周围找了一圈，再无别的发现，我们两个就跳上了他的车。
车子刚离开旧工业院，“呜哇”声就从路口传了过来。
回到他家时，已经凌晨三点多。
青面兽面前堆着小山高的空饭盒，自己歪在饭盒旁边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黄明过去检查了一遍窗帘，确定严实后，才把屋里的大灯打开。
亮到刺眼。
他把身上背的东西取出来，放在桌上，“常兄是现在看，还是先休息一下。”
“先看吧。”
我过去先把布包打开。
里面包住的骨头，有一米多长，不是人骨，也不像动物的骨头。
黄明的见识总在我的意料之外：“这看上去像龙骨呀。”
“龙骨？你以前见过这玩意儿？”我是没见过的。
他摇头：“没有，但是以前听我师父说起过，说海城临近东海，早年间常有龙出没。当然，龙骨不是寻常人能见的，不过据他之前跟我说的，慧了法师的禅杖上，就有龙骨的味道。”
我看了眼桌上的骨头。
难道这是那妖僧的禅杖？
他一直没在结界里出现，我以为他躲在外面，早就窜没影了，没想到却被青冥剑逮住，还把禅杖檄了。
这么看来，这回他又没占到便宜。
毁了炼妖炉，还赔了武器。
能逃得过小命，已经算他运气好，没有下次了。
黄明也看出了门道：“这不会是真的慧了法师的禅杖吧？”
我把骨头包起来：“还不确定，但旧工业区那一出，确实是他弄的，准备把我吃了。”
黄明的嘴角抽了一下：“胃口不小。”
“确实。”
把卷轴打开，里面的滑鱼还保持着死时的样子。
这会黄明不机灵了，问我：“常兄，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被强制炼成妖，也要被妖僧吃，但又没吃掉，却因为救我而死的妖物。”
他的眼皮动了几下，像是在努力从我的话里绕出来。
最后小心瞅着画：“那他算是常兄的救命恩妖，我以后得把这幅画挂起来，天天上香供着。”
“闲的你。”
把画卷起来，直接装到自己包里。
“诶，常兄，这画可是我的。”
“你是要跟我混的。”
噎完他，直接去冰箱里找了一瓶水。
再一转头，黄明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给你热点饭，吃完先休息一下，明天应该还有事忙。”
我知道。
天亮我得见见楚彦朋，因为明天晚上就是他们家的酒会了。
妖僧出这么大的事，张或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个女星，我拿到姓名和地址，到现在还没空去看一眼。
一边扒拉饭，一边想着这些。
等我把饭吃完，黄明已经把电脑转了方向，移过屏幕给我：“你先瞄一眼，有个准备，这是我查到的资料，还不太详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