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沸腾的水被突然关了火，寝室的几个人都没想到陈思甜竟然在厕所，就站在门边听她们说话。
“你们出去！”
严瑜雅看着她们试图走近陈思甜打圆场。
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听到她们的声音，看到她们挂着虚假尴尬的笑容，在她的面前跟陈思甜狡辩。
一会的功夫，寝室就只剩了严瑜雅跟陈思甜。
两人面对面，严瑜雅不说话，陈思甜怔了片刻，低头去摸手机。
但是握着手机她却不知道该打什么字给严瑜雅看。
她不知道严瑜雅会那么生气，生气她没有制止谣言的扩散。
“算了，你就是这个样子……”
严瑜雅在觉得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不好听话的时候咬住了唇，转身本来想离开寝室，但想想这会儿走了也不知道去哪，直接扑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陈思甜看着严瑜雅的背，迟疑了一会慢慢走到了椅子上坐下。
她的手上还捏着手机，手心里全都是汗。
她知道她现在该整理词汇跟严瑜雅解释，但是她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说她中午不想吃饭，所以早早回了寝室，然后在卫生间发呆的时候，听到了寝室室友回来的声响，接着就听到了她们关于她的讨论。
其实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不止是在寝室，走在路道上偶尔也会碰到别人好奇带着嫌恶的打量。
但这不就是她要的？
得罪了江佳嘉和郑曼曼，利用了陆言，她不就是想被所有厌恶，当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一切按着她的想法来了，但她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听见严瑜雅细碎的哭声，陈思甜紧紧捏着手机，那种灼热难受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全身。
蜷缩在椅子里，陈思甜半晌都没办法动。
严瑜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反正趴到床上她就觉得委屈了，为自己委屈，为陈思甜委屈。
她看得出来，陈思甜这个人丧得要死，有时她看她一个人行动，觉得看不过眼，但又不敢靠近。
因为她感觉到陈思甜不想有人靠近她，陈思甜排斥亲近，恨不得一直一个人待着。
如果没看过陈思甜初中是什么样子，她可能就不会觉得那么不舒服了。
明明是那么一个鲜活的一个人，拿了那么多奖，一直都是人群的中心，怎么就这样了。
忍着不想哭却哭出来，但哭出来之后又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收场。
严瑜雅一直埋着头，闷着哭久了慢慢有了睡意。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一个女生叫她的名字，跟她说“别哭了。”
有些发涩的声音，说完还摸了摸她的背。
严瑜雅是被闹钟吵醒的，醒来寝室那几个室友已经回来了，坐在凳子上往她的方向瞅，像是等着她睡醒。
而陈思甜已经不在寝室。
“瑜雅，这件事是我们错了，不该在背后人云亦云的议论陈思甜，大家都是室友，要不然我们跟陈思甜道歉，这件事就那么算了吧。”
“对啊，要是闹到老师那里，陈思甜也会觉得难堪。”
几个人的话一个比一个诚恳，严瑜雅扫过她们：“我还以为是你们天不怕地不怕，反正是讨论‘事实’，你怕老师知道做什么。”
严瑜雅没好气地说道。
她从来不是什么软柿子，这些人惹到她了，该怎么就怎么，她才不会管是不是同寝室。
严瑜雅脸紧的难受，进卫生间一照镜子，就发现自己不止眼，脸也有些肿。
活生生把自己哭成了猪头。
看到自己这样，严瑜雅更加生气，她不把录音给老师听就不信严。
“严瑜雅你到底怎么回事啊，陈思甜都没说什么，你干嘛非要管这个闲事！”
刚刚发现陈思甜在寝室她们只是短暂的难堪了一下，相比陈思甜她们更怕严瑜雅。
严瑜雅虽然没什么架子，但跟陆言那一伙男生的关系都不错，凭着这个她们就怵她。
“我他妈就是要管，气不过你们就传我闲话呗，到时候我就可以让你们看看，我不管别人闲事，管自己事的时候什么样子！”
瞪了说话的女生，严瑜雅先去便利店买了袋热牛奶敷眼，才慢悠悠的往教师办公室走。
虽然在往办公室移动，但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捅到老师那里。
不是因为寝室的那几个女生，而是她们的话给她提了个醒，陈思甜或许不乐意有人为她“翻案”。
她们都已经算是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了，她竟然还能安安静静的待在卫生间里。
如果事情闹大，大家知道她无辜，知道她不好惹，说不定陈思甜反而会不高兴。
严瑜雅在楼梯口停了停，抬头看着上面的阶梯。
所以她要不要多管闲事？
从和陈思甜认识的第一天，她就过于自来熟。
牵了她的手，不顾她的意愿，在她看书的时候待在她的身边，拉着她认识陆言他们……
想到刚刚仿佛在梦里面叫她的声音，严瑜雅还是迈开了步子。
管她的呢！
她就是爱多管闲事，见不得长得好看人受苦又怎么样。
*
“我艹，严姐你眼睛上长桃子了？”
周奕博一进教室就注意到了严瑜雅的脸，连连惊叹，见她用牛奶袋子敷眼睛，“便利店不是有卖鸡蛋的，你拿个袋子捂着有什么用。”
“只剩卤的了。”
她本来也想用鸡蛋，但就怕茶叶蛋揉眼睛，把自己揉成熊猫眼。
“所以是怎么回事？”
周奕博下意识往陈思甜方向看了眼，就看到平时她无人问津的座位，现在有几个女生在旁边围着。
虽然听不到她们说什么，但是看这状况，就知道铁定发生了什么事。
“陆爷，你就是那么照顾你女人？”
自己不护着，让严瑜雅费神。
陆言看了眼周奕博，突然站起，直直走向了陈思甜。
周奕博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言真行动了，看着围着陈思甜的女生自动散开，周奕博在后面挥了挥手为陆言摇旗助阵：“陆爷威武，陆爷牛逼。”
“在这里坐够了没有，坐够了就搬回来。”
陆言手抄在口袋，微低着眸，“想换位置，等下次月考再说。”
陈思甜全程都低着头，陆言看着她的头顶，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很多，浓密的把发缝都遮盖了。
预备铃已经响了一道。
陆言等不到陈思甜的回应，神情有些不耐烦，周围的人以为他要发火，移着桌子离他稍远了些。
就见陆言弯腰低下了头，他的唇靠近陈思甜，吹开了遮挡住了她耳朵的发丝。
几根发丝在空中找不到归属，最后又落在了粉白色的耳垂上。
陆言光是看着都为陈思甜痒。
但陈思甜就像是没察觉一样，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陆言鼻腔发出了一声细碎的声响，像是在笑，又像一个无意义的单纯音节。
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声说：“要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选了我，又一声不吭的走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说完陆言直起了身。
陆言转回了位置，而陈思甜放在衣服上的手逐渐收紧，慢慢握成了拳头。
明明都是她的错。
是她一直在用他们对她的善意来伤害他们。
教室的后门就在她的旁侧，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可以逃离，远离这种让她窒息的感觉。
老师踏着上课铃走进教室，与此同时，陈思甜抱着书，移动到了陆言的旁边。
空置的凳子早就抽出了来，像是随时等着人坐下。
陈思甜的动作安静快速，除却周围的人，没人发现她换回了原位。
听着班委的指令，陆言懒散地站起跟着所有人一起鞠躬问老师好，坐下后脸上嘴角勾起笑一直没散。
打着精神认真听完了一节课，等到下课老师走出了教室，陆言的手往陈思甜的头上一放。
不客气地揉了揉她的头。
“这不是挺乖的。”
暧昧的动作让他做成了奖励的形式。
陆言的手好像一直都是热的，掌心的灼热渗过了发丝染到了头皮。
陈思甜觉得有点丢人，还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周奕博一下课就冲出了教室，没瞅到这一幕，等到他带着白水蛋回来，想调侃陈思甜换回位置，发现陈思甜满脸通红，呲了呲牙：“我是不是错过了阿言耍流氓？”
严瑜雅正儿八经地点了头。
“放在以前有流氓罪的时候，他大概会牢底坐穿。”
听到这话，周奕博兴奋地瞪大了眼，咋地，难不成陆言那么野，搂着小甜妹在教室里打k。
问了半天，发现只是摸了头，周奕博顿时觉得失望。
陆言的怂样也就只敢摸摸女孩子的小脑袋了。
把鸡蛋剥好了递给了严瑜雅：“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不能问是不是？”
严瑜雅“嗯”了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个到时候周奕博没等太久，等到下午的三节课上完，班主任一脸严肃地踏入教室，明显是要开临时班会。
文老师没直接提及陈思甜被造谣的事，而是说了一堆他们注意力应该在学习上，不应该浪费时间做一些没道德，对学习无用的事情。
都已经提到没道德了，讲台下小声议论，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
文老师直接把严瑜雅报的几个名字都点了出来，把人叫到了教室外面。
老师一走，教室里面的吵闹几乎压不住。
交头接耳的传递信息，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了陈思甜身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全班才发现了陈思甜又搬回了陆言的旁边。
就像是被欺负了，所以去找靠山。
见状，所有人更肯定这事跟陈思甜有关。
文老师把几个人叫到教师外先批评了一遍，让她们还陈思甜道歉，但主要的还是要查出来谣言的源头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陈思甜家里发生过什么事，文老师从陈洲予那里知道了七七八八。
本来陈思甜心理状态就不好，要是真在班里出了什么事，现实一点她的职业生涯都会受影响。
陈洲予找的是校长的关系把陈思甜插进的四班，严瑜雅把录音发给她，她就找了校长询问，校长的意思也是彻查。
“你们仔细想想是从哪里听到的闲话，不是我们班的学生也没关系，我会找其他班的班主任仔细查清楚，这里是校园，是最干净的地方，你们拿社会上那一套揣测排挤同学，你们觉得对吗？！”
文老师听到教室里越来越闹，也没继续说下去，先转回教室说了几句让学生下课。
“陈思甜你留下来。”
陈思甜没急着收书包，而是先站起侧开身，让陆言出去。
“你就是不让我也出的去。”
陈思甜看了眼她椅子跟后座的空隙，好像真是这样。
文老师把陈思甜留下来，就是为了让几个女生给她道个歉。
刚刚没上课前，她们围在陈思甜已经道过谦了。再次听到道歉，陈思甜点头，这件事算是正式揭过了。
她们本来以为要记过，没想到就那么结束了，都松了口气，突然觉得陈思甜比她们想象的要好相处。
——老师，可不可以不要跟我哥哥说这件事？
走之前陈思甜想起陈洲予，写了一排字给文老师看。
——我哥哥很容易紧张，要是让他知道了，会影响他的工作。
陈洲予工作上没有得到亲人多少帮助，能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靠自己。
她知道他每天都是真的忙，忙的连女朋友都没空交，每天挤着时间来照顾她这个麻烦。
“你哥哥的确很关心你，他特意交代了老师，你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告诉他。”
看着陈思甜诚恳的表情，文老师想了想，其实学生之间的事，她也不是很想家长掺和进来，那几个女生都是班里成绩中上游的学生，这件事看着很严重，但实际也就学生好奇心旺盛，聚在一起嚼了舌根，道完歉就算是结束了。
“那老师先不说，等到查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再商量好吗？”
陈思甜点头，跟老师道了再见返回教室拿了书包。
刚放了学没多久，校广播站还在播放着传奇故事，陈思甜数着楼梯，走到拐角怔了一下。
应该早就走了的陆言站在楼梯跟楼梯连接的空地，抬着头像是在等什么人，等得有一会了。
最近天暗的越来越晚，快六点天还是亮灿灿的一片。
逆着光，陈思甜发现陆言头发的末尾泛着淡淡金黄，像是头发在生长的阶段，冒出的小芽。
陈思甜慢腾腾的走下楼梯，思虑着既然对上了眼，那路过的时候她要不要跟陆言打招呼。
他的微信号还在她的手机里，可以随时跟他说一声再见。
没等她纠结出个所以然，陆言看着她靠近，挑了下眉。
“那么快，我还以为还要在等一会。”
说着，陆言开始往楼下走，他走得不快，陈思甜想落后拉开距离都不行。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流，走到了停车场，没看到接陈思甜的车，陆言才回头看她。
“你哥还没来？”
陈思甜点了下头。
只是她点头后，发现陆言没走，像是要陪她等陈洲予。
在原地站了片刻，陈思甜忍不住拿出了手机。
cst：我哥出差了，我自己回家。
“哦……”
陆言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低眸看着埋头抱着手机的陈思甜。
x。：感谢你没让我陪你傻等到晚上才告诉我这件事：）
cst：我要回去了。
x。：嗯。
陈思甜抬眼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陆言。
停车的风时不时扬起，她穿的不少都有些冷，但陆言好像只穿了一件卫衣，却身体舒展，像是没感觉到寒意。
cst：你怎么还在这里。
x。：不然？
cst：不回家吗？
x。：我送你回去。
手指在屏幕上按动了几下，又倒回删除。
陆言看着手机上的“对方正在输入……”，耐心十足，等着她最终回复。
cst：为什么？
这个问题陆言没发信息，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陆言抬起头，嘴角的笑蔓延到了眼里：“为什么你不知道？”
陆言漫不经心地反问，眼睛看着陈思甜，我为什么送你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小甜妹知不知道，反正我已经知道了=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