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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书贺像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难道我们,是在偷情吗?”
他稍稍垂眼,看起来情绪格外低落。
“……”
场面一时间有些静止。
从嘉沉默了会儿,下意识就要去抓他的手。
谁知晏书贺后退一步,侧身避开,甚至连眼皮都没抬:“我知道我们见不得光,既然这样的话我尊重你,你去找曲又宁吧。”
眼看着他越演越上瘾。
从嘉由起初的心虚演变到此时漠然地盯着他演,听他说完,而后从嘉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免得我费尽心机还得哄你。”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去找曲又宁了。”
这话说完,从嘉往旁边挪开半步直接就要经过他身边。
“等等等会儿。”晏书贺赶紧抓住她,瞥了眼旁边偷偷摸摸看过来的几个人,低声说:“你怎么还乱改剧本呢。”
从嘉无语地扯扯嘴角:“你真的是个戏精。”
虽然说他们两人恋爱并没谈几天,但总是让从嘉觉得,他们好似是很多年的感情。
一举一动,都让她极其熟稔与自然。
手捧花被曲又宁右手边的一个女人接上,她眼看无望,转身撅着嘴不开心的来找从嘉。人群影影绰绰,曲又宁刚看见从嘉的位置,走近后就发现她跟前还有人。
脚步一顿,紧跟着就听到晏书贺在说话。
“刚刚主持人在台上问我哥的时候,我就想问你来着。”
晏书贺稍稍往前,握着她的手低声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不?”
从嘉突然被逗笑,眼角眉梢都弯起:“你是小学鸡,谈个恋爱还这么纯情。”
“那我这不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晏书贺声音很小,眼眸中被灯光染得泛起流光,“在一起那天,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天想了想,发现我紧张的居然没跟你表白。”
新人走红毯的流程已经结束,这会儿付南雪在晏则尧的陪伴下,回到休息室换敬酒服。台下刚才围成堆的人慢慢回到位置,他们两人所在之处,周遭逐渐空旷。
从嘉的眉眼难得温和,语调格外认真:“我也喜欢你。”
说完,她就看见曲又宁就在晏书贺身后,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捏捏他的手说:“你去找阿姨吧,宁宁过来了。我上半年接的单子还没处理完,等结束后跟你约会。”
晏书贺回过神,眉尖轻轻动了下:“刚刚的话再说一次。”
“不说。”从嘉撇嘴,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这种话我只说一遍。”
晏书贺翻出手机,调出录音对准她:“快点,你再说一次。”
从嘉笑得不行,眼见曲又宁的面色越发不忍直视,拍了他一把说:“阿姨在那边等你呢,你赶紧过去。”
说完,从嘉几步走到曲又宁跟前,挽住她的手回到宴席。
“你们现在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曲又宁偷偷问。
从嘉瞥她:“什么样?”
曲又宁抿唇忍笑,偏头给何文说:“你知道从嘉跟晏书贺私下是什么样的不?”
跟晏书贺不怎么熟悉的何文好奇眨眼:“什么?”
“我给你模仿——”曲又宁清了清嗓子,故意看了眼从嘉,开口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不?你是小学鸡,谈恋爱这么纯情。”
说到后半句,曲又宁的笑忍都忍不住。
何文也低下头嗤嗤笑起:“神他妈小学鸡,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嘉姐更喜欢……”
顿了顿,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压的很低:“浪的。”
不仅是他们俩,就连孟婉茹,都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招待客人的过程中,她走在晏书贺身边:“我看你俩那样子,该不会真是你逼着嘉嘉跟你谈恋爱的吧?两情相悦也还好,但要是你霸王硬上弓,可就太不地道了。”
晏书贺闻言,眼皮一跳,侧目看着他妈。
只见孟婉茹满脸忧虑,颇有几分真情实感为从嘉担心的感觉。
又听她叹气一声,晏书贺这才饶有兴致的问:“妈,你昨天不是还不同意吗?”
“可我今天也没说同意啊。”孟婉茹格外理直气壮。
晏书贺:“……当我没问。”
晏则尧让人叫他过去帮忙挡酒。
孟婉茹脚步停顿,看着晏书贺卓越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莫名想到昨天晚上,她跟晏书贺的父亲休息前的对话。
昨晚晏父回来的很晚,工作处理完,又开了个会。
十一点,孟婉茹洗过澡敷了面膜,坐在床头一直想着晏书贺说的那些事情。她有点儿心疼,却又觉得,要是以后两人终是不合,成了怨偶那更叫人心疼。
理智与情感互相拉扯着,晏父推门进来她都没发现。
直到他脱了外套坐在身边,孟婉茹才回神:“忙完了吗?”
“差不多。”晏父抬眼看着她,“怎么了?”
孟婉茹伸手撕掉面膜,无意识地用牙齿轻轻咬着下唇软肉,佯装不经意的问:“这些年,儿子有跟你说过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姑娘吗?”
“你又要给相亲了?”晏父吸气。
孟婉茹膝下两儿一女,大儿子醉心学术,每每提及婚姻这种事情,总是满脸烦躁。久而久之,做父母的便也随他去了,能让孟婉茹始终操心的儿子,只有晏书贺。
“什么叫又。”孟婉茹瞪他一眼。
晏父这才松口气,解开领带:“儿子没跟我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老婆,我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也别生我的气。”
得了应允,晏父才慢慢道:“小贺应该是有喜欢的人,我看你就别操心了。”
没想到他居然发现了,孟婉茹震惊:“你知道是谁?”
“谁不是从小年轻过来的,很早我就看出端倪了。起初我怕出事儿,后面我见他有分寸,就懒得管了。”晏父老干部似的挽起袖口,语速温吞:“只是他喜欢的那个,你应该不会同意的。”
孟婉茹默了默:“从嘉?”
“……”晏父回想自己也没说什么,一时郁闷:“你知道?”
孟婉茹听见这话,瞬间感觉自己错过太多,松下脊背的力道将身子弓起:“今天小贺亲口跟我说的。你说他喜欢谁不好,非得是嘉嘉,这要是以后真的成了,许曼跟你弟弟那边该多尴尬啊。”
“你就是想的太多,你以为你儿子走到这步,会没想过这些问题?”晏父凑近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才说:“儿孙有儿孙福,咱们能教他们辨是非,明事理,管吃管喝还不够?难道还得上赶着去操心他们的后半辈子?”
晏父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性子。
看得开,脾气也温和。
过去总有人说他,作为长子,家里那么大的公司不去继承,反倒满心思都在科研上。他那会儿一笑置之,后来被人说的烦了,便多回了一嘴。
“我不是走商的那块儿料,况且都是兄弟,谁继承不都还是晏家。”
他明白有得亦有失,晏书贺也将这学了十成十。
晏父笑着,目光逐渐看向漆黑的窗外:“结婚快三十多年了,你看我从来不插手儿子女儿的生活。吃喝拉撒我可以管,但是他们的路该怎么走,那是他们的事情。”
“作为父母,只需要支持就行了。”
“至于这选择是好是坏,时间会给他答案的。”
最后这句话,叫孟婉茹念了一晚上。
直到刚才看见晏书贺跟从嘉两人的相处,她恍然,那才是二十多岁小年轻该有的耀眼光芒。
晏书贺少年老成,在外人跟家人面前,始终像是绷着张壳,克制守礼。唯有面对那几个一起长大的朋友,才能看见他少见的一面。
而眼下,从嘉跟他在一起,晏书贺宛如找到了缺失的拼图。
慢慢有了人气。
许曼过来喊了声孟婉茹,她收敛思绪,应了声大步走过去。
从嘉于他,或许根本没什么好与坏可分辨。
有她的人生锦上添花晴空万里,无她或许晴转多云,但也绝不会刮风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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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则尧的婚礼结束后,转眼就到了夏天。
花了点时间将上半年堆积的单子处理的差不多,交接完工作,工作室那边收到尾款。从嘉慢慢清闲下来,打算放一个月的假。
之前去警局立了案,后续那边还特意打电话,询问了从嘉的情况。
被这通电话提醒,从嘉这才记起来,吴腾辉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再出现。最近除却工作,还有个晏书贺三不五时的在身边打转,从嘉几乎很难再想起别的事情来。
两周后,六月的某一天。
从嘉终于得了空,听曲又宁说,最近新上了电影,她打算约晏书贺去看。
最近双和越来越热,从嘉在衣柜中翻了条裙子。
是件方形领的及膝连衣裙,嫩黄色,裙摆和肩头的褶皱上都有白色刺绣。但从嘉个子高,均码的裙摆在她身上便要稍稍往上一寸,腰细腿长,露出漂亮的膝盖。
晏书贺来敲门的时候,从嘉正好在挑鞋子。
打开门,从嘉拨了拨耳边的头发:“过来帮我选双鞋。”
晏书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钟,随后指了双白色的浅口凉鞋。脚踝处的细带坠着颗珍珠,格外别致。
临走前给花花喂了猫粮,两人出门等电梯。
晏书贺握着她的手,似笑非笑:“跟我约个会打扮的这么漂亮,专门的?”
电梯门开,从嘉率先提步:“当然。”
“女为悦己者容?”晏书贺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从嘉耿直摇头:“这倒不是,主要我没法接受自己蓬头垢面的去电影院。”
幻想被敲碎,晏书贺也不恼。
跟从嘉谈了这么久,多少也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拆台技巧。此前也有这样的情况,晏书贺始终觉得,女朋友私底下拆台不叫拆台,那叫打情骂俏。
但今天或许是鼻息间,从嘉的香水味香甜细腻。
晏书贺在此刻,很想亲吻她。
电梯刚走到三楼,身边也没有旁人。
晏书贺抬眼扫过摄像头,偏过脸,忽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将从嘉抵在电梯壁上。手指捏捏她的脸,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处。
他不说话,从嘉只好伸手推了推:“干嘛,电梯有监控。”
“好久都没约会了,亲一下也不行?”晏书贺不爽。
从嘉张了张嘴,打算说话,电梯就已经在两人短暂的拉锯中到了一楼。
伸手挡住,从嘉朝晏书贺笑了笑:“电梯不给力,没办法。”
晏书贺气得发笑,狠狠掐了把她的脸,然后抓着人大步往出走。
电影院还是之前的那个。
他们抵达时,电影的场次正好在他们那场之前。两人买了矿泉水和爆米花,在旁边的检票通道口排队等待进场。
从嘉察觉出晏书贺有些不快,想着应该就是在电梯里那个未遂的吻导致。她垂眼看了看怀里的爆米花,格外上道地捏了一颗,扔进嘴里说:“还挺甜的。”
“……”
晏书贺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没接话。
脾气这么大啊。从嘉伸手挠挠头,觉得刚才自己的确是有点过分了,小情侣打个啵儿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因为从嘉的工作通宵连续性,他们几天没见面了,见面之后在没人的地方亲一亲,也说得过去。
拒绝的确不太好。
思及此,从嘉有些良心不安,怕真的伤害到了晏书贺。
让他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那么喜欢他。
要是因为这个从而导致发生争执,有点划不来。
思前想后,从嘉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哄一下男朋友。
她舔舔嘴角,捏着爆米花问:“你要吃吗?”
晏书贺语气凉凉:“我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真生气了。
从嘉吸了口气,心中越发愧疚。
这会儿前面已经开始检票,两人往里走。中途忽然有人撞了下她的胳膊,从嘉没站稳,鼻尖撞在晏书贺的胳膊上,她耸了耸鼻子。
听见那人给她道歉,从嘉摇头。
再抬眼,看见晏书贺正垂眼看着她。
他等了两秒钟,发现对方依旧没有动静,晏书贺莫名气馁,将两瓶水换到另只手上拿着,牵住从嘉的手说:“出门不知道要牵着大人的手?”
从嘉:“……”
晏书贺打趣:“果真还是个爱吃糖的小朋友。”
这话说的从嘉耳根滚烫。
被他牵着,后面的路好走不少。
两人坐到位置上,晏书贺松开她,拧开其中一瓶水放在从嘉面前。
她正要说话,电影院周遭的灯光熄灭,电影开始播放。周围一片安静,从嘉只好收回眼坐直身子。
电影是个破案片。
当时曲又宁推荐给她的时候,不信邪的说:“嘉嘉,不是我不信你的智商。你去看了这个电影,保准跟我一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凶手为什么是那个人。”
起初从嘉不信她的话,但此时她信了。
电影开幕,直接切入正题。
从嘉心里记挂着晏书贺,压根没留意影片中的那些细节。中途试图跟晏书贺搭话,可她发现,晏书贺给自己低声解释的内容,她根本不知道在几分钟前出现过。
三番五次后,从嘉决定认真看电影。
至于哄他这件事情,大概并不是常人所能做得到的。
不过可惜,因为前面缺漏太多,从嘉后半段看得很艰难。浑浑噩噩的看到尾声,从嘉收回视线,无意间偏头看了眼隔壁的晏书贺。
他低垂着眼睫神色模糊,并没有在看电影,反倒是在想着什么。
电影开场前的那点愧意无端涌上,从嘉捏了颗爆米花,再次递到晏书贺面前,凑近说:“尝一个吧,真的很好吃的。”
晏书贺闻声抬眼,漆黑的瞳孔在她脸上停留。
忽然挪开,瞥向她另侧隔壁的位置。
从嘉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边的年轻男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拥抱在一起,男人搭着女人的肩膀,气氛暧昧。
没想到这样的破案剧情,也能有人情不自禁。
从嘉转回身子,再度看向晏书贺,想到很久之前,跟晏书贺看的那场电影。那天也是这样,前排的情侣悄悄接吻,她夜半回家,做了场有关他的旖旎梦境。
那时候他们是朋友,现在是情侣。
好像,做点什么也不是不行。
从嘉盯着晏书贺像缀满了星星的眼睛,慢慢下拉,不动声色地做着心理准备。
心中默念三二一。
然而还没等她做什么。
晏书贺就伸手,捏了颗爆米花喂给她。
从嘉下意识张嘴,牙齿轻轻咬着他递来的那颗,神色愣愣。下一秒,晏书贺的脸倏然朝她靠来,熟悉的草木清香袭来,他的舌尖卷过她齿间完好无损的爆米花,弯了弯唇。
“我这么好哄的人,还需要你千方百计想那些没用的招数?”
“就这么哄我不就行了。”
说完,他嚼着嘴里的东西,嗓音含笑:“的确还挺甜。”
作者有话要说:小学鸡谈恋爱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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