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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定的西餐厅就在先前他俩看电影的附近。
吃过饭后,两人原本打算要去看个电影,正好最近有场从嘉很想看的爱情片。她拿着包起身,去洗手间补了个妆。
刚出门,就看见晏书贺站在女厕所外面的窗口。
从嘉提着包走近,见他出神,拍了下他肩膀:“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咱们回去吧。”晏书贺收敛思绪,握住她的手说。
从嘉疑惑:“不是说好要去看电影吗?怎么啦,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有不舒服。”晏书贺垂眼看着从嘉,沉默几秒:“我听餐厅的服务员说,附近来了好几辆警车。”
这话瞬间就让从嘉明白了过来。
他是怕今天来的警察,要抓的人是吴腾辉。
从嘉没有犹豫:“那就回去吧,中午何文让我改图呢,咱们现在就回去。”
“你别怕。”晏书贺捏捏她的手,“我在呢。”
她声音中的颤意太明显。晏书贺右手护着她的腰,将人彻底抱在怀里,两人乘坐扶梯往楼下走。
晏书贺侧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从嘉的脸色:“下半年什么安排?”
“啊?”从嘉回神,咽下口水说:“年底会比较忙,有两个商业海报,还有郁竹约的新专封面。哦,郁竹你知道的吧,就是晏易恒那次说的那个歌手。”
晏书贺叹了口气。
果然吴腾辉的出现,还是给从嘉造成了影响。
就算不再有之前那样严重,但或多或少,她心里仍旧还是没能彻底过去那道坎儿。
晏书贺只好接着她的话:“你下次问问郁竹,看他认不认识我。”
“你跟他也有私交啊?”从嘉好奇。
见她注意力被转移,晏书贺点头:“当然有,那圈子里但凡有头有脸的,基本我都认识。以后咱俩结婚了,郁竹还得喊你嫂子。”
从嘉耳根微红:“你怎么什么都说。”
“那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晏书贺就看见扶梯下,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的吴腾辉。
扶梯依旧往下运作着,晏书贺心头一冷,握着从嘉的手转身大步朝上跑。
“晏书贺?!”从嘉惊呼,被他这么一拉一拽,几乎快要摔倒。
晏书贺扣紧她的手,低声说:“别回头,吴腾辉在楼下。上楼以后我带着你跑,然后找机会赶紧给之前联系你的警察打电话。”
从嘉张了张嘴,另一只手在包里翻出手机。
紧跟着晏书贺的步伐往前跑,她低着头,翻出通话记录里,最常出现的那个号码。拨通过去后,那边却久久没有人接。
商场里的走廊宽阔,地面上贴着白色的瓷砖。从嘉今天出门前怕脚疼,幸好穿了双平底鞋,这会儿跟上晏书贺的步伐并没有什么压力。
她看着左右两边,神色莫名的闪躲着的行人,只觉得身后那道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
“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从嘉的喘息声加重,吞咽口水,皱着眉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吴腾辉居然并没有追上来。她松了口气,“别跑了,他没追上来。”
晏书贺迟疑地朝回路看去,那人果然没有跟来。
他停下步子,扶着从嘉的胳膊站定,伸手接过手机,再度给警察小哥回拨过去。两秒后,那边接通电话。
“喂从小姐。”
晏书贺拉着从嘉,警惕的在附近来回扫视着,语气紧迫:“金华大厦四楼,吴腾辉刚刚出现在这里,追着我们跑了半层楼之后,现在人——”
“啊——”
不明就里的两名女孩儿看见,旁边与墙面的海报合二为一的安全通道口门被打开,紧接着陌生男人举着美工刀出现,她们失声尖叫。
在晏书贺堪堪回头之际,扬起的刀锋划过他的肩头,而后那人抬腿踹在晏书贺后腰处。
晏书贺闷哼一声,朝前扑了几步,却始终紧拽着从嘉不松开。
听见旁边动静的从嘉下意识就要跟上去,只感觉一只掌心粗粝的手绕到前面来,死死勒住了她的脖颈。
眼看着那另只手在空中来回划动,锋利的刀尖即将刺上晏书贺胳膊时,从嘉条件反射的飞快甩开他的手。
伤口并不重,但因为衣服单薄,晏书贺肩头伤口冒出的血水染红衣衫,逐渐蔓延开来。
手机在惯性冲出去的那刻,不受控地飞出去。
晏书贺被男性路人扶住,他瞬间回头,瞪大眼睛喊:“从嘉!”
而就在刚才他们所站定的死角处,吴腾辉一手桎梏着从嘉的脖子,另外一只,捏着美工刀四处乱晃着。
他看着晏书贺惨白的脸色,笑得阴阳怪气:“我们上次见过面。”
“你放开她!”晏书贺双拳捏着很紧,咬牙切齿:“你要什么跟我说,我都给你。钱?还是别的什么,你别伤害她!”
吴腾辉停下不停晃动的那只手,挟制着从嘉慢慢往后靠去,他的后背紧挨着墙面,笑意讥讽:“我都是要坐牢的人了,我要那些做什么。”
“我啊,”吴腾辉靠近从嘉的耳边,声音低沉:“我要你给我陪葬。”
“……”
从嘉呼吸不上,更别提说话,只能双手抓着他的胳膊使劲儿的抠挠。
这样的场景只能在电视剧里见到,有行人不怕死的围过来,慢慢地,周遭开始像在看热闹那样,形成密封的人流圈。三五成群的,看看吴腾辉想要做什么。
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起了视频。
看着这些冷血的行径,吴腾辉本就不太清明的神志此时愈发恼怒,掐着从嘉的力气越来越大:“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冷漠、自私,你们拿别人的命当笑话看,又凭什么要我做个好人。”
“那年要不是你爸,你爸那么冷漠。要是能借些钱给我姐夫,我妈怎么会死。”
“所以……所以你该死!从嘉你该死!”
吴腾辉的神色逐渐变得偏执。
看着他这样,晏书贺越是在慌乱之中,就越发的冷静下来。沉着那口气喊了几声吴腾辉的名字,却发现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词。
晏书贺四处看了看,在某家店的门口旁,发现了灭火器。
拨开人群大步跑过去,砸开玻璃门,从里面将其拿出来。忍着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跳,格外用力的手背血管明显,他靠着墙边,小心翼翼地靠近吴腾辉。
“那个学生,本来不该死的。”吴腾辉喃喃自语,目光已经失了焦距:“但是看见她,我忽然就想到了那年的你。”
“你们都一样,都是骨子里的贱人。”
“老子要杀了你。”
吴腾辉不管不顾地收紧手指。
被他桎梏在怀中的从嘉脸色逐渐变得青紫,她闭着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起初还在使劲儿抠吴腾辉手臂的动作逐渐停下,耳边开始出现幻听。
她听见吴腾辉说:“老子的债女儿还,天经地义。”
她听见江倩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呢?嘉嘉你别想太多,你妹妹最近身体不太好,妈妈现在要去看看她。”
她听见从新林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他不会伤害你的。”
声音变得涣散,从嘉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肩头上的链条包滑落在地,顺着动作,她的手也缓缓地垂落下来。指尖轻轻动着,逐渐没有了知觉。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见天边金黄色的云,看见高中放学时嬉笑成群的朋友,看见一望无际的海。最后她看见,穿着白色衬衫朝她伸出手的晏书贺。
他眼尾弯起,笑着唤她:“嘉嘉。”
从嘉的眼皮颤了颤,脖子被人掐住的力道散去,空鸣的世界里突然传出一阵尖叫。紧跟着,一道沉闷的重物砸落在地的声响由远及近的扩散开。
她费尽所有力气地半睁开眼,失重的身子下滑。
视线的尽头,漂浮着的白雾之中,是红着眼尾跪在她跟前的晏书贺。
那瞬间,世界万物开始复苏,空白的脑海中也缓慢有了声音。
旁边全是刺耳的议论,从嘉动了动手指,溺水般的窒息感散却。在她的印象中,如同电影慢镜头那样,她缓缓坠入了晏书贺的怀抱里。
“嘉嘉?”
晏书贺沾了血的手不安地触碰她的脸,眼底红意吓人,哽咽的喊:“嘉嘉,你别吓唬我,跟我说句话,别睡。”
他的手指颤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从嘉格外艰难地动了动嘴角,晏书贺弯腰凑近,只听她问:“你肩膀上的伤口……疼不疼啊。”
晏书贺始终弓着身子,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后。
滚烫的泪珠从眼中落出,他的脸埋在从嘉的脖颈里,后知后觉与恐惧折磨着他的理智。但凡想到,再晚一秒钟可能会失去从嘉,晏书贺就觉得后怕。
警察将晕在地上的吴腾辉带走,旁边站着的,是一直跟他们对接流程的警察小哥。
从嘉恢复了点力气,轻柔地拍拍他的脑袋:“你这样要我怎么哄你。”
等到晏书贺抬起头时,他的眼睛红肿,顺势亲了亲从嘉的头发:“不用哄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刚刚经历了那些糟心的事情,从嘉一点精力也没有。
缩在晏书贺怀里,闭着眼睛任由他将自己抱起来,而后听见他跟警察小哥说:“我暂时需要带她去趟医院,等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再去警局行吗?”
原本这就是他同事的失职,在隔壁楼上已经将人抓住,却又让罪犯遛走。谁知道跑到这边来,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警察小哥还想道歉,没料到晏书贺会主动配合他们的工作。
他松口气应下:“我们这边没问题的,今天吓到你们了,实在是抱歉。”
“现在就过去吧。”从嘉忽然开口,低声说:“我想回家。”
晏书贺垂眸看了她几眼,妥协着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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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回来,在这短暂的半个小时里,金华大厦发生的绑架案就已经被爆在网上。围观群众拍摄的那条视频瞬间大火,从嘉捧着手机,来回看了好几遍。
家庭医生给从嘉做了检查,只是脖子上的掐痕有些严重。
将晏书贺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好,又开了消炎药。
“别看了。”晏书贺重复多遍的提醒。
从嘉侧身看着视频里,晏书贺举着灭火器直直朝吴腾辉喷去,然后趁他没留意,砸在他的后脑勺上把人打晕的那点画面。
忍不住轻声感叹:“真帅。”
晏书贺闻言侧眸睨她。
从嘉心有所感,点了暂停将屏幕放在他跟前,正好是晏书贺接住从嘉的镜头。她眼眶红红地扯了下嘴:“我男朋友真帅。”
又将视频从头到尾的放了一遍,晏书贺终于忍无可忍:“正主就在你跟前,你倒是挺好,捧个手机看的起劲。”
从嘉置若罔闻,按下保存,返回桌面。
拇指指腹蹭了蹭手机屏幕上,晏书贺跟她的合照侧脸。
从嘉喃喃:“这我可得好好保存着。”
“保存什么?”
从嘉抬起眼,笑着打趣:“以后要是有了宝宝,我要每天给他看一次,告诉他这是爸爸英雄救美的高光时刻。要让他永远铭记在心里,时时刻刻记住。”
晏书贺侧过身子,避开肩膀上的伤支起手肘撑着脸问:“记住这个干嘛?”
“要让他知道,爸爸是英雄。”从嘉慢慢靠近,抱住晏书贺的脖子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也要让他长大后,成为晏书贺这样的人。”
晏书贺听着觉得好笑,却又莫名的眼窝泛酸:“晏书贺是哪样的人?”
“顶天立地的人。”
从嘉弯唇,一字一字格外虔诚的说:“也是,我的爱人。”
……
今天这场闹剧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对从嘉而言,清醒时一切都好。夜里沉睡过去,那些被她生生克制住的恐惧,便再毫无束缚的张牙舞爪蔓延开来。
晏书贺陪从嘉睡着后,晏家那边来了电话。
他拿着手机悄无声息的离开卧室,坐在客厅沙发上:“妈,怎么还没睡。”
“我刚听你三婶说了那个新闻,嘉嘉没事吧?视频里面我看她的脸都青了,去医院做检查了吗?”孟婉茹连声追问,语气格外担忧。
晏书贺轻笑,安抚道:“她没事儿,刚睡下。”
“那你晚上注意点,别睡得那么沉。”孟婉茹这才松了口气,紧跟着又道:“你没受伤吧?”
晏书贺说:“我没有,您放心吧。”
这句话刚出口,露了条缝的主卧里传出声响。
晏书贺察觉到不对劲,站起身跟孟婉茹说:“妈你早点睡,从嘉好像被梦魇住了,我进去看看她。”
挂断电话,晏书贺大步流星的推门进去,侧身躺上床。
从嘉的鬓发里,大颗大颗的汗珠往出滚落,没一会儿身上也出了冷汗。晏书贺探进被子里摸了摸,只感觉满掌心的汗渍。
他抽了张纸巾将从嘉脸上的汗擦了擦,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不多时,浑身湿透的从嘉惊醒,看着近在咫尺的晏书贺,她恍惚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抱住他:“要亲一下。”
从嘉的声音还有些哑。
晏书贺低头,不带有任何**的盖住她的唇。舌尖舔砥过她的唇瓣,撬开牙关,缓慢而又安抚性十足的吻着她,力道十分轻缓。
半晌后,从嘉慢慢合上眼。
这次,她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
月光照进来,纱帘裹着窗缝里的风,温柔摇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种的花开了,我问爸爸怎么是黄色的,爸爸说因为柠檬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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