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不但来得特别早,而且还来得特别猛,几乎覆盖上难以想象的寒冷。虽然阴色沉沉,经常大雾弥漫,冰霜满野,但偶尔也会出个久违的艳阳天。
京城向来是历朝历代存亡之地,亦为天下交通,文化,政治的枢纽,也属经济心脏。绅商豪客云积之所,经南从北,征东走西的人口流动量大到吓人,也促使茶馆客栈这些行业犹如雨后春荀一般,处处林立。
冬天,一场大雪过后,变成了银妆素裹的世界,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如鹅毛,若柳絮的雪花飘飘洒洒,轻轻柔柔地落在房顶上,草地上,山峰上。大地一片银白,闪闪发亮,那么金莹、那么纯净、那么玉洁。
‘太白居’是八大胡同有口皆碑的茶馆,无论春夏秋冬那一个季节,太白居都充沛着满满的人潮。曾经有人说过,就算遇上大风暴,大型暴动,瘟疫战乱,恐怕也不能大举影响‘太白居’的生意。
但,今日不是初一也并非十五,怎么‘太白居’却一反常态,店面显得比较冷冷清清,就不知里中有何突发因素,影响及它的生意。无论如何,还是有三成席桌早已经占满了人,最令人瞩目的,是于东北角桌位上,正有三个人鼎足围坐。
其中一个书生装扮的,反而是个贼眉鼠眼,勾鼻麻脸,他脸上那一对鼠目正在闪烁不定。就好像一只老鼠正在思量着该往那一个方向去寻找今日的晚餐,就那么一眼望去,此人根本就无一丝一毫属于书生的举止相貌。
于其左旁是一名瘦削中年汉,他这人满面的刀疤,看起来异常地凶狠,客栈里许多食客没人敢与他的眼神当面对视。但每当刀疤汉的目光与别人接触时,此人好像很怕生似的,他反而类似躲躲藏藏的,有些许害臊地低下头来。
最右端乃是一名俊小伙,看上去顶多也不过十**岁,这家伙除了看得还挺顺眼之外,其余的全没看头。但他却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姿势,还装做老成持重的模样。每件事都欲训示刀疤汉一顿,凶相中年人反而唯唯喏喏,不敢出言反驳。
此刻,一名戴着白头巾的店小二,手中正托着满满的盘儿,熟练地把一盎一盎热气薰薰的山珍海味,摆放于这三人面前的圆形桌面上。
书生那双鼠目骨碌碌在佳肴盘碟上转了好几转,颈项那喉头也咕噜噜的抖动不停,好像很馋的样子。他迫不及待捡起筷子,挟住鸭肉往嘴里送,口中含糊道:“禅忌相极佛莲根,善美仁英注剑真。武俊倾拳乾坤镇,六魁鉴定阴阳门。”
嘴里正在嚼着食物,讲出来的话音当然就会含糊不清。谁晓得这正是他的一项拿手绝技,能一头吃饭一边不断地吟诗,而且诗词的语音还算蛮是清晰的,令闻者全盘懂得诗中的含义。
俊小伙忍不住要发问:“杜秀才,你说这首诗叫作什么来着,六魁诗……到底其中有何特殊意义的?请你给咱们解释解释。”
称作杜秀才的鼠目书生比手画脚,大动作地做出一大堆评论:“这方圆数百里以内,相信除了本秀才以外,你们再也找不到能够解答此诗的人了。其实六魁诗是想描绘出六位响当当的人物,他们这几号人物称之为京都六魁。”
俊小伙正是‘浑身是胆’陈单,他与乔装成刀疤汉的‘一朵小花’潘庭莺由江南一路直奔京城。途中追追赶赶,吵吵闹闹,时急时缓的奔跑慢走,确闹出许许多多不像样的笑话来。
抵达京城之日,几乎已经耗掉了月余的时光。初入异地,反而闻及许多人正谈论着这首‘六魁诗’,两人也确实听得一头雾水。只得找个食客来探明究竟,杜秀才自称他本是诗圣杜甫的曾孙后代,故而与杜甫不遑多让,精通诗文。
只听杜秀才滔滔不绝地说:“最难得的,这是一首藏头诗,若从诗中每一句的首二字抽取出来,形成禅忌,善美,武俊,六魁,八个字。因此禅、忌、善、美、武、俊、就是京都六魁了。”
陈单又问:“为何用一个字体来代替一号人物?六魁是否与朝廷六部有关连的?譬如说兵部、吏部、刑部……”
杜秀才做出解释:“这里头可是大有文章,六部的朝廷命官可是六位顶尖的官。而六魁却属于江湖中六个最厉害的人物,此六大人物各有各的不凡身份。”
短短的一阵子,杜秀才已经把桌上的佳肴吃光一大半,顿上一顿之后,他说道:“六魁之首就是禅字辈的‘禅尼’,她道行高深,而且德高望重,却是个比丘尼。确得到释道儒三教信徒的尊崇,每一位出家人都对这老尼姑敬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