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馆，程微芸大汗淋漓地坐在场地边，一手拿着矿泉水瓶子，一手举着电话，俏脸上一片呆萌的表情。
“你是说，顾运的爸爸欠了你们500多万吗？”
“对，你转告顾运，他这个做儿子的要是不还，就等着他爹进监狱吧。”
“那，你告诉我顾运的爸爸叫什么名字？”
“顾建新啊，要不要把身份证号报给你核对？”
“他有没有妈妈啊？”
“……没有，没有听懂了吗？”
“是离婚了还是怎么了？”
“这我哪知道啊，不是老妹儿，我收点账还得先调查他家一户口本呗？”
“哦，这样啊。”程微芸淡定地喝了口水，侧着脑袋想了想，又问，“欠钱又不违法，为什么要进监狱呢？”
“哎我去，你帮我转达就是了，哪来这么多问题？”
“可是欠钱不是最多破产吗？”
“卧槽！破什么产破什么产？我告诉你，是诈骗，诈骗知道吗？性质不一样！”
“哦……这个可能会判几年啊？”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包含三年吗？”
“.…..老妹讲良心话你现在整得我现在很暴躁知道吗？我这是工作时间，你问了我十多分钟了！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就转告他就行，让他看着办。”
程微芸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地说道，“那我总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吧？钱又不多，我可以帮他还，可是你态度不好，看起来不像好人。”
“哎我特么一催债的……”那边像被马蜂蜇了似的嚎了一嗓子，不过很快又沉默了一下，问，“你刚说什么，你可以帮他还？”
“对啊。”程微芸把剩下的水喝光，然后说道，“可是我怎么确定那是真的呢？”
那边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把欠条拍给你看？”
“欠条……会不会也是假的？我没见过他爸爸的字迹啊。”
“卧槽，你是不是玩我？”
“嘟嘟嘟……”
那边挂了电话。
也可能是摔了电话。
“怎么了芸芸，谁的电话？”程中原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这两天他在滨海，于是就陪女儿来练球了。
程微芸秀眉紧蹙地又想了好一会儿，才会程中原说道，“爸，有人说顾运的爸爸欠了他们公司500多万，我感觉好像是真的好像又是假的，这种情况要怎么鉴别？”
程中原笑了笑，“这还不简单，你打电话给顾运，要他去跟他爸核实下不就好了？”
程微芸很是失望地看了眼程中原，然后说道，“算了，你不懂。”
程微芸最近在一看一本书，书名叫《情商提升300问》。
昨晚她刚刚看到第17章，那章的问题是：为什么有时候明明对一个人很好，他却感觉不到，或者不会感动？
程微芸详细地看完了那章，并且划了重点。
书上说，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之一可能是，给予的痕迹太过明显，会让人有压力。
她觉得很对。
拿这件事来说，如果自己马上打电话给顾运去求证这个事，顾运一定会很尴尬。要是自己再提出可以帮他，他会感觉更尴尬，这就是典型的给予的痕迹太明显。
自己现在的情商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段位，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就算要帮，那也要……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润物细无声的关心。
……
程微芸这么随口一说不要紧，程中原当时就快窒息了。
宝贝女儿继拒绝拥抱以后，现在更进一步，开始嫌弃自己说话了。
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女叛逆，伤痛我的心，你讲的话像是冰锥刺入的心底……
赶紧想想怎么补救。
程中原刚刚是随口一说，现在细分析了一下，就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了。
她喜欢顾运，想帮他处理这件事，但是又怕顾运不领情。
这倒也对，顾运这孩子心高气傲，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别人的恩惠的，尤其是女生。
哎，也不知道女儿和他发展到什么阶段了……那个苏晓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女儿想帮他，那要不给她出出主意？哪怕没有结果，起码以后回忆起来，她也不会那么遗憾？
程中原深深地叹了口气，但主意打定以后，还是对程微芸说道，“爸其实还有个办法。”
程微芸眸子微微一亮，说道，“什么办法？”
“确定是不是诈骗，办法其实很简单。他不是说他们是一家公司么，那总得有营业执照和工商记录吧？如果这些都没问题，那再看公司地址。一般做借贷的公司会租在高档的写字楼，这样可以更取得客户的信任。如果地址也没问题，那爸爸可以带上几个人去他们公司看原始单据，单据也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可以去找顾运的爸爸，把事情了解清楚后，该帮他还是不帮他你再做决定。”
程微芸听完程中原的分析，仔细想了一会儿之后，问，“可是我又不知道顾运家在哪，他爸我也不认识，怎么去找啊？”
“咱们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借贷公司还能不知道他住哪，长什么样？”
程微芸听罢，终于露出了清朗明亮的笑容。
“也对哦，那要不然咱明天一早就出发？”
“行，那就明早出发，就当爸带你去旅游了。”
“呵呵，谢谢爸，还是你厉害。”
听到女儿终于夸了自己，程中原不由自主地挺了挺后背，感觉身为父亲的尊严又找回来了。
想自己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能让小丫头片子给看扁了？
可怎么总觉得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呢？
自己这是在帮女儿追男生？
一想到这程中原就整个人都酸了起来，他实在有些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想他程中原的女儿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要钱又有钱，全国多少男孩等着他做岳父，怎么偏偏就在那小王八蛋那，还得倒追？
感觉亏得慌！
……
程雪晴办公室。
“姐，你说顾哥的老爸欠了别人500多万还不出来？”程大雷一手叼着没点着的烟，一手拿着茶盏，一脸惊讶地问程雪晴。
程雪晴托着下巴，也是一脸的困惑。
“是这么说的。我刚才让丁主管去查了下对方公司的背景，背景显示那家借贷公司规模不小，手续齐全，全国有17家分公司，应该不是骗子。”
程大雷放下茶盏，越发疑惑地说道，“可是姐，照道理顾哥不是缺那500万的人啊，这电话怎么会打到我们这里来？”
程雪晴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未必。之前我让丁主管调查过顾运的背景，报告显示顾运家的条件并不好，他爸开公司破产有些年头了，经济上一直比较拮据。顾运的财产，应该也只是凭秘方得到的古镇公司股份吧，加上之前卖秘方多出了一百多万现金。”
“这样啊……”程大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他现在没现金了？”
程雪晴接话道，“他是没现金，不过现在的古镇股份很好变现，他要想套现有的是人接手的。”
说完她又拿起了桌上的那份企划书看了起来。
不过才看一行字，她又想起了什么，精致绝美的脸上，那双清亮如潭的眸子里水波微微一漾，嘴角划起一丝月牙儿般的美丽弧度，那笑容很清冷，却漂亮得像画出来一般。
程雪晴兀自一笑，不过笑容转瞬不见，代之以淡淡的语气，说道，“套现也需要时间，我们不如做个人情，替他还了吧。无论如何，他都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也应该有所回报。”
程大雷一口干了杯盏里的茶水，然后很欣慰地看了眼老姐。
哎哟喂，你可总算明白过来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你不帮她，难道等着别的女孩子帮他？
加分的机会可不能拱手让人啊！
要是迟了，别的不说，就说那程微芸就能帮到他。
到时候你亏不亏？
“姐，你说的很对，这个时候咱们应该展现下善意。”程大雷忙附和道。
“那行，一会儿你给顾运打个电话，确定下有没有这个事情。有的话就告诉他，咱们帮他还了。”
程雪晴淡淡说完，又开始低头看那份报告。
程大雷恨不得上去把那份破报告撕了。
这败家娘们，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谈恋爱啊，就知道工作工作？
那钱是这么送的吗？这么送人家能感激你才怪了！
送钱只是手段，借此来全方位地表达你的细心、关心和柔情才是最终目的啊！
就你这段位，给你八十年时间你也上不了位！
算你走运，还有老弟我辅佐。
程大雷精心构思了一番，然后循循善诱地对程雪晴说道，“姐，你看咱要是这么干，那是不是就沦为一场交易了？他帮我们，我们给了他点报酬，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程雪晴放下文件，蹙眉思忖了下，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她当然还是希望顾运能记个人情的，有一些私交的话，这样以后合作起来也更顺畅一点。
便问，“那要不然呢？”
程大雷走到程雪晴跟前，深入浅出地给她分析了起来。
“姐，首先你要认清形势，那就是想对顾哥好的人有的是，以前有、现在有、以后可能还会有，没准今天这事儿，现在就有人在想办法帮顾哥了。你必须深刻地认识到，这些可都是你的竞争对手，你要想脱颖而出，那就得跟她们不一样，懂吗？”
老姐，你想上位就得先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路啊！
程雪晴觉得程大雷这两天说话总是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太清哪儿怪。
便问了一句，“什么竞争对手？”
难不成还有人想把顾运挖走？不对啊，顾运可是这里的最大股东，又不是员工，怎么会跳槽？
程大雷心想，你就装吧。
“行了，说回这件事上吧。”想了想，程大雷继续说道，“既然对顾哥好的人那么多，那么明显显的那种好顾哥现在是没什么感觉的，咱们得换个方式。”
程雪晴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不由奇怪地打量了下程大雷，心想弟弟的智商最近有所提升啊？
“那你说吧，用什么方式？”
“咱悄么鸡儿的就帮他把事情办了，然后不告诉他，就当没这回事！”
程大雷胸有成竹地一笑，“这叫什么？这叫我对你好，但是你不需要知道。再往深一个层次讲，那叫‘我是你背后默默守护的天使’。就问你一句，换了你，你感不感动？”
“这个……”程雪晴轻唇微启，越发奇怪地看着程大雷。
这货怎么越说越肉麻了？
还天使……好想笑啊，可是他又那么认真……
程大雷见程雪晴不说话，便越发自信而深沉了，问，“你是不是在想，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呢？”
“啊？”
程雪晴回过神来，心想我没这么想啊。
却见程大雷已经忍不住，自问自答了，“你放心，他爸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跟咱们自己说相比，是不是由他爸来说更高级？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爸不说，顾哥也会纳闷啊，这事儿怎么就平息了？一问借贷公司，借贷公司也会告诉他的，对吧？总而言之，这事儿咱亏不了。”
“亏不了？”
什么跟什么呀？
“绝对亏不了！”
你弟还能坑你？叶赫那拉.雪晴，这宫里你能信任的还能有谁？
“.…..”
程雪晴托着下巴想了会，发现这一套理论逻辑确实很通顺，可就是有点儿……做作？
然而程大雷完全不想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即刻下了最终结论。
“这样，丁主管不是调查过顾运的老家了吗？我一会跟他要地址，咱下手要快，明天一早就出发，去顾哥老家，直接就把这事儿替老爷子解决了！”
……
林若茵家。
林若茵坐在阳台的小吊椅上，一手拿着饼干喂大黄，一手举着电话。
“妈，这么说真有这事儿了？”
电话那头，秦雅娟叹气道，“应该是有的。妈这两天不是在老家吗，村子里现在都传疯了，说老顾欠了人家一大笔钱。然后昨天我还看到有几个来要债的，满村打听老顾人在哪，那几个人长得凶巴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吊椅轻轻地摇晃着，林若茵穿着白裙子坐在上面，粉嫩的脚丫半悬着，偶尔会蹭到躺在地上的大黄的脖子毛，大黄舒服地眯起了眼，连饼干都不想吃了。
“那顾叔叔现在人在哪，你知道吗？”林若茵问道。
“不知道，妈没他电话啊。昨天夜里十一二点，好像隔壁你顾叔家有动静，可能是他回来过。但是妈担心也可能是那帮要钱的，就没敢去看。”
“嗯，妈，你不要去看，呆在家就好。”
“哎，你说老顾这到底干嘛了，怎么会欠人家这么多钱？这可怎么还啊！”秦雅娟接连叹息了几声，又道，“对了，这件事现在顾运知道了吗？”
林若茵把剩下的饼干全扔给了大黄，下了吊椅走到阳台窗边，看着远处的霓虹，略思忖了下，说道，“他应该知道的，可能也是没办法吧，毕竟这么多钱呢……要不然催债公司也不会把电话打我这来。”
“小顾这孩子也真是难。500多万，咱想帮也帮不上……要不然，回头看看吧，能帮多少是多少。”
林若茵转身，回到电脑桌前，顿了顿，说道，“妈，这个事你不用管。那些人现在还在找顾叔叔吧？明天一早我过来，如果事情属实，我会想办法的。”
“那么多钱呢，你够吗？”秦雅娟疑惑道。
“我想办法吧。”
林若茵挂了电话，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果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
呵，好凉啊，不过哥说的没错，酒这么喝才有劲呢。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陈菲儿的号码。
“喂，菲儿姐吗？我想通了，出演的事儿没问题，随时可以签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