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
王宫、朝议。
李牧身死、赵葱不知所踪,赵军大败而归,所有活着的赵军将领,基本都被秦军关押,数量约有近十万之巨。
光是正儿八经的作战人员,就有近三万余。
整整十万人,都做了敌军的俘虏,这种时刻,整个赵国上下,都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
春平君与郭开二人,此刻已经是属于同一阵营了。
因为,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与娼后都皆有着说不清的牵扯。
既已如此,倒不如联合起来,去控制整座朝堂,反正现在李牧已死,廉颇已老,而且后者还在异国他乡颐养天年,整个赵国,还有谁能与他们对抗?
太子监国,但是尚且年幼。
一切还是由娼后出面处理。
她坐在太子赵迁身旁,一脸严肃的目视群臣,缓缓开口道:“那些都是我赵军的将士,整整十万人,不可不救,不知诸公,可有什么好的意见?”
她虽然是一介妇人,但是也想守住赵王偃的江山。
关键,自己丈夫的江山,迟早是要交到他们的儿子‘赵迁’手中。
十万甲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而言之,不能让他们死在秦国。
函谷关一战,损兵折将二十万,就连镇国大将李牧都死了,赵国的年轻将领,无一人像秦国的李信、蒙恬、嬴渊那般,可以单挑大旗,也就说,赵国后世年轻将领,已经没多少了。
与李牧那一代将星辈出的岁月相比,简直就像是出现了断层。
无将只能要兵。
长平之战三十万,让赵国很久都没有恢复元气。
加上函谷关牺牲的二十万将士。
整座赵国,还能有多少兵力?
十万?二十万?加上老兵,就连三十万都凑不出了。
真正精锐的甲士,懂得熟练运用战场技巧的兵将,连十万都没有了。
所以,此刻身在秦国的那十万甲士,赵国必须想办法要回来。
可是,众臣听到娼后的问话,各个目光对视,议论纷纷,小声嘀咕了半天,却找不到丝毫的好办法。
“难道,赵国养着诸公,都白养了吗?”
娼后有史以来,第一次让人感觉到霸气侧漏。
她今日属实很生气。
平日里一个个的都自诩为无双国士,真要是到了节骨眼上,还偏偏没人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一旦有难,便迅速离开赵国,去他国谋一个好差事,也能好好活着。
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如何能够让她不气?
最后,还是郭开给了一个建议,“启禀王后,我们可派遣使者入秦,与秦商谈此事。他们一不杀我们那些将士,二不放走,每日还养着他们,其原因,莫非就是想给我赵国要点钱财,只要钱财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一切都算作是善莫大焉。”
然而,他话一开口,那些赵国大臣们便开始滔滔不绝了。
其中有一人,对此事持疑问,“倘若秦国狮子大开口又当如何?我们赵国的这点家当,这几年来,与燕斗,与秦斗,基本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匈奴与胡人,时常骚扰边境...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哪还有什么多余的钱来给秦国?”
春平君冷哼回应,“难道,按照你的意思,那十万人都不救了?他们虽然是赵国的将士不假,理应为赵国抛头颅洒热血,可是你也别忘了,那些人,更是我赵国的百姓,若是不救,该让天下人如何耻笑我赵国?”
一时间,整座宫殿内,充斥着两种声音。
一曰救,二曰不救。
想去救那些将士的人,基本都是赵国本地官吏或者士绅大族。
十万将士,有很多还没脱离生产,赵国的土地,需要他们。
那些不救的人,有一大部分,都是属于外客或者在赵国根基不深的人。
他们只想着在有生之年,能名利双收,至于身后事,也就是赵国以后的状况,都和他们没关系。
他们只是想着,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过得好点而已。
主要是赵国的政坛,真的让他们看不到丝毫的希望了。
“够了!”
看到他们吵的喋喋不休的程度,娼后彻底怒了,她豁然起身,脸色严肃,目视群臣,一丝不苟道:“这件事情,还是按相邦所言行事,还有,赵葱必须找到!散布消息,就说赵国无意对他做出任何惩罚,不仅如此,还要给他高官厚禄,让他继续训练兵卒将士!”
这是无奈之举,关键是赵国真的无将可用了。
战国末期,赵国几乎再无名将。
即使有做名将潜质的将领,还没等到名动天下,就被秦军杀了。
所以说,赵国的后期,真的很难。
但是情况肯定比韩国要好一些。
“王后圣明!”
娼后监国,这是王上允许的。
既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又有郭开与春平君支持,他们自然是不好说什么了。
“关于使者一事,派谁去比较妥当?”娼后问道。
众臣沉默。
秦国乃虎狼之地,谁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啊?
过了半晌,春平君开口道:“既然这个办法是由相邦提出来的,那么,臣建议,此去秦国,就应该让相邦去。”
闻声,郭开挑了挑眉头,欲要发怒,耳旁再次传来娼后的声音,“相邦大人,你乃是百官之首,这个任务,非你完成不可,你心中可有怨憎?”
春平君有自己的想法,赵王偃眼瞅着就不行了,那日在王宫中与娼后那般缠绵,他都没醒来,今后只怕更难说了。
现如今,能得到娼后身子的,就只有郭开一人。
娼后实在是生得漂亮,万一今后在偷偷给自己生个儿子,稍微运作一番,岂不是也可成为未来赵国的王?
至于赵王迁,他现在尚且年幼,即使成了王上也没有实权,废立岂不是就在自己一言之间?
前提是,郭开得死。
还不能死在自己手中,要是此去秦国不顺,借机可向他发难,万一死在秦国,那就更好了。
郭开混迹朝堂这么多年,心眼也很多,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的用心何在,心中可谓颇为愤怒,但是当着众目睽睽的面,他实在是不好拒绝此事。
思虑再三,越想心里越是气不过,看向春平君,开口道:“你怎么不去?你巧言善辩,此行,你去最合适啊?”
春平君笑道:“相邦,你就不要推脱了,世人都知你张嘴厉害,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你不去,无人可担当此大任啊!”
“你骂我?”
郭开有种撸袖子的冲动。
“相邦误会了啊!...”
春平君刚想解释什么,娼后便再次出声,“够了!这是朝议!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此事,就交给相邦去做吧,至于你们,也不能闲着,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度难关!”
此言一出,不仅是郭开欲哭无泪,连带着殿内许多大臣也是如此。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还要自己贴钱进去?
看到他们的神情,春平君当机立断道:“诸公,正值国家危难之际,我们不能在像是一盘散沙一样了,当年魏国联合各国伐秦,秦孝公不也是让秦国朝野众筹御敌?难道,当时的秦臣能做得,我们赵臣,便做不得了吗?”
话都这样说了,群臣谁还敢有意见?
于是乎,赵国派遣郭开入秦。
嬴渊是率先得知这个消息的人。
当听到赵使乃是郭开,他甚至一度以为他听错了。
赵国想送钱来,也不是这个法子去送的吧?
“将赵国派遣使臣一事,告知王上吧。本侯就在这侯府里,再过上几天悠闲日子,等着郭开来到秦国。”
嬴渊躺在摇椅上,吩咐了朱雀一声,而后不自觉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