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渊现在并不知情,荆轲已经从燕国边境处向秦国赶来了。
冥冥当中,他已经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十月要案’一事,最终还是由嬴政出面,才算是到此为止。
不然的话,死的人会更多。
其中包括不少来自于山东六国的商旅,这在极大程度上限制了咸阳经济的发展与动摇了稳定性。
再三思虑,还是决定,不能将抓捕各国密探的事情持续扩大了。
这件事情的影响太大,有很多人都在关注,其中就包括郭开。
他感觉,不能在继续耽搁下去了,和谈的事情,必须要有个结果。
于是,在今日李斯来到驿站看望赵国使团时,郭开表现出了不耐烦的一面,“长史大人,我乃赵国丞相,整日留在秦国,会被天下人所耻笑,所以...您看看,是不是可以让我见一见这秦王了?”
李斯对他可并没有任何小觑的意思,毕竟,能担任一国宰相这个位置的人,岂能是世人口中所说的庸才?
奸佞之徒可能是真的,不过,说他没有半点本事,李斯是不会相信的。
他犹豫片刻,面露难处,“赵相,你有所不知,最近王上的身体的确是不好,不过大王说了,在他身体见好之时,一定会仔细斟酌秦赵合盟之事。”
闻声,郭开心里烦闷,当即没了好脸色,“这件事情一拖再拖,对你我两国都不好,还是尽早谈,尽早定下。”
李斯微微一笑,当做回应。
实际上,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就在昨日,嬴政出手干预了‘十月要案’一事后,认为可以在此时与赵国使团谈判了。
毕竟,前方也已经开战,边打边谈,这是一早就定下的战略。
出了驿站,李斯并没有直接前往章台宫去向秦王政禀报此事,而是中途转道去了冠军侯府,说是要拜访一下嬴渊。
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好拜访的?
不过就是想问一问边疆的事情如何了。
前方的战事,除了当朝国尉、王上之外,就只有大司马嬴渊那里能得到最新消息。
不清楚前方现在局势,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赵国谈。
他很想了解,冠军侯对于前方战事,是持有怎样的态度。
进了侯府,李斯跟随一名侍卫前往嬴渊所在的院落内。
一路上,他看到许多的高手以及军中士卒,心中尤为吃惊。
他推算,整座冠军侯府中的高手,应该有四五千之巨。
这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
要知道当年的信陵君魏无忌,养客才不过数千而已。
可就是那三四千名食客,却一度能与罗网争锋,甚至屡次破坏罗网的计划。
而现如今,且先不论打更人,就单说在侯府当中的人数,整个咸阳城,除了王宫内的禁军之外,就再也没有人比侯府中的高手更多了。
即使是曾经的吕不韦在巅峰时期,也远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李斯虽然感到震惊,但是表面上依旧强装淡定。
其实对于侯府当中门客、侍卫众多一事,倒是有人禀报给嬴政了,不过后者显然并不关心此事,还说,作为我大秦的冠军侯,理应要比所谓的信陵君、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等人要强。
见到嬴渊,他连忙来到跟前,卑恭卑敬的作揖道:“卑职见过侯爷。”
此时,前者穿着一身布衣,正坐在一颗枰前用着一张大鹿皮擦拭着手中的宝剑。
听到李斯的声音之后,他淡淡回应,“坐。”
李斯点点头,当即端坐在石凳之上,没有打扰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嬴渊闲来无事,索性便亲自保养着七星龙渊剑。
而用鹿皮保养利剑,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首先要在剑体之上浇灌防锈油,然后小心翼翼的用鹿皮慢慢擦拭。
待忙好这一切之后,他便将宝剑交给身旁的朱雀,让她去一旁完成下一步的动作。
除了擦拭剑体之外,还要盘剑。
所谓盘剑,可以形象的理解为盘串。
首先是要用一张被热水浸泡的棉巾,用平整的一面在刃面上用力来回盘擦使其微微发热,之后还有各种步骤。
总之是比较繁琐。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嬴渊对于龙渊剑的爱惜程度,要远远超过方天游龙戟。
前者与后者虽然都是属于杀伐之器,但是也有点不太相同,他不经常用龙渊剑对敌。
但游龙戟不一样,对于那杆大戟来说,最好的保养方式,就是用鲜血灌溉。
所以倒是完全没有必要,像爱惜龙渊剑一样爱惜游龙戟。
“不知你今日来找本侯,所谓何事?”
嬴渊亲自为李斯盏茶倒水。
后者受宠若惊,抱拳道:“侯爷折煞卑职了,听说侯爷遭遇刺杀,不知可有让那贼人伤到自己?”
嬴渊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像我这种人,一年下来,遭遇刺杀的次数,起码不下百次,各种手段都有,像是在饭菜里下毒,假扮贴身侍从刺杀,但是大多数还没开始行动,就已经注定失败了。所以,一次小小的刺杀而已,不足道哉。”
闻声,李斯由衷钦佩,“能让各国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去杀的人,我想,在秦国,除了大王之外,就只有侯爷了。”
“你可不像是拍马屁的人,说说吧,此来到底为何。”
嬴渊开门见山。
他可不信,对方来到这里,真的就只是想问问,自己有没有事。
李斯苦笑一声,“还是瞒不住侯爷,今日卑职去驿站看望郭开,被他纠缠许久,现如今,他是有些不耐烦了。甚至赵国使团中有人还说,如果我们秦国没有和谈的心思,他们就离开咸阳,打算归国了。”
嬴渊起身,面向那颗大枰,随手摘了一片叶儿,抛向空中,任由它随风飘散。秋风正爽,可是无论如何,那片叶儿,始终都无法飞出冠军侯府,好不容易御风飞到墙顶,却突然再次折返下来。
见状,他有感而发,“谈不谈是我们秦国说了算,他们既然来了咸阳,就不可能任由他们随意离去,世人都说我秦国为虎狼之邦,那今日,就干脆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虎狼。
猎物都钻进了嘴里,至于将骨头吐不吐出来,他们说了可不算。”
嬴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李斯也豁然起身,来到他的身后,抱拳笑道:“有了侯爷这句话,在下心里就稳妥了。”
只要冠军侯插手此事,那些赵国使团,是不可能离开秦国。
“你尽管放心,有打更人在,他们连驿站都出不去。”嬴渊喃喃一声。
李斯颔首,“在下此来,其实还有一事要问,不知这前方的战事,究竟打到什么程度了?”
嬴渊看到好奇,目视李斯,“你不去问王上,为何要来问我?”
顿时,他愁眉不展道:“若是事事问大王,斯这长史,做得便太不称职了。”
其实,李斯现在也很为难。
秦王政将谈判的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理,而且,还说了,只要战事一开,就可以与他们进行接触谈判了。
但是,要谈到什么程度,与前方的战事息息相关。
嬴渊瞬间便明白了这一点,说道:“他们现在对于秦赵之间的战事全然不清楚,你可以自行决断,你说前方的战事到了什么程度,那便是到了什么程度。”
闻声,李斯豁然开朗,“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嬴渊淡淡点头,意味深长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大争之世,各国伐交频频,唯有真正的霸主与强者,说了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