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死牢的途中,李斯站在嬴渊身后,张良次之。
后者心中显得尤为激动,毕竟,他与韩非多日未见,当前局势错综复杂,没准这一次见到韩非,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也说不准。
“长史大人,最近本侯在追杀墨家弟子的时候,误杀了几名阴阳家的弟子,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吧?”
嬴渊的语气暗藏锋芒。
李斯冷声一声,不卑不亢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查清楚了,王上那里也选择了息事宁人,不得不说,还是侯爷的手段技高一筹。
不过最近几日,我听说打更人在一个逃犯手中吃了大亏?”
他这就单纯是属于明知故问,换句话来讲,就是故意找茬。
不过,嬴渊也全然不在意,众人只听他淡然开口道:“这个逃犯也挺聪明,做起了缩头乌龟,要不然,本侯早就将他大卸八块了。
听说东皇太一和这个逃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长史大人可要提醒一下这个阴阳家的统领,免得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斯保持沉默,和嬴渊斗嘴,他就没有赢过。
不过再来到死牢门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说道:“侯爷,你当真确定,要让这个叫做张良的年轻人,去见韩非?”
“本侯说话一言九鼎,何时有过悔意?”
嬴渊命人打开死牢的玄铁大门。
这道大门,若非特殊机关操控,人力很难去打开。
其厚重程度,都快赶上咸阳城的城门了。
一条幽暗的地下隧道,出现在众人眼中。
嬴渊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守着,就由本侯与长史大人陪同韩史去见犯人即可。”
众人点头称‘诺’。
来到韩非所在的牢狱当中,张良再也无法稳定心神,连忙说道:“韩兄,你受苦了。”
然而,这个时候的韩非,正躺在床榻之上呼呼大睡。
身边酒菜水果齐聚,就差没有几个美人在牢房当中为他侍寝或者伴舞。
“你怎么来了?”
韩非听到声音,豁然起身,看到张良身旁的嬴渊,瞬间明白过来。
“你们时间不多,好好把握。”
嬴渊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句,而后与李斯站在一旁。
二人几乎没有与对方交流沟通。
韩非张良二人,倒是聊得热火朝天。
“现在国内的局势如何?”这是目前韩非最想要知道的一个问题。
自己被秦王关入大牢当中,万一朝中有一些好战分子想要趁机去找秦国的麻烦,无异于是给了秦国重新开战的理由。
但是他根本不清楚,对于嬴政来讲,天下一统,就是最好的征战理由。
“国内局势一片安好,只是民心有些积怨,不少百姓都想趁这个机会讨伐秦国,但是都被朝廷压制下来了。”张良如实说道。
韩非心中一松,“百姓不懂战事,你们要做好疏导工作,告诉他们,现在韩国所要做的,就是将一切的屈辱都忍受下来,然后闷头发展,无论是经济还是军队,两手去抓,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韩兄的意思是说,秦国早晚会有一天,向我们韩国发动全面战争?”张良的表情开始变得震惊。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陆续派遣两支使节团队来到秦国,就是为了希望能和秦国和睦相处。
万一要是在爆发什么战争,只怕韩国很难吃得消。
甚至因此还有亡国之危。
“虽然这件事情我们都不愿意承认去发生,可是我认为,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韩非心怀忧虑。
张良紧张道:“那韩兄该如何自处?你现在身处牢狱当中,又在异国他乡,我该如何救你?”
闻声,韩非摇了摇头,说道:“你救不了我,我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你还记得我藏在家中的那柄剑吗?”
说出这番话时,他很小声,生怕嬴渊等人会听到。
张良凝重的点了点头,“记得,那柄剑叫做逆鳞,乃是一柄残缺之剑。”
韩非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了那柄剑,或许会对你有用处,但是...我怕时间来不及了。”
张良道:“我明白了韩兄,请放心,若你有任何意外发生,我必然在第一时间离开咸阳城,返回新郑,帮助你守护那个秘密,如果真到了形势危急的时刻,我会打开那个秘密,让它为韩国的复兴添砖加瓦。”
“好,有你在我放心。”
韩非问道:“你来到咸阳之后,可有见过秦王?”
“未曾。”张良摇了摇头,“我在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接近秦王,但是耗费了不少银两,依旧没有门路,冠军侯也不愿助我。”
“这样的话...”
韩非陷入短暂的沉思,随后凝重道:“在等一段时间,如果你还是无法见到秦王,那么,就尽快离开这里,不要有所犹豫。”
张良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示意。
他们之间又谈了很多,大部分都是有关时局。
直至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嬴渊才开口干预道:“时间已经不短了,是时候该走了。”
韩非起身郑重道:“多谢侯爷今日能让张良与在下见一面。”
“好说。”
嬴渊笑道:“走吧,以后有时间,再让你们相聚。”
如此,张良跟随他出了死牢。
李斯深深看了一眼韩非,也尾随二人离去。
嬴渊亲自护送张良前往驿站,途中,他开口问道:“你与韩非都说了一些什么东西?”
“没说什么,就是对现有的局势做出了一些分析,还有就是,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将韩兄救出来。”
张良很实在,重要的几件事情,他是一点没说。
嬴渊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索性便问起了其它事情,“你这次来到咸阳,证明还是和我秦国有很大的缘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帮助本侯?”
闻声,张良接连大笑两声,说道:“不知侯爷能给我什么好处?”
“最多三十年,让你做大秦的丞相,名垂青史,岂不快哉?”嬴渊是很认真的再说。
张良也在很认真的去听,“我在韩国,用不了三十年,就会做到那个位置。”
“我说的丞相之位,不是一国之相,而是天下之相。”
嬴渊的目光凝聚在张良的身上。
后者开口说道:“不敢,我怕终有一日,也会被李斯暗算,落得一个蹲大狱的结果。”
“这个问题,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担忧,要是真有这一天,本侯会提前杀了李斯,让他给你让路。”
前者很真诚,也很严肃。
汉初三杰之一,运筹帷幄的张良不为自己所用,不免有些遗憾。
“侯爷,我到了。”
张良站在驿站门前,向他微微作揖。
见状,嬴渊摆了摆手,示意他去休息。
“今日多谢侯爷,稍后我会告诉潜藏在咸阳城中的流沙,倾尽全力配合接下来打更人针对阴阳家乃至墨家的计划。”
言语刚刚落地,他便丝毫没有犹豫,扭头返回住处。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嬴渊在心中喃喃说道:“本侯是真不想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