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城。
嬴渊面见魏王之后,也见到了几位老朋友。
譬如龙阳君、魏庸等。
但是并未深交。
而且,那个龙阳君,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在魏王宫大殿内,嬴渊能够时刻感觉到,对方投向自己的眼神,充满着一种侵略性。
怪不得,世上女子,若是被男子看久了,心中会觉得厌烦。
这种眼神...唉,不说也罢。
离开魏王宫后,他跟随信陵君,去往他的府上,见到了无名。
但是,二人并未交手。
因为,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到浓郁的战意,反倒是有些欣赏。
现在这个时间点,无名的剑术应该是排在第一的,鬼谷子实力不明,其后是黑白玄翦、盖聂荆轲卫庄等人。
嬴渊与他虽未交手,但是也交流了不少对于剑道上的理解。
二人倒也算是一见如故。
楚国兰陵一行,最让嬴渊感到可惜的是,并没有去找刘季。
他的时间行程太紧。
若是继续逗留在楚国,只怕会耽误在韩国这边的事情。
只能说,刘季在无形中逃过一劫。
但是,嬴渊不会就这样放弃。
等一统天下的时机到来,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刘季。
只要绝了后世王朝的气运,大概就能够让秦不至于走向二世而亡的结果了吧?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秦国的问题,还远不止目前看到的那般简单。
比如,在一统天下之后,秦国依旧还延续着战国时代所用的部分重法,并没有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以求间接转向稳定和谐的社会。
第二就是在始皇帝死后,皇权逐渐旁落,权臣横空出世,把持朝政。
这与官员体制有着很大关系。
而且,重用宦官也是弊政之一。
各国遗民,积怨之深,难以想象。
还有后期的中央无法集权、还有着非常极端的官爵升迁之法、军功制度等等。
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难题。
需要在一统天下之后,慢慢解决。
倘若上来就是一剂猛药,那么,肯定会是得不偿失,甚至适得其反。
而吕不韦,恰恰就在做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事情。
他几乎是用着一种具有前瞻性的目光,看到了后世可存在的问题,想要去解决,但是恰巧碰到了始皇帝这样傲世无比的人物,导致于他的法无法延续。
这也不怪嬴政,主要是李斯也曾分析过秦国存在的弊端,给出了一些方案。
但是那些方案,统统都是治标不治本,不过,也见好了一段时间。
而恰恰如此,直接导致一统天下之后的大秦以及始皇帝,出现了好大喜功,不体恤民情等等一系列问题,还有地方官吏的不足,对于六国余孽的放任,这都需要在未来妥善解决处理。
任重而道远。
深夜。
信陵君府中。
嬴渊坐在凉亭内吹着晚风。
田蓁端来一碗热粥,放在了他的面前,忧心道:“自从离开楚国,就感觉夫君有心事,是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秦使遇刺的事情,但,这件事,她相信,绝对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一定是另有原因。
可是,嬴渊能说,他是觉得,没能杀了刘季间接想到秦国以后的弊端而忧心吗?
于是,只能含糊回应道:“想到再过段时间,就要对付吕不韦了,故而有些担忧。”
闻声,田蓁并未怀疑这番话的真假。
毕竟,这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相邦把持国政多年,树大根深,党羽甚多,夫君是觉得没有把握对付他吗?”田蓁问道。
搁在以前,她是不会问这些事情的。
但是,看他心情这番忧郁,她实在是不忍心。
想着,和他聊聊天,让他说说心里事,估计能好受些。
“我认真分析过,若是比拼兵力的话,大概,我们能够有六七成的胜算,但是...除了兵马之外,他还有罗网,这个组织高手如云,即使是黑冰台与打更人所有高手齐出,也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
而且,地方官吏,咸阳城的大小官员,几乎都是他的人,在这种情势之下,想要连根拔除,只怕是会很艰难。”嬴渊略有惆怅。
其实说到底,吕不韦本可以主动辞去目前的位置,事实上,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这样去做。
其原因,就是不想让嬴政与嬴渊他们兄弟二人太顺。
就拿前者来说,虽然幼时遭遇不少磨难,但是自从回到秦国之后,便就一帆风顺。
除了未能亲政之外,还有什么影响?
没了!
这可不行!
当年楚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而那惊人,也是遭遇过莫大风险的。
想要真正的统领一个国家,他必须还要经历足够多的苦难。
吕不韦很清楚这点,所以,他才决心,守着相位,给他制造磨难,让他得到成长。
不管最终结果是什么,他的出发点是对的。
过程可能会忘记初心,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嬴渊并未在睢阳多加逗留,翌日正午,便打算离开此处。
魏无忌十里相送。
离别时,二人双目对视。
什么话都未说。
都饱含在眼神当中了。
后来有人问起嬴渊,明明与那个信陵君魏无忌只有几面之缘而已,为何却那般熟络?
嬴渊说,他们都是被家国大业束缚的人,本质上,他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魏无忌、韩非,都是如此。
他亦如此。
嬴政也是如此。
无外乎四字‘天下凝一’。
正是基于这点,他们的很多想法,都是不谋而合,胸中霸业,能够与人述说,且能畅所欲言。
目标一致,想法一致,所谓关系,自然也就不论长短了。
秦国边境一带。
嬴渊将田蓁护送此处,交给王志,嘱咐道:“切记要保护夫人安全返回咸阳,不得有误。”
王志这个人,很清楚自己是跟谁一党的。
王翦发现了他的能力,嬴渊因为他的能力而提拔了他。
他自然要将对方的命令放在心上,“侯爷请放心,有末将在,必能保护夫人安全返回咸阳。”
如此,嬴渊才算是放心。
他看了看田蓁,开口说道:“回到咸阳,若是感到无聊,就去宫中陪陪嫂子。”
后者温顺点头,“放心吧,你在外做事,定要小心,莫要受伤,不然..我...我会...”
由于身边人数太多,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
嬴渊明白她的意思,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梁,开口道:“只要你无恙就好,回去后,要是想我,就给我写信,交给打更人,他们会将信带到我身边的。”
“夫君..”
离别时最令人不舍。
田蓁似有千言万语,还未说出口。
但被嬴渊打断,“时辰不早了,赶路要紧。”
田蓁无奈,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去。
嬴渊一直目送她彻底消失为止,才向朱雀开口说道:“我们先去新郑。”
她闻声点头。
忽然是想到了什么,罕见的向嬴渊打趣道:“夫人临近边关时,向雀儿说了很多,都是有关侯爷的话。”
“具体都说了什么?”嬴渊感到好奇。
朱雀掩嘴笑道:“夫人说让雀儿好好服侍公子,可是公子偏偏又不让雀儿服侍。”
“怎么不让你服侍了?”
“那...今晚雀儿给公子暖床,公子肯答应吗?”
“这....”
田蓁也算是聪明,她心细如发,知道嬴渊在新郑有喜欢过一名歌姬,怕他在韩国把持不住,去寻花问柳。
便宜别人,倒不如便宜朱雀。
最起码,那名歌姬她没见过,可是,朱雀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嬴渊好。
就冲这点,朱雀在田蓁心里的地位,就远比素昧谋面却突然出现在自己昏礼中的那名歌姬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