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祜蔫哒哒地垂下头, “都怪渣爹，都是他的错！！”
不管害他的人是谁, 推到渣爹头上肯定没错。
看着弟弟委屈的小眼神, 太子心里愧疚不已，不是渣爹的错。弟弟本该在后世当一只快乐的小沙雕，是自己和皇额娘连累了他, 把弟弟带到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
处处是危险, 还没有自由。
见识过后世的繁华，回到这个时代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还带累了弟弟。
太子低下头, 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弟弟的额头, 轻轻地蹭了蹭, “过几天哥哥就安排几个人, 着手牛痘的研究, 种了痘就不用怕天花了。到时候你去哪玩, 多带些人手就不会有事了。”
胤祜别过头，再嫌弃地用手抵着他的脑袋，推开他。
“你走开, 别蹭我！”
“你个小白眼狼, 你刚刚为吃瓜还蹭了我呢！”太子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刚把瓜喂给你, 一转头我蹭你两下你就不乐意了？还嫌弃哥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搞清楚, 这是我自己的瓜！”胤祜挥开他的爪子。
渣哥哥太烦人！！
把他鼻子刮平了就撕了渣哥哥！
“如果我不告诉你, 你能知道？”
“那也不能刮我鼻子！”胤祜心疼地摸摸自己被刮疼的鼻子。
现在他年纪小鼻梁的弧度还不是很明显, 一定要保护好，千万不能塌了，塌鼻子的男人不好看！
“不刮了。”渣哥哥良心发现。
“早上我以为是渣爹的瓜, 看在他对我挺好的份上, 我还想着放他一马不吃他的瓜了。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哥，跟我讲讲细节呗。怎么回事？”胤祜推了推太子。
“呵？他好？”太子不禁冷笑。
胤祜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等哥哥说下去。
历史上的康熙晚期才变得昏庸，现在的渣爹没对亲哥做什么吧？
他记得渣爹对亲哥挺好的。
亲哥好像很反感渣爹的样子，是穿越成炮灰太子代入感太强了吗？
胤祜说：“现在的渣爹不算太坏！”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嘲讽道：“他现在年富力强，一切尽在掌握中，所以愿意施舍一点好意给你们。过些年，看着儿子们一个个成长起来，他自己一天老过一天，他就会心里不平衡、嫉妒年轻的儿子，将他们视为眼中钉，玩弄于鼓掌之中。所有儿子都是他手里的工具！”
他又rua了把弟弟的狗头，眼里的冷意就散去了。
弟弟是他的治愈良药，哪怕心情再坏，rua一把弟弟就能平复下来了。
太子放平了语气：“以后你见到他老年昏聩的样子，就不会说他好了。”
胤祜好奇地问：“你见过？”
太子笑骂：“哪来的杠精？”
捧着傻弟弟的小肥脸当成面团就是一顿搓揉，胤祜脸都被他搓红了。
小肥爪子狠狠给他拍了几下重的，无良哥哥还不放手。
胤祜恼怒道：“你放开我！！”
“好好好，放开你。”太子怕惹毛了弟弟，还没过够瘾就松了手。
刚恢复自由，胤祜一脚就踹了过去，“我让你搓我脸！”
这一脚实打实地踹在太子身上，结果自己重心不稳向后栽了不下去了，好在太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赶紧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之后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我坐在这里给你踹你还能栽倒？我说你太胖了，你还不服气。”
“你滚！”胤祜想两巴掌拍死他。
辣鸡哥哥最讨厌了！！
太子也知道自己逗弟弟逗过头了，又正经起来，贴在弟弟耳边说：“你乖一点，听哥哥的。他心里，我们这些儿子就跟阿猫阿狗一样随便他玩，高兴了就给一点甜头尝尝，不高兴了就一脚踢开你。这个不听话，还有那个凑上来陪他玩，他不缺儿子。所以，你别把他当好人，也千万别把他当父亲！”
最后这句，胤祜竟然听出几分悲凉。
他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亲哥，亲哥眼里藏着他从未见过的沧桑。
胤祜瞬间安静下来了，他觉得亲哥在为炮灰太子抱不平。
历史上的炮灰太子确实很惨，经历了两立两废，前半生风光无限，后半生凄凉无比，被圈禁至死。
早年康熙对他或许有几分父子之情，到中后期他就是康熙竖起来的活靶子，吸引了别的皇子所有的火力，联合起来拉他下..马，倒是便宜了康熙，没人往他身上使劲。
现在亲哥变成炮灰太子，也许是对炮灰太子的经历感同身受吧！
胤祜拍拍亲哥的肩膀，小声安慰他：“没事，反正咱俩不当工具人，他要玩玩他别的儿子去。谁想要皇位谁陪他玩呗，咱们不跟他玩。对了，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提醒你！”
太子一脸正色，“什么事？”
胤祜拉着他的手，神秘兮兮地说：“渣爹那么坏，咱们要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但是拖家带口跑路太难了。所以，你以后少生几个孩子，免得跑路的时候熊孩子闹腾耽误事！”
熊孩子是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没有之一。
还打不得骂不得，拿他们半点办法都没有。
最好的法子是少生娃！！
太子：“……”
就这？这是很重要的事？
他怀疑傻弟弟在耍他，但是亲弟弟不能揍，不然皇额娘揍他！
不能动手揍弟弟，那就rua吧！
太子按住胤祜就是一顿猛rua。
落入无良哥哥的魔爪，胤祜嚎出声来。
“嗷……我要被你rua秃了！你就是嫉妒我有头发！！”
“你这么想跑路？”太子闷笑出声。
“你都说渣爹那么坏了，我还留下当孝子贤孙吗？”胤祜白了他一眼。愿意陪他玩的留下，不愿意陪他玩就走人，渣爹不缺孩子，他们兄弟两个跑路，还有很多个孝孩子顺他。
“哥哥不是在抹黑他，只是想告诉你他不可信！”太子解释了一句。
别的他不想多说，为康熙说好话那是不可能的。
“我又不傻。你和我还有姐姐才是一家人。”胤祜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对，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太子好笑地看着他。
没心没肺才对！
上辈子，弟弟是意外来的三胎，当时他和皇额娘都十几岁了，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初中。后世的父母很尊重他们的想法，怀上第三胎还询问过他们的意见，他们都同意了才生下这个弟弟。
弟弟的出生给家里带来许多欢笑声，可惜好景不长。
在弟弟三岁那年，皇额娘在外地上大学，他已经上高中了，在某个下午接到警察电话说他父母去世了。三个亡命之徒入室抢劫，父母倒在血泊中，弟弟被父母藏在窗帘后面，侥幸逃过了一劫。
却留下了后遗症——晕血。
皇额娘为了照顾弟弟休学一年，配合心理医生帮他模糊了那段记忆，但后遗症没办法抹去，他们不敢再让弟弟受刺激，也没想过帮他脱敏，只能把他养成一个没心没肺的小沙雕。
毕竟人这一生不可能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当然了，有些也未必是坏人，但有时候无心的话最是伤人。
要攻击无父无母的小朋友真的太容易了，在老师家长看不到的角落里一句“你没有爸爸妈妈”就够了。
感情太丰富的小朋友容易受伤，也许是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爸妈接送，自己会黯然伤神。也可能是开家长会，甚至是别人家爸妈做的小点心，随便一件小事就能勾起伤心事。
不说小朋友，还有很多成年人也会被网上的一句话戳到泪点。
他和皇额娘认真地想过这些问题。
他们不希望弟弟太敏感，感情太丰富。
商量了很久俩人决定，把弟弟养成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就算他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爸妈疼爱，也就是看看，不会太走心！
上辈子弟弟是他和姐姐带大的，无父无母但也开心。这辈子康熙占了身份上的天然优势，目前他对弟弟还算不错，但是太子信不过他，也不希望弟弟因为血缘关系就拿他当父亲。
他太清楚那种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滋味了，全是康熙一手造成。
从失望，到无望，有些伤痛多活一辈子也抚平不了。
他不想弟弟也经历一遍。
……
太子和大阿哥刚到慈宁宫，康熙就得到消息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出了今天的事还能结伴同行，两个孩子都是好的，换个心胸狭隘的早该结仇了。”
魏珠捧了一句：“都是龙子凤孙，哪会有心胸狭隘的？”
康熙没搭腔，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大阿哥没来求他，跟着太子去慈宁宫曲线救国。这是他的长子，也被他寄予厚望，他已经做好大阿哥来乾清宫为惠妃求情的准备了，既然没来……那就让他来。
“差两个人去慈宁宫外面守着，等他们出来，让他俩来趟乾清宫。”
顿了下，又补充道：“启祥宫被抓的宫人，主殿的宫人有问题的全部处死，没问题的送入辛者库。其余人没问题的就放回来吧，再给惠妃找几个人侍候，管她吃喝就行了。”
也就三天时间，排场就别想了。
能派人去伺候她，还是看在大阿哥的面子上。
魏珠弯腰：“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康熙闭上眼，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考虑起怎么安置九阿哥。
有了今日这一出，他也不得不想，宫里这些女人心思一个比一个藏得深，惠妃没查到什么问题，但她是得利之人，她就有罪，不是轻飘飘一句没参与就能脱罪。
万一事成了呢？
败了，她就表忠心，声称没野心。
若是成了，她只会窃笑！
人性经不起考验，只看这几个月里倒下的三个妃，就该知道不能放任。
再放任下去，只怕另几个也不清白了，到时宫里再无高位妃嫔。
至于那些低位妃嫔，不是没野心，只是她们没资本而已。
九阿哥的去处是个难题。
不一会儿，又有个人传来钟粹宫的消息。
“皇上，皇后娘娘将四格格送去咸福宫博尔济吉特庶妃那里。”
“博尔济吉特氏？”康熙倏地睁开眼，是个好人选。
他在心里念了几遍她的姓氏，之后又在摇头。
蒙古妃嫔注定无子，四格格能给她抚养，九阿哥不行。
蒙古阿哥有太后膝下的五阿哥就够了，不能再给他们加码了。
再出个蒙古阿哥，蒙古那边的野心又要压不住了。
还没考虑好九阿哥的去处，太子和大阿哥到了，俩人一同打千行礼。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起喀吧。”康熙看着两个半大的少年，心里涌成一阵满足感，两个儿子快长大了，“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有空多往慈宁宫走走，多陪陪她。她只要看到你们，就很高兴了。”
“儿子记住了。”俩人应道。
“去传膳！”康熙又看向两个儿子。
太子面无异色，大阿哥还不善隐藏情绪，尽管他已经在故作平静了，依然能看出他情绪低落。
“皇阿玛政务繁忙，最近没时间检查你们的功课。虽无人监督，但你们也不可懈怠。”康熙道。
等明珠递上折子，之后的时间里恐怕就不太平了，至少半个月抽不出时间。
康熙起身走了下来，一手牵着一个儿子。
“走，陪皇阿玛用膳！”
大阿哥一言不发，任他牵着。
太子笑着说：“皇阿玛，我们刚在慈宁宫用过膳了。”
“那就陪朕走几步。”康熙也不在意，“看过你弟弟了？”
“看过了，慈宁宫伙食好，又胖了点。”说到弟弟，太子眉眼温柔了几分，“乌库妈嬷允许他自己点菜，他在慈宁宫里乐不思蜀。以后让他回钟粹宫，估计他要不乐意了。”
“还有这回事？朕之前还纳闷，他之前在钟粹宫有小七陪他玩，一转头搬到慈宁宫里无人陪他玩，也无半点不适，朕还当他好养。敢情是被慈宁宫的伙食给吸引了？”康熙一阵哭笑不得。
“他在慈宁宫过得挺自在的。儿子说他胖，他还急。”
康熙总觉得胤祜和七阿哥一起玩了几个月，突然分开总有几分不舍。
太子心如明镜，康熙在弟弟面前刷了三年存在感，弟弟还没拿他当家人。更何况七阿哥跟他一起玩，纯粹是他带着七阿哥玩，陪他玩这三个字不符实际。
有什么不舍的？
甩掉包袱还差不多！
胤祜常在背后喊康熙渣爹，康熙还不知道自家出了两个渣儿子。
他还坚定地站在头号渣儿子那边，“当面揭短，他当然跟你急！”
太子一脸无奈，“小六早晚得被您惯坏！”
康熙松开他的手，用力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说这种话丧不丧良心？”
若有一天胖儿子被惯坏了，皇后和太子就是罪魁祸首！
现在罪魁祸首还说他惯坏的？
太子捂着被戳痛的额头，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还跟康熙扮演着父慈子孝的戏码，“他不怕皇额娘和儿子，只有皇阿玛能唬住他了。您也惯他，不就得惯坏了？！”
康熙被气笑了，“你们不想当坏人，朕就该扮坏人吓唬他？”
“不用扮，皇阿玛这身威严的气势就能震慑住他！”
“你不用解释了，朕不想听！”
“那儿子先告退了，还要回趟钟粹宫让皇额娘安心。”
“滚吧！”康熙笑骂。
等太子走了，他才看向一言不发跟在身边的大阿哥，重重地叹了口气：“保清，你是不是怪皇阿玛？”
大阿哥摇头，语气生硬：“没有。”
康熙慈爱地摸摸他的头，这个儿子到他肩膀了，再过几年就长成了。
嘴上说不怪他，心里不怪是不可能的，康熙心里很清楚。
“你现在还小，过几年等你当了阿玛就能理解皇阿玛了。从你四妹和五弟开始，往下的弟弟妹妹都没种痘，一旦出事，你觉得你这些弟弟妹妹有几人能熬过去？”
在这个闻痘色变的时代，用天花害人罪无可恕。
宫里那么多孩子，若出了事，能保住一半都算得天庇护。
他们还那么小，其中有四个还在襁褓里，还有体弱的七阿哥，这五个孩子若是染上天花，康熙觉得一个都保不住。四格格和小六，还有小八小九，这四个或许能保住一半，但也够惨烈了。
一出事，宫里的孩子会少一半。
大阿哥有过片刻茫然。
说实话，他没想过这些弟弟妹妹，他满心是额娘要被送出宫去。
弟弟妹妹们确实无辜，可他额娘也无辜，她什么也没做就要承担后果。
康熙又拍了拍大阿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皇阿玛的长子，也是皇阿玛最爱重的孩子之一。你还是众多弟弟妹妹的长兄，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站在皇阿玛的立场想想你那些无辜的弟弟妹妹。他们做错什么，要为了别人欲壑而送命？就因为他们生在皇家是朕的孩子？朕就该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被人害了？”
大阿哥到底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他红着眼眶说：“弟弟妹妹们无辜，额娘也是无辜的。”
康熙听了直摇头，“保清，你已经不小了，你该知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若是让他们得逞，受益最大的就是你们母子，你们不能光拿好处，不承担任何风险。若今日之事轻拿轻放，明日就该轮到佟家为了小四谋害你，后天又是钮钴禄家谋害保成了。不参与也未必无辜！”
这种风气不能助长，他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
也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大阿哥蠕动着唇角，想辩解几句，又没说出口。
他是真的没野心吗？生在皇家，有几人是真正没野心的？
只是他不傻，当下的局势容不得他有野心，皇阿玛也容不下他的野心。
在自己不够格的情况滋生野心，无异于找死！！
康熙定定地望着他，最后又道：“今日之事别记恨小六，皇阿玛不单是为了小六。皇阿玛不仅是你的阿玛，还是你众多弟弟妹妹的阿玛，也要为他们负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今日之事，绝不是他偏心胖儿子，宫里那么多孩子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说宫里，便是宫外有人用天花痘痂害人也是重罪。
大阿哥喊道：“皇阿玛！”
“说吧，还有什么事！”
“儿子希望……”大阿哥咬了咬牙。想起太子跟他说的，皇阿玛心意已决，想留下额娘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早日把她接回来。“过几年等儿子成婚那天，儿子希望能接额娘回宫！”
“你成婚那天？”
“还望皇阿玛成全！”
康熙沉吟片刻，最后点点头：“看你这几年的表现！”
到时候他还能压一压，让大阿哥的婚期往后拖两年。
具体还要看大阿哥的表现，看他能不能拿出长兄风范来。
若是他记恨小六，惠妃就在五台山呆到死！
“谢皇阿玛。儿子定会好好表现，绝不让皇阿玛失望！”大阿哥脸上终于有喜色，他决定了，这几年他学业上要好好用功，还有乌库妈嬷和皇额娘那里要多走动。
额娘不在身边，皇阿玛是靠不住的，没有人会上心他的婚事。
必须在乌库妈嬷和皇额娘那里留个好印象，过两年再找她们给他挑个福晋。
到时候就能接额娘回宫了。
“赶紧走吧！”康熙瞧着他心已经飞走了，就在挥手赶人。
“儿子告退！”大阿哥前脚刚离开乾清宫，之后拔腿就跑。
他迫不及待想跟额娘分享这个好消息，早点让额娘安心，趁着还有时间，该带的东西都准备上，让额娘在五台山上好好保重身子，到时候他亲自接她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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