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收起了手机,惭愧道,“我不接电话了还不行,你别着急嘛。”
哪成想我这话刚落下,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孟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搞得我真的不敢再看手机了。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孟欣凶巴巴道,“你去楼梯间接电话行不行?”
我说,“好好好,你别生气。”
孟欣没好气道,“去食堂给妮妮打点粥。”
我说,“好,我现在就去。”
孟欣没再说什么,气呼呼地走回了病房。
我连忙朝楼梯间走去,同时看了看来电显示。
是端木婷打来的电话。
接听后,她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趁着课间时间跟我说说话。
我说,“婷婷,我现在挺忙的,我有空再给你回过去吧。”
端木婷情绪不高地说,“那好吧,你忙,但有时间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我挺想你的。”
我说,“行,先这样啊,挂了。”
挂掉电话,我去了食堂,把粥打回来的时候,刚一进病房,就看到,林萱已经回来了。
头发乱乱的,也没化妆,一派风尘仆仆的样子。
病床上的妮妮正在使性子,背对着林萱,不想理人。
孟欣很愧疚地在跟林萱说着昨天晚上的情况,林萱倒也理解,说都是她粗心,没有提前跟我说明妮妮对花生米过敏,才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还好有惊无险……
让我和孟欣都不要自责。
我看林萱也挺真心实意的,就说,“林萱,这几天你就不要去公司了,你就陪着妮妮,等妮妮彻底康复了,你再去公司上班。”
林萱把她包里的文件交给了我,说,“这些都是大圆机的合同,已经签了,就差后续对接了,差不多半个月以内,南方那边就能把机器设备发过来。”
我点点头,但因为孟欣在场,也没有仔细看林萱给的这些合同,只是粗略地扫了两眼。
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是徐连涛过来了。
白面书生,上身白色短袖衬衫,下身西裤,斯斯文文,很有亲和力。
值得一提的是,徐连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还有一个毛毛熊,一看就是给妮妮买的。
因此,我对徐连涛的意见也就小了很多。
寒暄几句后,我便和他离开病房,前往了医院附近的一处茶楼。
选了个二楼靠窗的单间坐下。
上茶后,徐连涛给我倒了一杯,说,“李冬,既然见到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顿了顿,说,“如果你是帮你姐当说客的,那就不要说了。”
徐连涛微微一愣,讶异道,“说客?什么说客?”
我看着徐连涛的眼睛,问,“你来找我,和你姐无关?”
徐连涛茫然道,“当然无关。”
我好奇地问,“那你找我什么事?”
徐连涛喝了口茶,说,“我直说了啊,你仔细听着。”
我说,“说。”
徐连涛说,“是这样,前段时间营市那边汛情严重,现在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但也是治标不治本,这段时间经过上面的研究,领导们就觉得老是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上面的意思是,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扩展河道,加固护坡工程,在我们县的马骇镇建立一个三级水站,由马骇镇为始到周边河道,水库,湖泊,都得重新整修,扩建,巩固。当然,这些项目也都是陈年老调了,过去五六年的时间,一直都在搞,但因为前几届的班子都没有把事情搞成,这次汛情直接就把所有弊病都冲出来了。这次汛情,单单我们盐水县的损失就高达数亿,现在这种节骨眼上,不干肯定是不行了!然后我就想到了你,而且我已经了解过了,你们李氏集团在秦省那边帮助政府治理过河道,有这方面的工程经验,所以……我希望你能在一年之内帮我完成这个事情,至少我们县的河道段落,需要搞好,其他地区我就不管了,因为管不了。”
听完徐连涛这一番话,我愣住了。
然而……
他这番话若是听到其他人的耳朵里,肯定就很振奋,但听到我的耳朵里,却没那么振奋,反而让我忧心忡忡。
像徐连涛说的一样,李氏集团以前的确在秦省那边承包过河道工程,而且我也了解过,但据我所知,当年李氏集团在秦省承包的那些河道工程,到现在还没有把款项收回。
时间一长,就成了烂账,死账。
就一个原因。
当年承包的那些河道工程都是垫资承包,安市的相关部门不放款,到现在留下的都是借据。
来滨海以前,我也跟刘敏提及过这个事情,刘敏的回答却是,安市那边的班子已经换了好多届了,管谁要钱呢?
当然,原则上来讲,李氏集团当年承包的那些工程项目亏得其实也不算多,因为扩展河道的时候落在手里大批的砂石泥土。
那些砂石泥土,也就间接成为了李氏集团当年在秦省做房地产的根基。
要不然,李氏集团在千禧年之前,也不会因为做房地产把钱赚回来一波。
眼下安原建筑成了一个空壳子,挂职的工程师不少,公司里也有很多闲置的工程设备,都可以租出去维持公司运转,但在管理方面,基本就是处于瘫痪状态。
徐连涛现在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要扩展他辖区内的河道,水库,还要给河道进行护坡,建立水站……
这是说说而已的吗?
简直就是笑话。
我点燃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徐连涛看了我一会儿,问,“怎么,不感兴趣?”
我说,“这和兴趣没多大关系,你们盐水县我也去过,咱们现在且不说你们有没有钱做这些事情。我就问你,你能管得了吗?你是组织部的呀,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上面要做什么事,你负责东拉西扯,但最终真正说了算的,有你吗?”
徐连涛说,“我现在被调到水利局了。”
我问,“什么职位?”
徐连涛说,“正的。”
我掸了掸烟灰,说,“那也没用,说了还是不算。”
徐连涛问,“那谁说了算?”
我没有正面回答徐连涛这个问题,而是说,“你姐现在也要做工程呢,老话讲,金遂银路土房子,更别提河道水站这一块了,这么好的事情你不去找你姐掏钱,你找我……真的,要不是看你上次说认下了我这个兄弟,我能拿热茶泼你脸上。”
徐连涛一阵脸红脖子粗。
我又说,“要钱没有,而且你们县要做这些,肯定是要走招标流程的,我一个外来户,你觉得我能中标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公司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也中了标,但安原建筑现在还被你姐卡着脖子呢,都要卡秃噜皮了,哦,你现在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让我干我就得干,使唤驴呢?我都不知道你们姐弟俩是咋想的,净干坑爹的事!”
话落,我站起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徐连涛忽然说,“上面要拨款。”
我愣了愣,停下了脚步,问,“省里要拨款还是市里要拨款?”
徐连涛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