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前脚刚离开,丁大勇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何玉环打给他的。
当然,两人通话的内容,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而何玉环之所以给丁大勇打这个电话,自然是因为两人之间的那点烂事。
这段时间,何玉环总感觉很累。
不光是因为担心我失踪的这个星期会去找苏春云,还有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也让何玉环心力憔悴。
但更让她心烦的是,她的例假没有按时“到账”。
距离准时准点的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三四天了,但例假还是没有来,这成了何玉环最担心的问题。
打通了丁大勇的电话,何玉环没先吭声。
而丁大勇现在对何玉环的态度,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戏演的跟真的一样。
丁大勇笑呵呵地问,“宝贝,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我了?”
何玉环嗔道,“去你的,是有别的事情。”
丁大勇问,“啥事?”
何玉环烦躁地说,“这几天我感觉不太对劲,上次让你注意点,你不注意,我现在就怀疑我是不是怀上了!这都过去三四天了,那个还是没有来,以前都是很准时的。”
丁大勇眯起了眼睛,问道,“是来虎塘之前,在济城的东湖酒店那次吗?”
何玉环忧心忡忡地说,“应该就是那次,这要是怀上了,那我肯定就有大麻烦了。”
丁大勇心里冷笑了一声,暗暗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上次在济城的东湖酒店地上停车场,你这个贱女人想要杀了我,现在倒好,就是那次,我居然让你给怀上了!呵呵,要是上次没有李冬在场,我还真就被你给害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肚子里那孩子就没有爹了啊!”
而这么想归这么想,丁大勇肯定不会把心里的想法全都说出来,而是假惺惺地说,“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这才过了三四天而已,可能就是因为你这段时间太紧张了,毕竟李冬还没有消息,指不定今天晚上,你那个就来了。”
何玉环说,“不会的,我那个每次来之前,腰都会坠得很难受,但现在却没有那种感觉。”
丁大勇笑说,“那也没事啊,如果真怀上了,那就生下来呗,让老苏替我养着,我负责孩子的学费,而且,老苏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儿子么,你要是真怀上了,他得高兴死了。”
何玉环却说,“高兴你个大头鬼,上次老苏送我来虎塘,连碰都没碰我,我这要是怀孕了,他还不得弄死我啊!到时候你也跑不了!”
听到这话,丁大勇也不禁慌张了起来,皱着眉头道,“是么,那这就很麻烦了,你想怎么办?”
何玉环郁闷地说,“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么。”
丁大勇想了想,说,“这样,你先去买个试纸,看看情况再说,要是真怀上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何玉环叹了口气,说,“也只能先这样了。对了,李冬那小子还没消息吗?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去找老苏了?”
丁大勇说,“不会的,老苏身边有我的人,他那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知道的。”
何玉环说,“我心里还是没底。你这段时间抓紧把那小子找到,找到以后,实在不行,就把他做掉,咱俩老是这样提心吊胆,也不是个办法呀。”
丁大勇笑说,“一个小虾米而已,就算他有自己的想法,能翻多大风浪。”
何玉环急道,“问题是现在见不到他人呀。”
丁大勇笑呵呵地说,“其实已经有他的消息了,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虎塘呢。”
何玉环惊讶道,“一直在虎塘?”
丁大勇说,“最近他有点别的事,就没现身,我估计啊,他最近肯定是坐不住了,毕竟他只是想赚钱而已。你再等等吧,他要是去找你,你就赶紧帮他把陵园的项目落实一下,让他成为你的人,不就没事了么!而我这边呢,其实也需要他这么个人,总而言之,他对我还有用,我们还不能灭口。”
何玉环烦躁道,“你说的轻松,陵园的项目,说到底是老苏说了算,你以为是我想帮李冬就能帮李冬啊!”
丁大勇笑呵呵地说,“你不是有人在济城土地部门么,实在不行,就动用一下你的那些关系,先瞒着点老苏。”
何玉环说,“我考虑考虑!”
丁大勇说,“那先这样,我还在工作。”
何玉环说,“真是烦死了!如果我这回真怀上了,这个事情你无论如何也得处理好,不然我们都会完蛋!”
丁大勇笑说,“没问题,就算你怀上了,这段时间抓紧让老苏再回虎塘一次不就完了,都是有办法的。”
何玉环立刻明白了丁大勇的意思,说,“对!你说的对!这样处理其实也行,只要不引起老苏的怀疑,不就万事大吉了?先这样啊,我马上去买个试纸看看再说。”
说完,何玉环挂断了电话。
丁大勇看了手机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投在了茶几上那本册子的复印件上,眯着眼睛沉默了良久,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便拿起复印件,离开了宿舍。
而我,已经快到何玉环的单位了。
但是刚到何玉环单位的门口,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没有叫我的名字,只是冲着我“嗳”了一声。
我转身看去。
是一个头戴鸭舌帽,而且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的女人。
她穿着一条长裙,但并不会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段,因为裙子十分宽松。
而她脸上的那副墨镜,也遮住了她的真实容貌,难以看清她的具体模样。
但从她的声音来判断,应该是莫离!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暗暗道,“这个女人,不是已经跑了吗?怎么还在虎塘?”
她在路的那边,我在路的这边。
街上虽然没什么人,但考虑到她一星期前的所作所为,我还是谨慎了一些。
考虑了片刻,我只能转身离开了何玉环单位的门口,朝不远处的一条胡同走去。
胡同的深处,有一处废弃的宅院,门虽然上了锁,但是宅院的围墙很矮。
很轻松,我便爬了进去。
院子里满是野草,足有半人多高。
堂屋的门没锁,我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些老旧的家具,安静到了极点。
没一会儿,莫离也跟了进来。
离我越来越近。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莫离说,“你给我的东西,我要还给你。”
我这才明白,她肯定是误会了,她还以为一周前被我放在陈家偏房桌子上的那东西是我的。
我顿了顿,淡淡地说,“不用还,我只是个临时工,那东西不是我的。”
莫离轻声说,“那也要还给你,我不想给你制造麻烦。”
我皱了皱眉头,说,“你留在虎塘,才是在给我制造麻烦,我不是都已经说了么,从那天以后,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们永远都不认识。”
莫离迟疑了片刻,忽然摘下了鸭舌帽和墨镜。
与之前见她的时候相比,白净了很多,长发也变成了齐耳短发。
她静静地站在我的对面,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味。
初步判断,她以前应该是一个城里长大的女人,眉清目秀,而且气质方面的东西,一般的农村女人是学不来的。
随即,她又将那件东西递给了我,说,“谢谢你。”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你那个临时证件上的名字,是真的吗?”
我板着脸说,“不用你谢,而且我已经说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用追问我的来历。”
说完这话,我也没有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在看了我一会儿之后,竟忽然跪倒在地,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央求。
我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莫离没有起身。
我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或者……你离开牛头乡之后,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虎塘?”
莫离楚楚可怜地说,“那天晚上我并没有离开牛头乡,我一直都在不远处看着你,我知道,你在陈家偏房的房顶躺了一整夜。”
我暗暗心惊。
再次意识到,这个莫离并非是一个普通女孩。
否则的话,处事不会如此冷静。
另外,若是她是一个普通女孩,被陈家人拘禁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会没有疯掉?
我很想问一问莫离的具体来历。
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陈家的那六口人既然已经下葬,说明这个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我若还是深陷其中,便可能就会面临一种未知的危险。
但是,看到莫离仍旧跪在地上,我又一阵无可奈何,皱眉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莫离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着,她竟红了眼圈。
直觉告诉我,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留在虎塘,应该不只是为了想要将丁大勇给我的那把防身之物还给我,而是因为她的儿子。
否则的话,虎塘作为她的伤心地,她不会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留下。
如此想着,我试探道,“你求我的事情,跟你的孩子有关?”
莫离肩头一颤,说,“是的,尽管那个孩子不是我想要的,可也是我的亲生骨肉,他陪着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我不能放任他不管!求你了!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我家里很有钱,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根据她的这番话,我再次做出判断。
她的家庭背景应该不一般。
甚至不光是有钱的事。
仅仅只是富裕的家庭,并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女儿。
我沉默了片刻,皱着眉道,“这你让我怎么帮?你的儿子,现在应该还在陈家呢,眼下陈家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还处于白热化的阶段,这样的一个阶段,谁去陈家,都会惹出一身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