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耀龙一听这话,当即跃跃欲试。
但他还是看了我一眼。
看到我点头,他才上阵,坐在了麻将桌的旁边。
胡志山是此道老手,看到赵耀龙真的上阵了,便对陈利文使了个眼色。
陈利文笑了笑,立刻会意。
没一会儿,陈利文便将一份协议拿了过来,递给了赵耀龙。
陈利文笑眯眯地说,“跟昨天的规矩一样,先把这协议签了吧,一会儿,咱们就打十圈,我和山哥算一组,你和李冬算一组,谁赢得全圈数多,就算谁赢。”
说到这里,陈利文呵呵一笑,又补充了一句,“没意见吧?”
赵耀龙又看了我一眼。
我皱眉道,“你老是看我干嘛。”
赵耀龙悻悻一笑,咬了咬牙,面向了陈利文,说,“行,就按照昨天晚上的规矩来。”
协议很快签好。
麻将局,就这么开始了。
打十圈。
我和赵耀龙赢了,那陈家的钢管厂就是我的。
我和赵耀龙输了,那赵家剩下的半个养猪场,就是陈利文的。
规则,就这么简单。
接下来,便是我脸上这副眼镜起作用的时候了。
十赌九诈,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想在赌桌上发财。
门儿都没有。
第一圈。
胡志山给陈利文点了炮。
陈利文赢了。
第二圈,胡志山又给陈利文点了炮。
陈利文又赢了。
两圈过后,赵耀龙不禁有些烦躁了起来,一直在拿膝盖顶我的腿。
我知道他着急,但是我不着急。
利用眼镜之便利,我想什么时候赢,都是可以的。
第三圈。
我很快就胡牌了。
因为刚刚洗牌的时候,我故意动了手脚。
我能看到我能摸到哪张牌。
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故意提前排好了麻将的顺利。
陈利文和胡志山见到我是摸胡,全都呵呵一笑,陈利文笑着说,“手气不错啊,李兄弟。”
我笑了笑,说,“侥幸。”
陈利文轻哼了一声,点了一支香烟,继续洗牌。
很快,第四圈开始了。
我让赵耀龙赢了。
赵耀龙振奋的一拍桌子,说,“都赢了两次,平局了!”
陈利文的脸色不大好看了起来,说,“这才四圈,你着什么急。”
说着,他有些不满地看了胡志山一眼。
胡志山没说话,一眨不眨地盯着麻将,试图记住每一张牌。
而我,当然也给了他一次机会,故意又让他和陈利文赢了一把。
陈利文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而赵耀龙,又着急了起来。
已经打了五圈了。
三比二的局势。
所以,第六圈的输赢,就显得很关键。
但是这第六圈,我又让胡志山赢了一次。
没别的意思。
上帝要让人死亡,必先让人灭亡。
胡志山赢了这第六圈之后,直接就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四比二了,接下来,我和陈利文,不管谁赢,之后就没有任何必要打下去了。”
陈利文却阴阳怪气地说,“打的,还是要打的,五比五只能算平局,六比四才算赢!”
赵耀龙听到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冷汗都下来了。
而我,却没说一句话。
第七圈。
我让赵耀龙赢了。
还是让他摸胡赢的。
赵耀龙胡牌以后,当即站了起来,大叫道,“四比三了,四比三了!”
胡志山和陈利文的脸色再次难看。
胡志山看着赵耀龙骂了一句脏话,说,“你能不能有点牌品?”
赵耀龙这才讪讪地坐回了座位上。
我还是没说话。
第八圈又是很关键的一圈。
赵耀龙仍然是摸胡。
然后……
赵耀龙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瞪大了双眼,“平局了!四比四!平局了!”
这一次,胡志山和陈利文两人都没说话。
都在闷头洗牌。
我自然还是没说话,只是看了赵耀龙一眼,示意他坐下。
赵耀龙又坐下了。
只不过接下来的这第九圈。
赵耀龙显得极其的紧张。
他就在想。
如果赢了的话,哪怕最后一圈落得个平局,起码养猪场不用丢了、
如果输了的话,真是有跳楼的心了!
就算不跳楼。
今天晚上回去,也会被打死。
第九圈,我赢了。
赵耀龙振奋到了极点。
连连说。
赢了!
赢了!
陈利文和胡志山则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面前的牌。
眼珠子仿佛都要爆了。
我笑问,“怎么,需要坐过来仔细检查一遍吗?”
陈利文看了胡志山一眼。
胡志山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沉声说,“还有最后一圈,如果最后一圈我们赢了,就算是平局!”
我故意问,“平局怎么说?”
胡志山说,“当然是再开十圈了!”
我说,“不行,时间太晚了。”
胡志山说,“那就再开三圈,三局两胜!”
我没再说话。
陈利文却坐不住了,笑呵呵地说,“接下来,就不玩麻将了,玩会儿纸牌,放松放松心情。”
我皱眉道,“怎么,你想赖账?”
陈利文愣了愣,说,“不至于,我就是有点紧张了,怕我接下来的手气不好。”
我说,“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半道反悔呢!”
陈利文大叫道,“谁反悔了!”
我问,“输不起?”
陈利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胡志山看了陈利文一眼,说,“相信我,最后一局,肯定是平局。”
陈利文咬了咬牙。
开始洗牌。
而这最后一圈,还是我赢了。
准确的说,是赵耀龙赢了,因为是我让他胡牌的。
赵耀龙激动地说,“你们陈家的这个钢管厂,现在是李冬的了!现在是李冬的了!”
陈利文和胡志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陈利文切齿道,“是李冬的,又不是你的,你高兴个什么劲!”
赵耀龙口不择言道,“来的路上我和李冬已经说好了,只要是赢了,不管是他赢还是我赢,你们陈家的这个钢管厂,一分为二!李冬一半,我一半!”
陈利文和胡志山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我则暗暗叫苦。
这个赵耀龙,真是一个猪队友,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事情陷入了僵局。
我看陈利文和胡志山都不表态,冷冷道,“你俩,这是几个意思?赢了行,输了就不行?”
胡志山仗着自己长得五大三粗,刚要对我发难。
陈利文却抬手压了压,笑呵呵地看向赵耀龙,说,“老赵,你就算跟李冬说好了,你也只能得到我的半个厂子,你要知道,你们赵家的半个养猪场还在我手里呢。你就不想把输掉的那半个养猪场赢回去?”
赵耀龙动了心。
陈利文笑了笑,说,“这样吧,再开十局纸牌,我负责发牌,让李冬和胡志山比大小,谁先赢五局,我们陈家的钢管厂不光让出来,你们赵家的那半个养猪场,我们陈家也不要了,这样怎么样?”
这一次,赵耀龙没再看我,自己就做了主,说,“好!没问题!一言为定!”
眼看赵耀龙就这么答应了下来,我眯着眼道,“这不太好吧?”
陈利文笑说,“老赵都已经答应了。”
我说,“我现在有你们陈家的半个厂子,赵耀龙也有你们家的半个厂子,而你呢,又握着赵家的半个养猪场……”
说到这里,我看向了胡志山,问,“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胡志山的脸色不好看了起来,却说,“我刚刚赢了你的钱,我要是输了,那些钱如数奉还!”
我摇摇头说,“不够!”
胡志山气恼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说,“我听老赵说,你这些年赢了他不少东西,再玩纸牌的话,可以,你要是输了,以前吃进去多少,就给我吐出来多少!并且,加上十万块钱!”
今天晚上,我单纯是想为赵家平事,顺便教训一下这群赌鬼。
根本没想过别的。
而胡志山一听我的条件,则一阵目瞪口呆。
这些年,他从赵耀龙的手里赢了得有十好几万了。
既然是吃进去的,哪有吐出来的理由?
陈利文忽然说,“这样就涉及到玩钱了,不好,这是犯法的。”
我哼笑,“现在知道犯法了,话都让你们说了。”
陈利文说,“这样,接下来你要是赢了,胡志山就把他以前在赵耀龙手上拿的好处都拿出来,另外,再把他在牛头乡的宅院低价卖给赵家,但你要是输了,无论是养猪场,还是赵家的小洋楼,都要低价转让给我!”
我看向了赵耀龙。
赵耀龙还真是个赌鬼转世,愣都没愣,便答应了下来。
而陈利文和胡志山眼看赵耀龙答应,他们的脸上全都闪过一抹狞笑。
我当然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他们认为。
他们赢定了。
再次签好了协议。
我和胡志山对面而坐。
陈利文负责洗牌和发牌。
片刻后,陈利文笑着说,“既然大家都已经提前说好了,那现在开始,我就发牌了。”
我却看着陈利文说,“慢着。”
陈利文刚要说点什么,胡志山却不屑道,“怎么了,反悔了?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反正协议上白字黑字写的,你若反悔,之前的协议作废!”
我笑呵呵地说,“我不像你,出尔反尔。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胡志山皱着眉道,“啥要求?”
我说,“打麻将之前,我和你玩牌的时候,都是陈利文先发牌给你,我觉得那样不好,这次,我要求先发牌给我。”
胡志山脸色一变,大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怀疑牌有问题?这纸牌可是你自己从外面买来的!”
我笑说,“你又没做贼,你心虚什么,我就是觉得,像刚刚那样,陈利文先发牌给你,导致我的运气不好,我现在想转转运气!”
胡志山看向了陈利文。
“阿文,你看……”
陈利文看了我一眼,眼神一转,笑说,“好,就依着李冬。”
他并不知道,这是一个让他后悔的决定。
接下来,陈利文又洗了洗牌,才先发牌给我,然后才是胡志山。
我死死盯住胡志山的牌。
眼镜的作用下。
我的牌绝对大过胡志山的牌。
但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赵耀龙也瞪大了双眼,我甚至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我见胡志山迟迟不肯亮牌,激将道,“咱俩谁先亮牌?你要是怕了,我就先亮。”
胡志山的眼皮直跳,一直都在压着纸牌看点。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我的话听到心里去。
过了得有几十秒。
他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一伸手便将三张牌掀开!
“一张七,一张十二,一张十!”
“二十九点!”
陈利文念完点数,当即看向了我,说“该你了,李冬!”
我没说话,一下子将牌翻了过来。
“一张十一,一张十二,一张九!”
“三十……三十二点!”
陈利文脸色扭曲的念出了我的点数。
胡志山看到后,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便道,“阿文,你怎么发的牌?让老郑发!”
陈利文没搭理胡志山。
因为这次的牌局不光关乎胡志山,而且还关乎他。
接着。
陈利文继续发牌。
这一次,老胡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算是眼镜能够起到作用,这也是比大小。
不像麻将。
纸牌还是需要运气的。
而第三次发牌的时候,胡志山似乎想要乘胜追击,说,“我看也别十局了,就三局,现在两局了,再来最后一局,谁赢了,谁就是大爷!还是按照协议上的来!”
我心想,胡志山果然是个赌徒恶鬼,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做到六亲不认了。
也罢。
眼镜的作用下,我已经可以判断到,陈利文接下来要发的第一张牌和第二张牌,一张是十一点,一张是十二点,只要第三张牌不是倒霉到家,就没问题。
我咬了咬牙,说,“没问题,就按照胡志山的说法来!”
很快。
发牌完毕。
我手里的三张牌。
一张十一点,一张十二点,一张八点,一共是三十一点。
胡志山手里的三张牌。
一张五点,一张七点,一张十点,一共是二十二点。
亮牌后。
胡志山只觉得两眼一黑。
伸手就要将将桌子上的协议撕掉。
可是,还是被我抢先一步!
同时,我也将一把小刀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拍在了桌子上。
我冷冷道,“输不起?”
胡志山大叫道,“老子就是输不起,你能咋的?协议放下!不然你别想出这个门!”
我冷笑道,“不让我出这个门?呵呵,可以试试的!”
胡志山举起椅子就要朝我砸过来。
板凳就要朝我砸过去。
但还是被我抢先了一步,就胡志山这种货色,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三下五除二,我就把他打倒在地。
胡志山被我踢了肚子两脚。
我用膝盖压在了他的背上,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胡志山疼的撕心裂肺。
不由求饶。
却也就在这时,陈利文和在场的那个老郑,抢了协议跑出了办公室。
赵耀龙去追,愣是没有追上。
其实我早就料到,陈利文会来这一套,不过没关系。
赵耀龙昨天跟陈利文签的那份协议,刚刚已经被我撕毁。
也就是说,赵耀龙输给陈家的那半个养猪场,现在算是要回来了。
至于今天这个所谓的赌局,也就完全不成立了。
胡志山仍然被我压着,我眯着眼说,“跟谁耍赖不好,非得跟你爷爷我耍赖!”
胡志山吱哇乱叫,“疼!疼!松开!”
我又加重了力道。
胡志山大叫,“你想怎样?”
我说,“怎样?跟老子去虎塘,把你交给丁大勇。”
胡志山求饶道,“别,别,兄弟,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把我交给丁大勇,你这不是砸锅吗!”
我说,“你以为老子刚刚跟你们玩牌,真是在跟你们赌啊!”
胡志山又是一阵求饶。
我扇了他几个耳光,他顿时老实了下来。
至于赵耀龙,已经回来了。
那叫一个垂头丧气。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道,“别丧着脸了,半个养猪场能搞回来,你就应该回家烧高香去了!”
赵耀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以后不赌了。”
我愣住了,不可置信道,“你能改?”
赵耀龙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声说,“能改。”
我疑惑道,“怎么忽然转变的这么快?”
赵耀龙沉默了片刻,红着眼圈说,“刚刚荷花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爸得知我又出来赌了,他把他自己的手指剁下来两根!”
我大惊失色,“什么?那你还愣着干啥?人在哪里?赶紧去看看啊!”
赵耀龙说,“人送去虎塘县医院了。”
我立刻带着赵耀龙离开了陈家的钢管厂。
路上,赵耀龙看着他从陈家钢管厂带出来的那份被我撕毁的协议,一直都不肯说话。
到了县医院。
我和赵耀龙赶紧去急诊科问了问。
赵光发已经被安排到了病房里去了,到了病房,我就看到,赵光发的左手,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一看就是缺了两根手指。
赵荷花和赵荷花的母亲也在。
看到我和赵耀龙出现在病房门口,赵荷花的母亲哭着骂了赵耀龙一句,“你还知道来啊!你去死吧!你去死吧!咱爸为了你,剁下来两根手指!你做了大孽了!”
赵耀龙咽了口唾沫,拿着那份被我撕毁的协议,走到了病床前。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赵耀龙哭着说,“爸,养猪场我赢回来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