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丁大勇说的很简单,但我还是能够想象,赵荷花的母亲,死的是有多么的悲壮。
一个女人,在大火中,独自顶起大梁,只为家人。
我沉默了良久,才问,“赵荷花呢?”
丁大勇回头看了看县医院,轻声说,“情绪很激动,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现在已经睡了。”
我说,“带我去看看吧。”
丁大勇点点头,带我走进了医院。
经过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特意先看了看赵荷花的爷爷和父亲。
两个人同在一个重症监护室,无一例外,父子俩全身裹着纱布,烧伤面积应该都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却没有一个赵家的亲属敢来照顾。
只有两个护工,穿着防护服,在监护室里照顾赵光发和赵耀龙父子。
怔怔望了父子俩许久,我才跟着丁大勇又前往了另外一间病房。
赵荷花确实已经睡下了。
陪床的是丁大勇的老婆周静雅。
如丁大勇说的那样,周静雅的确只是被火撩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周静雅看到我来了,和之前对我的态度似乎有所变化,竟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笑,“李冬回来了啊。”
我也是强颜欢笑地叫了她一声,“嫂子。”
周静雅看了看病床上的赵荷花,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着的赵荷花,扭头对丁大勇道,“陈利康说了没有,胡志山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丁大勇说,“说是应该还在牛头乡。”
我皱眉道,“事情搞这么大,他居然有可能在牛头乡?”
丁大勇说,“至少陈利康是这么说的,我也问了陈利文,他也是这么说的。”
我想了想,问,“你家里先着的火,还是赵家先着的火?”
丁大勇说,“我家。”
我说,“这就有点奇怪了。”
丁大勇问,“怎么说?”
我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赵荷花,对丁大勇说,“我们出去说吧,别打扰她休息。”
丁大勇点点头,跟我去了外面。
丁大勇给我点燃了一支香烟,问,“你刚刚什么意思?”
我说,“按理说,如果真的是胡志山自己点的火,他应该先点赵家,再点你家,这样的话,才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虎塘。你觉得呢?”
说到这里,我又提出了一个疑问,“另外,胡志山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点你的家?”
丁大勇说,“应该和陈家的那本册子有关,陈利文跟胡志山说了,那本册子的原件,有可能在我的家里。”
我点点头,“这样还勉强说得过去。”
丁大勇说,“现在牛头乡那边的路已经被封了,正在对胡志山围追堵截。”
我叹了口气说,“搞这么大的阵仗,要真是胡志山点的火,他肯定被吓跑了,毕竟牛头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是把路封死就可以抓到人的,我觉得,还是咱俩亲自跑一趟吧。”
丁大勇考虑了片刻,说,“行,不过就咱们俩个去,就怕抓不到他啊!”
我说,“先去了再说,在这里守株待兔也不是什么好事。”
丁大勇没再说什么,跟我前往了牛头乡。
但是,我和丁大勇刚走到一半,丁大勇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有人告诉丁大勇,胡志山已经抓到了。
而且,不但抓到了胡志山,还在陈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等到丁大勇挂断电话,我才问,“什么情况?胡志山被抓到了?”
丁大勇点点头,“抓到了,但是人可能救不回来。”
我皱眉道,“什么意思?”
丁大勇说,“可能是有人提前给胡志勇提前吃了药,就是用白塑料袋缠着的那玩意,吃进肚子里,只要一段时间不拉出来,塑料袋就会被胃液消解掉,里面的东西一旦被吸收……人就死翘翘了。”
说到这里,丁大勇没再说下去,铁着脸又转移话题道,“另外,我们的人在陈家发现了一处地窖,里面关押的都是走失儿童和走失妇女,看情况,都是被关押了很多年了。”
听完丁大勇说的这两个事情,我一阵目瞪口呆。
丁大勇一叹,说,“应该是下马威。明摆着就是有人不想让人查下去。”
我推断道,“北湖宋家?”
丁大勇重重叹了口气,说,“咱哥俩这是捅破天了啊!”
我没再说什么,立刻把车速提了上去。
赶到牛头乡的时候,陈家周围已经围满了群众。
不少妇女和儿童都已经被人从陈家解救了出来,我和丁大勇前往陈家的地窖看了看。
这哪里是地窖。
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地牢。
里面那个味道就别提了。
每一个被陈家私自关押在里面的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能有什么好味道。
至于胡志山。
已经被送到牛头乡的医院了。
我和丁大勇去看了看。
人已经死了。
和丁大勇说的一样,是中毒而死。
我亲自看了看胡志山的尸体,肚子胀的跟石头一样。
明显是被喂了那种塑料袋缠着的东西以后,还喂了不少拔干的药物。
短时间内,就是想拉,都拉不出来。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狠毒的手段,甚至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陈家贩卖人口,禁锢妇女儿童一事,成为了一个天大的新闻。
接下来一个星期,全国各地的记者都在报道这个事情。
至于胡志山中毒而死一事,却无人问津。
一时间,原本阴霾笼罩的牛头乡,以及虎塘县,天空中总算呈现了一丝要天晴的希望。
但只有我和丁大勇知道。
一切,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陈家的陈利康,陈利文,都被抓起来法办了。
但陈家背后的宋家呢?
仍然在北湖那座名叫江城的城市,做着他们都极为擅长的事情。
而我,也必然要去江城了。
因为就算我不想再去招惹宋家,我和吴丽清也有着一个十天的约定。
她让我在十天之内,考虑好要不要去帮她解决掉江城那个叫赵景和的男人。
而那个赵景和,背后又是什么人呢?
会不会也和宋家有关?
否则的话,以吴丽清给我留下的种种印象,谁能让她感到威胁?
之前这一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陈家被肃清了。
卢莎和曹骏都来虎塘了,在虎塘帮我建厂。
丁大勇升职了。
丁大勇的女儿丁香蔻,考试考了全校第一。
孙蓉也在江城那边初步稳定住了湖治天成的局面,正在虎塘这边建立分公司。
陵园的项目,被我托付给了徐洁和林萱。
但一切看似都有所安排,却只有我知道,不过是暂时维持住了表面的安宁,实际上,摇摇欲坠。
没有何玉环的帮忙,我拿不下陵园项目。
没有丁大勇的暗中支持,我一样也拿不下虎塘铁路段的项目。
投进去的钱不少,甚至对于04年的普通老百姓来讲,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但收回来的钱却一分都没有。
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上,若是有人给我致命一击,那么我绝对会永无翻身的机会。
比如,吴丽清如果在这个时候,给我当头一棒,我该如何是好?
可也就在这样的一种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那个之前引我去江城皇家ktv去见吴丽清的小琴,给我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