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言卿被护送上车以后,初冬气温骤降,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车一路往虞景庄园开,原本尾随的记者和媒体的采访车辆,眼见越来越往郊区开,虞景庄园附近都是别墅区,安保措施严密不容易靠近。
于是渐渐的,那些车也没再继续跟了。回到虞景庄园以后,裴音郗一路护着虞言卿上了三楼的小客厅,这才坐下来给威廉大叔和物业经历打电话,让他们注意最近的人员进出情况和加强安保戒备。
裴音郗一阵忙碌完,只见那仍然美得一丝不苟的大美人此时从窗边转过身来。虞言卿悦耳的声音淡淡地说:“这边没事了,你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这个事我要跟进处理。出了这个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叫我过去陪你。”裴音郗表情酷酷的。
“这件事原本不会关联到你身上。你一出面,万一记者越挖越深,或是警方查到你和你爸爸的身份,再翻出二十年前的事情……”何况20年前的事情极有可能和sheva病毒有关,再联系到一起,那裴音郗真就是摘不干净了。可是这一点,虞言卿不能明说。
这番话听在裴音郗耳朵里不免觉得心中闷痛,虞言卿恼恨她隐瞒身份接近她,这件事变成了她们心中的一根刺,碰一碰两个人都疼。原本那么疼爱她的虞言卿,现在因为这件事,看待她对她的爱,再也没有怜爱,再也不觉得甜蜜了是不是。
想一想就让人心堵。
裴音郗一下子站起来,径直走到窗边站定在她面前,语气是霸道且没商量的坚定语调:“你说,让我留下来。今晚不安全,我必须在这里守着你和瑶瑶。或者你想讨论我们的事情也行。让我留下来。你说!”
裴音郗这一站前,靠得极近,高挑的身材完全占入虞言卿的社交空间,两人虽然没有亲密的动作,可是那一吸一呼间仿佛就能碰触到彼此的靠近,让虞言卿全身都感觉到了裴音郗那热热的体温。
虞言卿突然觉得热量太高了,就像一个火炉突然靠近,让她觉得脸颊热烫起来。刚才淡漠、镇定的气质都像要融化了。虞言卿往后靠在窗台上,努力维持冷静的声音竟然带着嗲意:“你,那么靠近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凶什么凶。”
让你回去,你要吃人似的。
裴音郗盯着她看。如果不是目前两人间的情绪和气氛都不对,我是很想吃了你。
三楼客厅的门外,悄悄站了两个人。本来是威廉看见裴音郗和虞言卿一起回来了,就去瑶瑶的房间告诉小小姐:“你妈妈回来了。”
然后两人悄悄躲在门外往里看,眼看那两人四周引着电流,就快要亲上去了。瑶瑶双手一捂眼,小手指缝撑开——
结果虞言卿轻轻推开裴音郗淡淡地说:“我们的事情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没法讨论,不要孩子气。”
裴音郗唇抿成一条线,以前你故意撩人家说那些羞耻的好听的话的时候可没说不要孩子气。这真是差那么远,当一个女人喜欢你和不喜欢你的时候。
就在这时,威廉大叔扯了扯瑶瑶的衣袖,瑶瑶就跑出来了,高高兴兴地蹦跳到裴音郗面前,笑容灿烂:“妈妈回来了!妈妈你好久都没来看瑶瑶了。”
“瑶瑶!”裴音郗的表情瞬时满是温柔,弯腰张开手臂拥抱瑶瑶。
“妈妈,你等下陪人家睡觉吧。”虞之瑶笑嘻嘻的。
“嗯……”裴音郗转头看了虞言卿一下,瑶瑶也转头看她。
虞言卿一看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样漂亮的脸蛋,同样无辜的眼神,同样可怜兮兮的表情。虞言卿实在拿她们没办法,只好淡声对威廉说:“威廉,准备一下客房。”
接着迈开长腿往门外走,对裴音郗说:“晚上睡客房。”
“好耶!妈妈你今天给我讲故事好不好……”瑶瑶拍手。
“好。”
当天晚上裴音郗哄睡了女儿,回到客房以后,给夏旅思打了电话。夏旅思像是知道她会来兴师问罪似的,接通电话就只是嘿嘿干笑,也不主动展开话题。
裴音郗说:“你怎么回事。”
“我管不了啊,跨国案件。”夏旅思听了这句没头没尾的问句却清楚明白裴音郗在问什么,“本来虞恒案,从我私人感情出发,和上头的意见也是一拍即合,都不想爆出来,也不想和虞景集团扯上关联。病毒的事更是保密,既然虞恒死了,就不要再引起大众恐慌。”
“无奈呀,这次是跨国的案件。我们的领导层现在赫然惊觉,境外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并且还和虞恒案高度相关,而从线索的掌握来看,我们已经落后了。我那天透露给你那个消息,已经是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能说的最大限度了。我还能怎么回事?”夏旅思摊手。
“你就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说她需要我支持,和没说一样。如果我早知道是这么棘手的事,也不至于毫无准备。她现在成了各种正道邪道都想掌握的对象,又是各方都忌惮的对象。”裴音郗越说越咬牙:“于是有什么你快点早说。”
夏旅思叹气:“我说也没用,现在案件已经超越了我的层级,我的影响力也望尘莫及。现在唯一能有用的,只有你家虞医生自己。她名气大、根基广,在国际上也享有很高的威望,而且现在没人能比她更了解病毒,于是没人会动她。但是明天虞医生还得去接受问询,她最好有解决方案,没有的话,那随之而来的压力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啧,干饭第一名。”夏旅思说的这个话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警方和官方在对虞言卿施压。警方和官方想要拥有这个病毒,想要手握制造、利用、治疗管理sheva病毒的一切治疗。可是她手上没有病毒,官方施压,她该怎么去解决呢,虞言卿为什么不和她商量这个问题?
“诶,别人身攻击呀。”说她干饭第一名,就是暗搓搓地内涵她“干啥啥不行”呗。夏旅思老不服气了。
裴音郗牵牵嘴角,没理会夏旅思的抗议,耳边是夏旅思叽叽喳喳的声音,可是她心里不断涌起的念头却是:明天,明天虞言卿会怎么办呢。
张娅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落脚,一晃也有几个月了。山里的生活极度单纯,每天三餐,发发呆,和艾草说会话,很快就会过去。这几个月张娅所接触的人几乎只有艾草。
艾草这家徒四壁的家里也没别的人来。隔个十天半个月,偶尔能碰到爬到这山头附近修整梯田,或是割猪草的村民,会和艾草闲聊两句。除此之外,张娅觉得自己几乎就过着避世的生活了。
于是无聊之下,张娅除了带幼儿园小朋友似的带着艾草培养各种各样现代化的生活习惯以外,张娅还开始教艾草认字。
张娅不说话。从一开始艾草误会,到后来她索性顺着这个误会,再到后来,也就越来越不好突然说她并不是不能说话这件事了。张娅不说话,教艾草认字自然是很不方便的,不过好在艾草是大人了,而且非常聪明,理解力强,又十分愿意让张娅教她。
只要是张娅不嫌累,有时候坐下来认字,一教一个早上,或是一个下午,艾草都是兴致勃勃的,精力旺盛得不行,半点不会不耐烦或者学不下去。于是就这样,张娅写给她看,指给她看,哪个是“葱”,哪个是“铲子、锄头、棍子”,哪个是“沐浴”,哪个是“猪肉”。
偶尔碰到讲不明白的字,艾草会记下来,到第二天去镇上为张娅买东西的时候,她找到邮局里识字的人读给她听。所以艾草把张娅第一次写给她看的名字“娅”字偷偷抄下来去问了别人,她已经知道怎么读了。
她回来以后兴高采烈地告诉张娅:“丫丫,我知道,原来你的名字念‘娅’字。可是我还是喜欢叫你丫丫,你会不会不喜欢我叫错的名字吗。”
张娅写给她看:“没关系,你叫丫丫就好,我喜欢的。”
艾草抱着她转身大笑:“太好了,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不过你还是丫丫,你是我一个人的丫丫!”
张娅刚开始被她抱的时候,简直是吓得够呛,一是她成长过程中,拥抱和被拥抱,都是几乎没有过的事情,她极少和别人有身体接触。二是一个小女孩抱她,她紧张啊,有种小孩抱大人的感觉,觉得随时会被摔出去。
可是没想到艾草从小干农活,力气大得惊人,身材娇小的张娅对她来说就像只大猫一样。一来二去她越来越喜欢抱这个有漂亮又香的姐姐,抱起来比棉花还要柔软舒服。
艾草高兴地转了几圈,然后她想起什么事情来,跑到屋后的草垛房里拿回一个小包来,有点害羞又笑眯眯地递给张娅:“这个包,是我照着你那个小包的样式编的。送给你。”
张娅惊讶地接过来,是一只用莎草编织的小包。她那只是香奈儿的斜跨小包,造型独特,而艾草用草编出来,竟然有□□分相似,而且手工精细,创意十足,不仅细节的部分处理得很好,连原包上的金属搭扣部分都被艾草用草加藤条的方式给复制出来。
软软的草编包,别有一番前卫的时尚感。
“你编的?你什么时候编的?”张娅颇为惊喜地问。
“嘻嘻,就每天中午,你午睡的时候,我就照着编了一个。”艾草说。
“你跟谁学的?”
“我奶奶教我的。据说我祖辈就是干这个的。我奶奶有一种特殊的鞣草和制藤的方法,把我们村头村尾山上的这种特别的莎草一鞣。鞣出来的草又软又耐用,一点不扎人。不单只草编,我还会藤编,毛线编,反正只要是长条状的,我都能编。”
“手艺真好。编得好漂亮呀,你真厉害!”张娅大方地称赞她。
艾草被夸得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玩玩还行。这种东西也没人要了,赚不到钱,我也好久没编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娅对时尚还是颇有见解的,毕竟见得多,用得多了嘛,这么漂亮又时髦的包怎么能没人要呢。张娅于是拿起纸笔在本子上画起来,在国际大牌中,今年不乏编织包的流行单品。
编织包可以做得非常复古,也可以设计得时尚前卫。而编织技术哪家强?老大哥bv怕是要坐不住了,他家的包各式各样,各种材质,各种格纹大小,几乎都是编织包。张娅自己都买了一柜子呢。
张娅于是刷刷刷画起来,一口气画了好几张,然后把艾草拉过来,递给她看。张娅问:“什么样式的都能编吗?这些能做出来吗?”
艾草看了看说:“能啊。也不难。嘿,还别说,丫丫你画的这些袋子一点不正方,不实用的样子,不过看起来真漂亮的呀。”
“去编吧。”于是张娅让她去编。
接着三天,张娅和艾草一起把各种莎草,藤条,工具之类的都搬进屋子里来,艾草编,张娅给她画图和把关,三天折腾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包来。包包编好以后,张娅还让艾草买来彩色铅笔,给每个包画了上身模特的展示画。
艾草猛夸张娅画的画好看,直到张娅对她说:“你把这三个包带去镇上,和画摆在一起卖了。每个一百块。”
艾草的嘴巴顿时张得,可以塞下鸭蛋:“一,一百块!真会有人花一百块买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裴狗狗:美姐结~我都这么帅了,还不给我收藏,撒花,给好评三连吗?摇尾巴~~
虞言卿:你等着姐姐明天来收拾你。四十五度傲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