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郗微微低头, 看见的就是虞言卿披散着头发,跪坐在毛毯间,对她说:“裴音郗, 你进来!”的样子。
虞言卿的样子极美, 纯白无暇的面容, 五官精致, 皮肤在微微的篝火的光映衬下像是半透明的美玉,吹弹可破、白得发光。她的头微微抬起和她对视, 露出优美的颈部曲线,手微微抬起扶在帐篷的拉链上, 细细的手腕一直到手肘,小臂笔直纤细, 精致得迷人。
昂,美姐姐这样跪坐在帐篷里,用又御又飒的语气叫你进去的样子,太撩了吧。裴音郗呆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就已经乖乖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脱鞋脱外套爬进去,然后乖乖躺好了。
她们使用的是单人帐篷, 尺寸很小。一米的底宽,加上帐篷四周带有弧度,人真正能躺平的位置就更小了, 加上裴音郗身材高挑,手长脚长,裴音郗心想,还真应验了夏旅思那不把门的嘴所说的, 必须搂着睡才睡得下了。
裴音郗努力向一边靠,尽量避免碰到虞言卿那让人心跳加速的每一寸,把头扭到一边,尽量减少嗅到近在咫尺的心上人身上那种香得迷人的味道。
虞言卿终于忍无可忍,单肘撑起来,一手掰过裴音郗的肩膀,在正上方悬空直直地盯着裴音郗。姐姐这么飒,裴音郗都差点吓呆了,睁着黑黑的眼睛,像一只不敢乱动的大狗狗。
虞言卿淡声说:“裴音郗,我问你。你爱不爱我?”
“我……”裴音郗瞪大眼,美姐姐这么直接的吗?从来没试过啊。这咋答。
“说爱,或者不爱,别废话。”虞言卿音调不变。
“爱……”裴音郗小小声地,几乎类似嘟囔着说,好委屈,不甘心,可是还是只能老实交代。她爱她。
“如果我父母于你真的有杀父之仇,你爱不爱我?”虞言卿表情矜淡,可是语气却急促强势起来。
“爱。”裴音郗仍是小声,但是没有半点迟疑。
“如果你仍觉得,你爱我比我爱你多,你爱不爱我?”虞言卿再问。
“爱!”裴音郗扬起了声调,她的目光变得锐利。
虞言卿这次沉默了许久,她的视线慢慢地巡过裴音郗的脸——冷白的皮肤,弯弯的眉毛,高高的鼻梁,还有那安静却总是用一种深深的感情看她的眼睛。
虞言卿轻声说:“如果我死了,你爱不爱我?”
“爱!”裴音郗要挣扎着起来:“你才不会死。但是如果我老了,死了,我也爱你。”
虞言卿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摇摇头,没让她起来。接着虞言卿的面容变得非常柔和,低声浅浅惋叹的嗓音,让她整个人透出娇弱的楚楚可怜的感觉。虞言卿轻声对裴音郗说:“裴音郗……如果我遇到的不是你,而是像传统大家族的子女一样,到了合适的年龄就嫁人成家。我也许会过得很平静,拥有优渥的生活,一辈子拥有一个稳定的婚姻关系。对于我的伴侣,不喜欢也不讨厌,就这么活下去。”
裴音郗静静地听,她知道,这是虞言卿在倾诉自己的心。这是这么多年来,虞言卿从未对她倾诉过的想法。只不过,她果然是,爱极了这个女子,光是听到虞言卿叙述,她会嫁给别人成家,拥有稳定的婚姻关系和伴侣,明知道只是假设,可是光听到,裴音郗就已经觉得浑身难受,拳头都握紧了。
虞言卿轻轻叹气,继续说:“如果真像那样,如果当年我决定嫁的人不是你的话,对于那个人,我生活下去,可能也会习惯。可是,你不一样。我对你,不是习惯。因为我会有激情,会吃醋,会开心,也会因为觉得你爱我的心不够纯粹,不够多而觉得无比失落,会害怕你不再像以前一样爱我,害怕失去你……”
说到最后,虞言卿的泪,早已滑落眼眶,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裴音郗的脸上。虞言卿也很惊讶,她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以前难以想象,可是现在她知道了。但是无所谓,她不要所谓的骄傲,她不要所谓的尊严,诚实地说出自己的心,坦诚地告诉她倾心爱上的女子,她很坦然。
“你,你干嘛哭,你别哭……”裴音郗大脑放空,只能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了。
因为她此刻简直上头了。听见虞言卿的这番话,再明白不过了,虽然通篇虞言卿没有提一个“爱”字,可是她说的意思,分明让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虞言卿十分十分,爱她。
这完全不是喜悦、高兴、兴奋,这种类型的词语能表达出来的感情。裴音郗觉得自己大脑内的内啡肽分泌简直已经是爆表再爆表的程度了。开心是什么低级别的不痛不痒的感觉?她这快乐得,简直是范进中举好吗!
虞言卿的泪落得更急,持续不断地,纷涌落下。她也不想这样失控,她抬起了原本按在裴音郗肩膀上的手,轻轻捏捏眉心,轻轻地啜泣。再开口时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鼻音,竟然显得可怜兮兮起来:“那你现在……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要!”裴音郗终于过神来了,几乎用喊的,喊得又快又大声。“我要你,我怎么可能不要!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音郗紧紧抱住虞言卿,低声喃喃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以前心里笃定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七年来你离家,我总是不会心慌,在这七年,我很安心地努力的成长,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追上你。”
“可是这一次,你要走,我就变得很慌乱,我不知所措,我失去分寸。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们离婚了,你已经不是老婆了,然后我又想到,这一切还是我亲手终结的。当时想得那么冠冕堂皇,做得那么义无反顾,真正到了我觉得生活里马上就要没有你的时候,我受不了。”裴音郗脸红起来,说得不好意思,但心中确实是这样反复无常,故作大度却又放不下。
“我的心态失衡,于是我开始计较你有多爱我,开始要求你爱我的程度和我爱你一样多。可是,你知道吗,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走了那么远的距离,我想要的只是你而已。我要你,我想要你,你住在我的心里,和我一起长大,好多好多年了。”
“你知道吗,当年最后落脚的地方选择你的身边,与其说是想找到父亲最后有联系的地方,不如说,你的身边是我一直心之向往的地方,五岁和你在一起的那天短短的时间,最后的温情,是后来失去了一切的我,在逃避追杀的路途中成长起来的那十年中,永远无法忘记的事情。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音郗喃喃地倾诉,几乎从来没有长篇大论的说那么多的话,可是现在这一刻,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埋在虞言卿的身上说她藏在心里的话。
虞言卿略有惊愕,没想到当年才五岁的小小孩仍记得当年的事情,并且一直怀着这样想法长大。随即,虞言卿释然地哭着笑了,她怎么能怀疑裴音郗当年接近她的目的不够纯粹,她怎么会曾经担忧裴音郗会因为她的父母或是害她失去父亲从小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就会无法再爱她。
现在想来,是她太傻了,难怪会给裴音郗那么多的不安全感。
“那以后,再也不会怀疑我是怎么爱你的了?”虞言卿破涕为笑地说。
“再也不会了,傻事做了这一次就够了。”裴音郗点点头,然后扯纸巾抹抹鼻子,抽抽嗒嗒地问:“那以后,你再也不会因为以前的事情就觉得我们之间有芥蒂了?”
“不会了。”虞言卿怜爱地笑笑,亲亲她的额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钻了牛角尖。”
裴音郗一看,两人都是满面泪痕,但是她们的心中,却像是下过雨后清透的蓝天,和一尘不染的空气,放佛一切都变得晴朗透明。裴音郗拿湿纸巾把两人都清理好,终于亲昵地拥抱,在这简陋的帐篷了,在这荒郊野地,也像是在云端一般舒服。
夜并不静,呼呼的风声,还有树叶沙沙响的声音,还有各种虫鸣兽叫,在这种背景音下两人间的气氛却十分静谧。裴音郗轻轻地抚摸着虞言卿的脸,一直到脖子再摸到她那条细铂金项链,还有其上那只婚戒。
虞言卿也感觉到了,轻轻地哼声:“哦,这是你的。你想要去吗?”
裴音郗觉得头皮一麻,赶紧把戒指捂在虞言卿身上,用最狗的语气说:“不要不要,这是你的。你不知道,那天从你营帐里去,我连做了三天噩梦。梦见你把戒指扔了,扔到我脸上来,告诉我,你不要了,你再也不要我了,再也不要当我老婆。”
“扑哧~”舔狗到极点的话,有时候果然有点用处,虞言卿一听,忍俊不住笑了。她拍拍裴音郗的脸说:“这么惨,那姐姐哄哄你算了。乖哦,我不会拿戒指扔你的脸的,姐姐要扔你脸,不会扔这么没有杀伤力的东西。我会扔柳叶刀。”
嗷呜,这样是哄吗?哄得小朋友吓得嚎啕大哭那种哄吗?裴音郗抓住美姐姐的手,咬着唇,闷骚地笑了笑,小小声说:“你要哄睡吗?那我喜欢这样哄睡。”
“怎样?”正经的美姐姐还是低估了她的闷骚。
裴音郗凑近虞言卿耳边,用气音轻轻说:“给我一次g-c。”
“你……”
虞言卿没再说话了,因为应当事人那若有所求的眸子,像小孩子般不停扭动的要求。半推半就地,顺从了她的意图,外科医生的有力指尖救了别人的命,要了裴音郗的命。
风声呼呼,树叶沙沙,空灵的大自然的声音,包容了这一方天地的烈焰冲天。裴音郗全程紧咬着下唇,忍得好辛苦,直到她忍无可忍,用一种嗲得人不好意思听的声音叫道:“姐姐~”
“嗯?”虞言卿心漏跳了一拍,轻声应。裴音郗平时又闷骚又别扭,从来不这样叫她,唯一的一次,还是好几年前,那次也是在类似的场景时。
“姐姐。”“我在。”虞言卿温柔的声音带着安定的力量。
“你快点亲我,我要出去了。”裴音郗要哭了。
直到虞言卿吻上她,裴音郗终于把所有的喊叫声都融入了虞言卿的吻中,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压制着,怕动静太大被人知道了。
风仍静静地吹,规律而轻柔的白噪音,让人昏昏欲睡。何况是这样的温柔在怀,如此的爱侣相伴。裴音郗和虞言卿闭眼交颈相拥,裴音郗温柔地亲亲她的额头,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吻着虞言卿左手无名指。
“言卿。”
“嗯?”虞言卿闭着眼轻声应。裴音郗的吻把她弄得痒痒的。
手是人身上对冷热软硬等等触感最敏感的地方了,亲吻在手上,非常的撩人,而最敏感,最易被挑动的,又要数无名指了。这传说中有血管和心脏相连的手指,被温热柔软的唇接触,直触神经,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脊背蔓延。
虞言卿闭眼浅浅笑着嗔:“别闹,睡觉了。”
“你可愿意嫁与我为妻,承受我余生所有的喜欢。”裴音郗在她耳边说。
虞言卿倏然睁开眼,与裴音郗对视几秒,已是眸中含泪。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脖子那处,曾经引起裴音郗注意的淤青,然后闭眼笑了笑,露出了一个最美丽温柔的表情:“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官,满意吗?
在这种时候,艺高人胆大
值不值得给小猫留言鼓励一下?
再没人鼓励,真心写不下去了(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