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郗背上的血渗出来连外套都湿了,水柳吓了一大跳,虞言卿又心疼又气。还好研究院本来就在虞景综合医院里,虞言卿马上带裴音郗去了医院。
到了处置室,外套一脱下来,裴音郗里面穿的黑色衬衣也被血浸湿了,而且因为时间长了,好几处地方衣服已经紧紧黏在了受伤的皮肉上。虞言卿用手术剪把衣服剪开,裴音郗的肩胛骨处肿得老高、淤青发紫,还不断渗血,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已经是血肉模糊。
水柳紧张得都快要掉下眼泪来了,不停团团转说:“你是怎么搞的,你是怎么搞的,这是什么武器打伤的,你中枪了么,怎么伤成这样了。”
搞得裴音郗哭笑不得,使劲摆手劝她:“别急别急,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
“是带尖刺的高压电棍打的。有刺伤,剧烈击打的瘀伤,还有电击伤。”虞言卿语调很冷,态度很“医生”,手法很专业,快速而利落地为她清理伤口,止血,止痛和进行抗感染治疗。
“哎哟哎哟……”裴音郗喊疼。其实这伤刚开始忙着逃命顾不上,后来急着见到虞言卿就忘记了,再后来疼着疼着就麻木了。现在被治疗当中,才真实感觉皮肉疼痛起来。
好几处刺伤的伤口比较深,这也是伤口不停流血的原因,虞言卿进行了缝合。其实注射了麻醉药,缝针时有点疼,但不是不能忍。
裴音郗故意哎哟哎哟的叫,是因为虞言卿生气得不理她,连骂都不骂她了,除了刚才说了一句话,全程冷着脸一言不发。
“知道痛了。”虞言卿冷声:“这是出了什么事能被打成这样,去之前怎么不知道会痛?”
裴音郗坐在凳子上,见虞医生正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拿着手术剪和镊子站在她面前,虞言卿伸手一抱虞言卿的大腿,抬起头无辜巴巴地看她:“不听医生的话,就自作孽了。”
虞言卿仍是害怕别人毫无预警地碰触她的,何况是在她为病人做治疗的时候,这种时候是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裴音郗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她一跳,手一重——
“嗷!!!”
“呀,小心。”虞言卿轻声喊。
裴音郗震天响的嗷叫声,一动身体,把脚边的垃圾桶都踹飞了。啊呜,眼泪都要出来了。
水柳看得心一惊,然后连水柳都忍不住说她:“我的姐呀,医生在手术的时候你动手动脚的,亏得拿的不是手术刀,你不要命了!”
这一下小混乱,看着裴音郗一脸狼狈,水柳也紧张兮兮的样子,终于让虞言卿忍不住笑起来了,她端着脸,往旁边笑了一下收住笑容,然后才回过头来对裴音郗说:“听听,听见她说的没有。”
裴音郗垂头丧气地点点头。这下彻底老实了。
裴音郗的伤口被电棍打伤,呈狭长状,虞言卿清理好伤口,用了药,用纱布和胶布把伤口贴起来。接着她换了一把剪刀利落地继续剪开她身上的衣服,裴音郗背脊一凉,赶紧说:“诶,你剪我衣服干什么。”
“剪掉啊。衣服脏了又不方便脱。”虞言卿说得仿佛她问了个笨问题。“我要检查你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
“没有,没有伤了。”裴音郗赶紧摆手:“再剪我都要露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赤身果体的被虞言卿看见,她觉得好难为情。要知道,她身上的运动内衣早就被剪开了,连外衣一剪,都成什么样了……裴音郗想想就脸红。
水柳翻白眼,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患,不能仗着和医生“熟”,就胡作非为啊。
“裴音郗你真够扭捏的,检查身体本来就要“露”出来呀,你俩啥关系了,你还怕露?”水柳突然话音一顿,眼神一眯,笑了:“咦,裴音郗,你看都不愿给虞医生看,你说,你该不会是铁t吧,上.床都不脱衣服的那种,啊哈哈……”
裴音郗顿时都要成烧红的炭了,一阵黑一阵红的。她的薄唇抿成一线,冷白的面容此刻红红的,高高的鼻梁不像平时的帅气反倒是像个别扭的小女孩,裴音郗笑着挤兑她:“臭水柳,我这是不愿给你看!”
“我呸,谁稀罕看你啊,你有的我哪点没有?都是女人,看一看有啥稀奇的,谁不是长得一样。”水柳嘻嘻笑。不过笑到一半,她看看虞言卿,又看看裴音郗,突然意识到她们是有“那种”关系的一对啊。
当两个女人,涉及到的感情和性,她突然意识到,诶,好像,人和人还真的不一样。
就比如乔乔……她喜欢乔乔,自然也不能光用“大家都是女人”的眼光来看乔乔。何况还有乔乔的那身材,前面饱满弹性至极,腰肢柔软纤细,后面又翘又圆,看得人热血上脑,根本移不开眼睛。同样是女人的身体,看自己的和看乔乔的,水柳感觉简直像是两个物种。
而且怎么办,她好像不单只喜欢乔乔的身子,她也喜欢她这个人。这么一想,水柳的脸也蹭地红了。
“那我出去了……我,我先回去了。”水柳说着转身,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小姑娘,在想什么?突然就羞成这样了。”虞言卿莫名其妙地看水柳跑出去。
裴音郗可是看得分明,水柳看虞言卿看得,突然就羞成这样了。水柳看着虞言卿到底想些什么?突然裴音郗就不是滋味起来,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啊,水柳竟然是这么钦佩崇拜虞言卿,一口一个虞医生。和虞言卿在一起工作的时候,那股兴奋和专注的劲头,耀眼得刺目。
水柳这是想干嘛?该不会是想来给她,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吧!啊啊啊,裴音郗觉得她应该找机会和水柳好好交流交流了!
想到这里,裴音郗脾气一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坚持抱住虞言卿的腿,不给她再检查她的身体,安静的女中音带着一点委屈和撒娇的意味:“饿了。累了。想睡觉。”
虞言卿看她一眼,心软了,只好由着她了。
于是处理好伤口后裴音郗换了件衣服,虞言卿让医院的营养师送了两份餐点过来,陪着裴音郗随便吃了一点。然后虞言卿开车把裴音郗送回了她的公寓。
到了裴音郗的公寓,两人进来都没有多说话。虞言卿走进房里,帮裴音郗放了热水,为她的伤口贴上大号的防水胶布。裴音郗趴在一旁乖乖地由虞言卿为她洗好头,然后虞言卿就留她自己在里面了。
虞言卿出来客厅,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双手抱胸,平淡的神情和冷静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地方。裴音郗的公寓她是第二次来,地段很好,装修很新,陈设非常简洁且现代化。就像是普通的有钱有闲的年轻女子会住的地方。
只不过,公寓四处的墙壁挂了一些或者抽象,或者天真烂漫的油彩画、水彩画甚至铅笔画。还有进门处安装了一块和室内装修完全不匹配,风格过于可爱的长颈鹿造型的亚克力板身高墙贴。身高贴上还用油性笔标记了测量身高的日期。
小小的细节,显示了裴音郗和瑶瑶过去三年在这里的生活状态。这是一种家常的,真实的状态,似乎和以前她认知的裴音郗都不一样。虞言卿不知怎么的,看得心一酸,眼睛也热起来。
裴音郗洗完澡套了件衣服出来,在客厅里看到的就是这样情景。虞言卿很漂亮,无论用哪种苛刻的标准来衡量,她都是一个极美的人。美丽而骄傲,天然且被优渥的家庭娇养出来的气质,自带着冷傲和矜持,让人不敢靠近。
可是她偏偏靠近了。
只不过,昨晚那被一心要取她性命的黑衣人围困的时候,在她被困在那逼仄脏污的方寸之地的时候。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那就是她在世间的最后一刻,害怕再也没有机会靠近虞言卿。
书上说人对死亡有天然的恐惧,但作为一个五岁就目睹杀手在她面前开枪射杀亲朋的人来说,裴音郗以前对死并没有太多的概念。直到昨晚那一刻,直到她想到虞言卿。
裴音郗想到这里,坐在沙发上窝进虞言卿的身旁,整个人躲进她的怀里。“我已经谨遵医嘱把药都吃了,我都这么疼了,你不要气我了嘛,好不好。”
虞言卿伸手摸了摸她半湿的头发,心里觉得心疼。虽然在医院里没有给她做更详细的检查,可是刚才给裴音郗进去洗漱的时候,虞言卿已经看到了,这人一身,大大小小的擦伤,左一块右一块,还有各种颜色的淤青,青的红的紫的黑的,到处都是。
可以想象昨晚裴音郗遇到的危险,是多么的心惊肉跳。简直无法想象,裴音郗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这样安然无恙地回来。虞言卿又气又心疼,低声嗔:“你呀,还知道疼啊。”
说完这句,还是忍不住话锋一转:“还疼……我再给你拿止痛药吧。”
虞言卿伸手在茶几的袋子里再拿出止痛药剥出一颗放在裴音郗嘴里,拿过自己放在一旁的水顺手喂了她一口。
裴音郗乖乖地吃药,喝水,一双黑色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虞言卿的脸,恨不得戴上个放大镜,细细看她的表情。裴音郗想,这大概也是过去八年明知她们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婚姻,裴音郗仍控制不住地一直爱着她的原因。
因为虞言卿无论外表多冷冰,实际上她从未用她的手段伤害过她,甚至不曾在她脆弱需要安慰的时候推开过她。比如最开始她愿意帮助她救她的养父,比如在她刚知道养父失踪的时候,比如她因为超高强度的工作和学习压力而心生沮丧的时候。
虽然虞言卿过去的八年不会黏黏腻腻地过问她的事情,甚至冷得不会说一句宽慰的话,可是哪怕她只是表情冷淡地在她身边,但这便不吝于是最好的陪伴了。
裴音郗情动,忍不住吻虞言卿的唇。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狗狗,趴伏在主人身上求安慰。
“呜呜。”
裴音郗这个样子,激起了虞言卿的母性,她笑笑,轻启红唇接纳了裴音郗的纠缠,慵懒的声音柔软:“可怜的。乖哦~”
轻轻柔柔地吻了一会。裴音郗挑开虞言卿衬衣的第三颗扣子,拨开前扣的小衣。
虞言卿不由笑了,小声说:“裴音郗,色令智昏你,背不疼吗?你还动得了?”
裴音郗把脸埋在里面吚吚呜呜地说:“我从昨晚忍到现在,医生帮我处理一下。”
昨晚虞言卿一次次美得惊人,裴音郗强忍着却一次都没敢让自己放肆,生怕她来一次,直接腿软了,哪儿还有力气爬起来和夏旅思一起去那个什么鬼养猪场。
“喂,你过分了一点吧。”虞言卿气笑了,又在她腰上拧了一把。裴音郗还敢给她提昨晚。
裴音郗这会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美医生的手应该在下面而不是在腰上。裴音郗继续吚吚呜呜说:“你就管上面的伤口,你就不管我下面的伤口啦?”
“这里能叫伤口吗?”虞言卿指尖微微勾了勾,给了她一个眼神,让你自己体会。
裴音郗这下不吚吚呜呜了,她抬起头来,毫不掩饰自己享受到极点的表情,认认真真的歪理连篇:“你不管我,就憋得内伤,这里就成伤口了。”
虞言卿的脸一下子红了。闭上眼咬牙娇声嗔:“裴音郗,你敢不敢更骚一点。”
“唔,敢。”裴音郗继续埋进去继续享受,“我背疼,不能躺下了。”
“所以呢。”虞言卿叹着气轻轻摸她的头,尽职尽责的好医生担心真的扯到她的伤口,只好由着她把重量全部放在了她身上。
“所以要这样在上面。”裴音郗说着半闭起眸子,像一只小鱼似的扭动起来。
过了许久。虞言卿躺在热水里,裴音郗搬了一张瑶瑶小时候用的凳子坐在一旁,伸手帮忙。虞言卿“啪”地一掌过去打她手背,赶了她好几次,裴音郗说:“没洗干净,我帮你。”
“你帮我?”虞言卿睁开眼睛瞪她:“你好意思说。都怪你,非要趴在上面,弄我一身。我下午还有个会呢。”
害得她不得不继续留下来耽搁了许多时间。
“那我帮你。”裴音郗再次拿起毛巾伸手。
“不用了。”谢谢你豁。
“不行,要的。谁污染,谁治理。”
虞言卿无语地看了看窗外那明晃晃的太阳,真敢说,太骚了你。可以不用劳烦您“治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