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动什么心思,本王都不会让她得逞!”慕凌苍沉着脸,每一个字都咬得无比冷硬。
“嗯。”看着他眼底的阴沉,夜颜握着他的大手,安慰道,“只要皇上不被她迷得失去理智,她就算再多心思也难不住我们。”
很庆幸,祁曜没被迷得神魂颠倒。
当然,不是说凤玲在他心中没有地位,他的理智跟是否宠爱一个女人没有关系。凭他对慕凌苍这个儿子的信任以及凤玲陵墓所在的位置,足以见祁曜是真的很在乎凤玲。
只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有原则的,还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慕凌苍敛紧眸子,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朝她问道,“上次你提议给她验身,你可有更确切的想法?”
夜颜皱起了眉,“女人是否生过孩子,我相信有经验的稳婆绝对能看出来。但我们要实施行动,没有那么容易。不但要避开她身边所有的人,还要她配合,而且还要把我们找的稳婆带到她身边,无论哪一方面都有难度。”
分析完,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炽焰宫那里的事进展如何了,真希望我娘快点来,如果有她在就好了,凭她和母妃的关系,让她找机会与那个女人单独相处,一点难度都没有,而且也不容易引人怀疑。”
慕凌苍紧抿着薄唇,也没再多说了。
夜颜拉了拉他的手,轻声哄道,“这事急也急不来,你要相信她有何阴谋早晚都会露馅的。再说了,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毕竟皇上现在独宠着她,如果把她逼成狗急跳墙,最危险的是人是皇上,还有太后。”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今天铁定和那个女人撕脸到底。
她没想到那个女人突然服软,而她仔细想过后,也就顺着她服软的台阶下了。加上祁曜又当面承诺了她不会干涉她和慕凌苍的婚姻,那她再跟那个女人撕下去,理亏的就是她了。
慕凌苍低低的‘嗯’了一声,这其中的厉害他还是清楚的。
夜颜背靠着马车壁,一脸的想不通,“那女人究竟什么来头?不但知道我娘她们三姐妹的事,连细节都清楚。其他事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最让人想不明白。凌苍,你有没有听说过你母妃在世时身边的人,比如说她的丫鬟这些还在人世吗?”
慕凌苍锁紧浓眉,沉思了片刻后才低沉道,“凤家被满门抄斩,据皇上所说,他当时被先皇软禁,只能暗送书信给你娘托付她帮忙救人,你娘从大牢里救了两个人出来。一个是我母妃,一个是我母妃的丫鬟,不过那丫鬟在我母妃过世几年后也因病在她老家过世了,还是沈姐安葬她的。”
夜颜听完他最后一句,颓败似的垮下双肩。
好不容易想到一条线索,结果就这么断了。
想想也真是够尴尬的,她曾经办案无数,棘手的案子也遇到不少,可像这样离奇的案子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没错,对她来说就是离奇。
这假凤玲真实到无懈可击,就算聚齐亚洲‘四邪术’——变性、整容、化妆、美颜这些功能,恐怕都达不到她那样的程度。
她不是不想调查真相,而是每次想到一个线索、每次都会让人失望。
说查陵墓,可陵墓完好无损,总不能让他们去强挖陵墓来证明那个女人说谎吧?
说验身,又没机会,总不能让他们直接跑去请示祁曜吧?
说她跟嘉和王之间有交集,可证据呢?那女人就算很关注嘉和王,但人家也说了,是担心嘉和王再给他们添乱。
说查她的底细,更是无处可查。
查断线索的事不是没遇到过,但像这样无助又无措的查法,真的是第一次遇见。
她现在不仅仅是挫败,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到底还有什么好法子可想?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江山社稷而出现,还是为了某个人而出现。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毕竟祁曜也不是傻子,魏皇后在宫里这么多年,玩的心思少了吗?可最后不也什么都没捞到,还把自己一身的荣华富贵给葬送了。
祁曜对凤玲的感情不假,但他也是一个有能力的君王,要是他没主见,今日发生的事就不可能如此太平的解决了。
如果这个女人的出现是为了对付某个人,那就麻烦得多了。毕竟跟他们夫妻俩接触的而且要好的人有好多,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谁而来……
…
夫妻俩回到魂殿就去了书房,上次商议在半路阻拦祁曜出巡的事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讨论,拆穿假凤玲的事他们只能暂时不去考虑,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计划制定出来。
如果不能成功阻拦他们、逼他们回京,到时候就算夜芸来了也是白来。人都不在京城,还有毛线的戏可看。
而吕心彩一回去就被祁滟熠拉到他房里。
对于宫里发生的事,她也是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祁滟熠听。
祁滟熠听到最后,沉着脸冷声道,“这女子绝对不是真正的玲妃!”
又不是人人都像他母后那样,为了权势可以利用女人替他笼络人脉。凤玲既是夜芸的姐妹,就该知道夜芸的脾气,再者,他们母子根本不需要再去与谁争夺,在他父皇心中,他们母子的地位绝对是无人可及的。
那么,她还有何理由提议把心彩嫁给他皇兄?
吕心彩见他不高兴,好声好气的安慰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了,你父皇已经答应了颜颜,不给他们夫妻添堵的。而我也当面向他们说了,如果要我嫁给伏戾王,那我就回东龙国,以后都不来这里了。”
祁滟熠不满的瞪着她,“你走了那我怎办?”
吕心彩嘟着嘴道,“大不了带你一起走呗。”
闻言,祁滟熠哭笑不得,把她拉到身前,低下头认真看着她,“我是娶你,而不是嫁你。要是我跟你去了,外面的人只会笑话我无能。”
吕心彩抱怨的道,“我也不想走啊,可是嘉和王和玲妃明显是盯上了我,这接连发生的事都与我有关,我真担心继续留在这里会给伏戾王和颜颜带来更多的麻烦。”
她经历的事少,但不代表她不懂事,别人这么明显的诡计她要是都不明白,那才真是傻到家了。
祁滟熠手掌轻抚着她精致白皙的面颊,安慰道,“你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你做文章罢了。离开固然是上策,但我们走了,皇兄他们呢?小羿和沈姐他们都不在京城,皇兄他们身边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吕心彩心虚的低下头,也知道自己说离开的话太冲动了。
祁滟熠也知道她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她觉得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心里自责才说那些话的。
牵起她的手,他眼底全是柔情,“别把什么事都当成是你的错,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利用你的人。”
吕心彩抬眼看着他,眼眸子转了又转,突然蹦出一句,“你怎么变得如此会说话了?”
祁滟熠,“……”
他什么时候变过?
只不过之前对她严肃过头罢了……
吕心彩继续念叨着,“你突然变成这样子,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你好像别有居心似的。可我又不喜欢你以前那样,你说我该怎么办?”
祁滟熠额头开始掉黑线,“……”
对她坏她不喜欢,对她好她又不习惯,应该是他问该怎么办才对!
看着她天真又带着几分傻气的样子,他眸光轻闪着,突然低头贴着她耳朵问道,“以后我们时时刻刻在一起,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吕心彩眨了眨眼,“现在不是天天在一起么?”
祁滟熠眸底闪过黠光,薄唇若有似无的轻触她白皙的耳坠,“难道你就不想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他们何时成亲还没定,然而她却像一道美味佳肴,不但自己垂涎,也让某些人惦记着,这让他心里怎么都踏实不下来。
他要她,毋庸置疑。
但在成亲之前,他必须给她贴上他专属的烙印。谁让这丫头太单纯了,弄得他心痒难耐不说,还要担心她被人勾走……
吕心彩红着脸把他推开,“我才不要一睁眼就看到你呢,万一你看到我睡相丑陋笑话我怎么办?而且我娘说了,男女不能同睡一张床,要不然会生孩子的。”
祁滟熠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到,“谁、谁说同睡一张床就能生孩子?”
吕心彩很认真的回道,“我娘说的啊!她说成亲以后两个人睡在一起就有孩子了。”
祁滟熠又一次掉起黑线,“……”
真服了他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岳母大人!
他现在要如何才把她哄上他的床?
就她这傻样子,别人说什么都信,他更加不放心!
纠正、必须得纠正她的想法!
见他皱着眉头不说话,吕心彩好奇的反问道,“想什么呢?”
祁滟熠回过神轻咳了一声,然后握着她的手,耐着性子跟她说起来,“要生孩子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娘说的那些话只对了一半,还有一半估计是她不好意思对你说。”
吕心彩不停的眨着眼,“没那么简单?那有多难?我以前跟着师父的时候在村子里看到那些年轻的小媳妇,都是成亲以后肚子就变大了的,没觉得有多难啊。”
祁滟熠轻揉着额角,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傻瓜,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只想做点让别人误会的事,如此一来也能让那些别有居心的人死心。
要她的念头虽然有,但他还是会忍到成亲以后。
现在面对她傻气的样子,难道非要他把她拖上床、把过程做给她看?
…
也许是那天在宫里闹过,后面几日,凤玲都没有再宣召夜颜进宫。
那个叫水公公的太监也没有再到魂殿来。
而石屋里的祁司尘,也神奇的变老实了,安安分分的养伤,该吃吃、该睡睡,丝毫没有再找茬的迹象。
这样的日子很平静,可越是如此平静夜颜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到了祁曜出巡的这天,文武百官将他和凤玲送出城门。虽然夜颜没去,但魂殿里的事也够她忙的。
慕凌苍代管朝政上的事,但他不在宫里办公,朝中各官员有何事都会到魂殿来。她虽然不常露面,但后勤工作都是她负责。除了接待各大小官员外,有时候他们在慕凌苍书房议事太晚,还得招待这些官员。
眼看着午时快到,慕凌苍去城门外送祁曜应该快回来了。就在夜颜刚准备吩咐小婵去准备午膳时,有侍卫来报,说是御史大人的女儿箫媛儿要求见她。
她皱着眉朝侍卫反问,“箫媛儿?御史大人的千金?我与她从未见过面,她找我有何事?”
她对这号人物真的没一点印象,何况对方大中午的跑来找她,实在让她费解。
侍卫道,“回王妃,箫媛儿乃太子曾经的发妻。”
夜颜一听,惊讶无比的同时也拉长了脸,“她来魂殿是找太子的?”
祁滟熠在魂殿的事只有祁曜知道,这些女人是如何知道的?
侍卫回道,“回王妃,她没提太子,只是说想求见您。”
夜颜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箫媛儿……
讲真的,她连人都没见就已经很厌恶了。
祁曜离开前有找过祁滟熠,想让他别再藏着了,与慕凌苍一同代掌朝政。但祁滟熠还是不想露面,不过却答应祁曜会在暗中帮慕凌苍办事。
夜颜也猜到他心里有忌怕,如今凤玲出现,风头正盛,他现在出来只会引出更多的麻烦。与其这样,还不如不露面,反正他现在心也不在朝政上。
她早都说过了,祁滟熠早晚都会重返朝堂的。至于那些迫不及待与他撇清关系的女人,就等着哭吧。
想到这,她嘴角挂上了邪笑,突然有点期待与这位箫媛儿见面了。
好想看到这些女人在知道祁滟熠要返回朝堂时的表情,那场面一定会很精彩。估计她们不是悔青肠子,而是要悔断肠子……
…
房间里,吕心彩正埋头作画,祁滟熠在旁边认真指导她。
好不容易等她画完,看着像牛像马又像羊的怪物,祁滟熠哭笑不得,就连想夸她几句都找不到词儿。
“滟熠,我画的驴好看吗?”吕心彩还很没有自知之明,一放下笔就迫不及待的让他欣赏。
“好看……”祁滟熠敢说不好看?不但不敢,还逼着自己说点好听的,“进步很大,比第一次画得好看多了。”
“我也觉得我进步很大!”吕心彩沾沾自喜,越看自己的佳作越是喜欢,“没想到我也是有天赋的,只可惜当年被我师父骂得太厉害,说什么我画画就跟画鬼一样,还说我画的东西随便一副都可以贴在门上辟邪,害得我从那时候起就再也不喜欢作画了。”
她虽然在道观里跟着师父过清修的日子,但她师父受了吕家所托,平时还是会教她琴棋书画。只不过她师父脾气差老说她笨,渐渐的她越来越不喜欢学那些了。
那天看他作画,她才一下子来了兴趣,然后就在他指导下重新学习起来。
这不,才没几天她就大有长进。果然如她当初抱怨的那样,不是她这个徒弟笨,而是教她的人水准太差。
看着纸上的四不像,祁滟熠除了干笑还是干笑。
他能说她师父讲得一点都没错吗?
这东西往门上一贴,恐怕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什么神奇的兽类……
抬头看了看门外,都午时了,他正准备出去询问慕凌苍回来没有,就见小婵突然出现在门外。
“小婵姑娘,有何事?可是我皇兄回来了?”
“祁太子,王妃让奴婢来知会您一声,御史大人的千金箫媛儿来了。”
闻言,祁滟熠猛然冷了脸,“她?!她来做何?”
小婵回道,“奴婢也不知她为何要来求见王妃。”顿了一下,她又道,“祁太子,您要是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她走后,祁滟熠冷着脸瞪着门外。
夜颜的意思他明白,就是要他做好准备,说不定这些女人随时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要是独身还好,见与不见这些女人都无所谓。可现在他身边有了彩儿,很多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见他神色突然很不好看,吕心彩好奇的走到他身边,“滟熠,怎么了?那箫媛儿是谁啊?”
祁滟熠淡淡的回了三个字,“不认识。”
吕心彩狐疑的盯着他,“不认识,那你为何听到她的名字就变成这样?”
祁滟熠没有正面回答,牵着她的手回到桌边,让她握着笔,他则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来,我们重新作画。”
吕心彩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又恢复了温柔,她这才咧嘴笑道,“那我这次要画山水!”
祁滟熠暗暗抽了一下唇角,不过还是宠溺的应道,“好,就画山水。”
他不用夜颜提醒,知道该如何做。
那些女人与他再无瓜葛,他没必放在心上。如今的他心里只装着怀中的这个傻丫头,哪怕她是真的很笨,连一只动物都画不好,可跟她在一起,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她的傻气、她的单纯、她的碎碎念……
全都是他现在最为喜爱的!
…
客堂里,听完箫媛儿的来意之后,夜颜并不意外。
只是,该问的还是要问,“箫小姐,不知你从何处得知祁太子在魂殿?”
箫媛儿端庄的站在客堂中央,垂眸犹豫了片刻之后才低声回道,“不瞒王妃,是我娘从玲妃那里得知的。小女今日来,也是为了见太子一面,还有些话想当面对太子说。”
夜颜认真打量着她,说实话,这位曾经的太子妃高挑纤美、标准的瓜子脸、标志的美人胚,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跟祁滟熠都挺般配的。
当然,她也不是说吕心彩配不上祁滟熠。
认真说起来,这位箫媛儿与吕心彩没可比之处。她们的成长环境不同、阅历不同、所受的教导也不同,完全是两个层面的人,有什么可比较的?
吕心彩虽然没有这些大家闺女所拥有的矜持和典雅,但她身上有种超自然的美,那种不染世俗的美,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就是想学都学不来的。
对于箫媛儿得知祁滟熠消息的来源,她也并不意外。
这应该就是她那假婆婆在离京前给他们留下的另一道‘难题’吧!
祁曜把祁滟熠在魂殿的事告诉了她,她故意把消息传给御史夫人,然后御史夫人得知祁滟熠还有可能被祁曜重新召回重用,接着就让女儿找来……
依照这个推测,她那假婆婆应该知道吕心彩和祁滟熠的事了。
要不然,也不会甩出这些女人来给他们添堵。
真是好算计!
她就说嘛,这日子哪能真正的平静下来,只是没想到,假婆婆放出的大招会是这些女人。
既然人家都找来了,夜颜也大大方方的承认,“没错,祁太子是在我们魂殿中。”
箫媛儿抬起头,漂亮的丹凤眼中闪着欣喜的泪光,“王妃,请您行个方便,让小女与太子见一面吧?小女知道当初伤了太子的心,不该在他危难时弃他不顾。可是没人知道,小女也是被逼无奈。当初家里人以死相逼,小女实在不忍,故而不得不听从家里的话与太子决裂。这数月下来,小女终日活在悔恨中,得知太子回京,小女欣喜若狂,这才冒昧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