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澄的瞳孔猛地一缩，不得不承认林素然一下子就问在了点子上了。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妃娘娘可知道当今陛下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林素然眉头微蹙，“贪污？懒政？”
方子澄却摇摇头，然后说道，“结党营私。”
林素然倒吸一口冷气，只是四个字，可她却一下子全明白了，为什么萧凌夜不方便插手这件事了。
这偌大的景天国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景元帝，所有的臣子都是景元帝的臣子，只是效忠他一人罢了。
若是效忠了别人，就算是再好的官，也是犯了大忌讳。
“王爷德高望重，无论在前朝还是民间都有极高的威望，正所谓等登高愈跌重，而柳大人又是御史，倘若王爷贸然插手这件事，保不齐会有人做文章，到时候不止是柳大人的性命，甚至是……”
方子澄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不过也不需要说下去了。
林素然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看刚刚柳忠对萧凌夜敬重的样子，就知道之前柳忠没少站在萧凌夜这边。
虽然柳忠可能是打心里尊重甚至是敬重萧凌夜，但是落在别人的眼中未必就是了。
或许不少人已经将他们二人视为一派，现在柳忠犯了事情，萧凌夜缄口不言还好，倘若他贸然插手，那些个人自然会趁机上奏折，坐实罪名。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交给大理寺，也就是方子澄处理。
可是方子澄虽然位居九卿之首，但是和定远侯比起来，就太弱小了，根本不足以相抗衡。
柳忠浑身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方子澄应该已经在尽力保护他的安全了，但是还是架不住定远侯等人要动刑审问。
林素然没想到，这萧凌夜看起来位高权重，竟然也有自己的苦恼，他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其实何尝又不是在小心翼翼的活着？
这件事他大可以一开始不插手，这样所有人攻击就全都无效了。
可他宁肯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留住柳忠的性命，大抵是不愿意看到一个忠臣白白丢了性命吧。
不知道怎么的，萧凌夜在她心中的形象忽然变得伟岸了许多。
“王妃娘娘，您应该没有问题了吧？”方子澄再次开口说道，他看看远处，萧凌夜的身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必须马上追上才行。
“等下，还有一件事……”林素然嘿嘿的笑着，“方大人，您看啊，认识就是缘分，不如咱们两个交个朋友吧？”
她堂堂八王妃要跟他交朋友？
方子澄彻底懵逼了。
林素然也是无奈之举，她其实很想说，保不齐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两个说不定就会再见面的。
“娘娘客气了，您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方子澄实在是搞不清楚林素然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只能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算了算了。
林素然摆摆手，她就知道套近乎这招不管用，这方子澄一看就是萧凌夜的人，万一自己真有一天进了大理寺，就算她和方子澄关系再好，没有萧凌夜的庇护，一样还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说到底，她真正要讨好的就是萧凌夜而已。
想着，林素然连忙一路小跑去追上萧凌夜的步伐。
离开大理寺的监牢之后，两个人便被方子澄从后门送了出去，原本林素然的一根弦还紧绷着，保不齐萧凌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将她一把抱起。
她之前并不觉得自己恐高，但是现在觉得了，因此要做好准备才行。
可谁知萧凌夜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选择步行。
这会夜深人静，事情也办完了，不需要那么小心了，林素然可以理解，只是就这样走回去的话……
“王爷，您怎么不用轻功回去了，是不怕被人看见了？”林素然装作随意的口吻问道。
“本王累了。”萧凌夜淡淡的说道。
他累了……
这不是还是变着法的说她重嘛，合着这个梗就过不去了不是？
自己当时就是开个玩笑，谁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的记仇。
萧凌夜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他的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见他不说话，林素然虽然还有问题，也不敢开口，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自己刚刚还说要讨好他来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走在青色的石板路上，林素然已经累得脚都快断了，可看萧凌夜依旧跟没事人一样。
累她可以坚持，但是冷……
“阿嚏！”
林素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自己出门之前穿的就是最普通的常服，厚度差不多就是寝衣多一层罩衫的样子，她怎么会料得大晚上会跟萧凌夜外出。
而且一待就是到了这个时间。
虽说是春天，可是深夜当真是冷得很，林素然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手臂，好让自己暖和一点。
可谁知萧凌夜忽然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递给了林素然，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平淡。
“拿着，本王热了。”
林素然一愣，嘴角不自觉的却浮上一抹笑容来。
这家伙怎么连关心别人，都是这么的霸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