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俊远没当成表哥,反倒是被揶揄了好一阵,红着脸还和姐姐慕遥涵一路辩驳到了桌子旁,柳青芜拉着弟弟向慕家长辈拜年,到了慕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揽着柳思煜,看了一下这桌四周,“你们就坐外祖母旁边来。”
时隔好几年才来,不说慕老夫人,就是慕家三个舅舅都十分的疼他们,老夫人这么说自然不会反对,大过年的一家子吃饭也不忌讳如此多的规矩,一旁服侍的妈妈即刻在慕老夫人左右添了凳子。
柳思煜才刚刚坐上去,那边奶娘抱着的慕遥悠娇喊了一声,“你干什么,你不许坐祖母身边。”一面挣扎的从奶娘身上下来,蹭蹭的跑到了这边,要拉刚刚坐上去的柳思煜下来。
“不可以这么对小表哥。”慕大夫人过来拉住她,慕遥悠还不乐意,她倒是不哭闹,摆着小脸看着柳思煜,“那你不可以坐在祖母旁边。”
“不可以这么说话,你青芜姐姐他们到家里来,你要好好招待。”慕大夫人哄着她,小丫头看了看柳青芜,又看了看柳思煜,嘟着小嘴,“那也不可以,祖母要和我坐。”
感情是吃醋了,慕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她,“那一起坐行不行,祖母和你们坐,不和你爹娘他们。”
慕遥悠小手点着下巴,状似思考,半响,点了点头,一副深思熟虑后的神情,“那好吧,不过我要坐祖母旁边。”
慕老夫人疼孩子,就把位子挪到了孩子们这桌,她坐首位,慕遥悠和柳思煜坐她两侧,柳青芜坐在弟弟旁边,两桌全部都入席,门口的妈妈命人开始上热菜。
由于刚刚发生的事,慕遥悠看柳思煜的次数很多,视线落到他的脖子上,摸着自己的脖子仰头问慕老夫人,“祖母,我怎么没有。”
“你还没有啊,你的早让你娘替你收好了。”慕老夫人瞧她一脸醋意横生的样子,捏了捏她脸颊,“不信你问你娘。”
慕遥悠低低哦了一声,又问,“那我的比他大么。”小手指着,说的是坠在项圈上的宝石。
“要是比他小怎么办呢。”慕俊远在一旁笑嘻嘻凑过来问她,慕遥悠也不妒忌,就是拉着慕老夫人,说的理直气壮,“那祖母要再补给我大的才可以。”她才是祖母最疼的宝贝。
慕老夫人摸摸她的头,“都一样,你表哥表姐过来,祖母给他们准备了见面礼,那你可有准备?”
“我准备了,娘给我求的佑珠,我送表姐和表哥各两颗,大姐姐帮我绣了锦带,可以装好了随身带。”慕遥悠摇摆着腿悠悠道。
听的人都诧异了,尤其是慕老夫人,她可是知道平时小孙女有多宝贝这些珠子,刚出生的时候小孙女体弱多病,长媳专门去观音山的佛陀寺中求来的佛珠,百名僧侣在佛前念足七七四十九天,一共才求了九颗,庇佑小孙女身体安康,从小戴着的东西,平日里她都不让人碰,今天竟舍得拿出来送人。
慕家几姐弟也知道小妹有多宝贝这些佑珠,慕瑶涵笑看着她,“你真舍得?”
“娘说小姑姑走了,表姐表哥没有人疼,我的佑珠可以保佑他们,就像小姑姑在天上保佑哥哥姐姐一样。”年幼的慕遥悠并不能清楚的认识到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她只是很直观的觉得把自己重要的东西送给他们,能保佑她,肯定也能保佑哥哥姐姐。
慕老夫人听她这稚气的一席话,感动的直搂着她夸,“真乖,我们小幺真乖。”
“那祖母还是我的。”慕遥悠被慕老夫人抱的心满意足,抿着嘴末了又补足这么一句,生怕给了见面礼连祖母都要给出去,慕老夫人这情绪,被她给逗的哭笑不得。
慕俊远就爱逗她,“谁说祖母是你的,祖母也是我的。”慕遥悠扭头看他,娇哼了声,“二哥脸羞羞,这么大了还和我争祖母。”
桌上热闹的很,慕俊远爱斗嘴,就是输多赢少他也乐此不疲,柳青芜笑眯眯的看着,在慕家这边,即便是没什么回忆,但见到外祖母他们时,她不自觉的想亲近,这是娘亲的家,他们都是娘亲的亲人,他们比爹待她和弟弟要好...
吃过了午饭一群孩子涌到了慕老夫人处,男孩子在院子里玩雪,姑娘家的就在屋子里陪着慕老夫人,慕遥悠让奶娘过去把锦袋拿来,塞了一个到柳青芜的手中,软的锦袋还能摸到里面两个珠润的佑珠,慕遥悠手里的是柳青芜送给她的见面礼,一方绣帕和一个荷包。
“这太贵重了。”柳青芜得知这东西是求给表妹保佑身子的更不能收了,慕遥岑替妹妹推了回去,按在柳青芜手中,“拿着吧,她送的便是诚心肯的,否则啊,谁都讨不去。”
十五岁的慕遥岑到了待嫁的年纪,去年就已经有许多人上门说亲,好女百家求,慕家也不急,她温柔的替柳青芜把锦袋扣在腰带上,“这也是她的心意,你拿了她高兴,你若不拿,她反而和你急。”
柳青芜摸了摸锦袋,心中感概的很,抬头笑的真诚,“那我就收下了。”
这屋中暖的很,慕遥岑领着几个妹妹,外头几个孩子可快要玩疯了,柳思煜就是个顽皮的,遇上慕俊远,两个人年纪相差两岁,都是爱闹的,院子里没人劝着,就一直在扔雪球,慕俊毅起初还想劝着些,直到被扔了几球,这不,也加入到战局里来了。
等慕老夫人差人出来喊他们,三个人脸上冻的红扑扑,身上沾满了小碎雪,走进屋子时都能卷进来一阵凉风,慕老夫人赶紧让人带他们下去换衣服,又命人煮姜汤给他们驱寒。
晚饭摆在了慕老夫人的院子里,夜里凉,怕慕老夫人进出受了冻,晚饭后慕遥悠听闻夜里表哥表姐要和祖母一块睡就赖着也不肯走了,非要一起睡才行。
慕老夫人屋子里收拾出了卧榻,铺上厚厚的两床褥子,看着柳青芜和柳思煜都睡卧榻上,抱着慕老夫人的慕遥悠这才跟着慕大夫人回去。
是夜,附近的许多人家还烟火不断,慕遥悠在慕大夫人怀里睡着了,还不忘喃喃着祖母是她的,年幼的她独占欲强,揪紧着慕大夫人的衣服,回到了屋子中哄了好半响才肯松手睡觉。
慕大夫人替她盖好了被子走回自己屋,这边大老爷慕衡柏进来了,慕大夫人钱氏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丈夫换衣服,转过身看他,“今天看到娘送给青芜他们的金项圈,我在想我们准备的是不是轻了。”
“娘是疼他们,咱们还能越过了她老人家不成。”慕衡柏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老夫人自己喜欢的心意,他们何必在这上头跟,他若要做,那就做点实际对姐弟俩好的,柳国公府也不差这些。
“我看今天弟妹瞧了好几眼,怕是也起了添东西的心思。”钱氏笑着起身给他取了换的衣服,“咱们是不能越过去了,不过你看,悠儿那丫头都舍得拿佑珠出来。”
“她倒是舍得。”慕衡柏也笑了,小女儿平日里这脾气,就是得她心甘情愿了才行,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我就和她提了两回,她记心里去了。”钱氏说罢微叹了一声,“上回小叔子回来说了我还不信,如今看着是信了,岑儿再乖巧,五六岁的时候也不如她这样,柳国公府里的日子,就是他们祖母护着,也有不顺心。”有什么比亲爹亲娘护着更好的,可偏偏没有。
“所以就让柳尚义直接去鹤州,眼不见心不烦,短则三年,长则谁知道,少了那一家子,不知道能清净安心多少。”要不怎么说男人耍起心眼来一点都不比女子差,慕衡柏到如今都觉得这一道摆的痛快,尤其是那许家,不怕你闹腾,就怕你不造次,捏着你的不是,到时候看他不往死里整,柳家他还得顾忌点,许家算几根葱。
同样是一家之长,慕衡柏和柳尚荣的性格可差了十万八千里,柳尚荣凡是求公允,公私分明,慕衡柏几兄弟就是标准的只袒护自家人,要教训关起门来再说,在外头绝对是护着的,自然的,惹了这一家,也不好善了。
慕老侯爷早年被认回慕家前在外是个混了十来年的小流氓,娶了慕老夫人之后这性子才安耽下来,只不过生的几个儿子,似乎这骨子里都有了这遗传。
“你就不怕柳家知道这件事。”钱氏嗔了他一眼,慕衡柏摆手,“知道也是猜罢了,柳兄比我更赞同让他弟弟去鹤州,那地方可锻炼人,我们图点他不好,柳尚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还能真图他不好。”
这一点慕家人都看得很清楚,妹妹嫁过去后几年发生的那点事,柳家倘若不是要护着柳尚义,不让柳尚义的官路因此受影响,也不会容许许氏进门,然而现在,慕家之所以没对柳尚义下狠手,没有撕破这脸皮,是不想让外甥和外甥女在柳家的日子难过,将来的前途受其影响。
大家官家这点事,绕的深了,也简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