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地上, 嘴唇都要咬出血, 但是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胤禛坐在床上那双喷火的眸子眼底都是冰冷, 像一把刀似的朝她射来。
她原本是害怕的, 跪下来之前还是一副满脸苍白, 一股像是快要死掉的表情。
悲凉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碎碗上, 刚刚要不是她躲的快的话,可能对准的就是她的脸了。
“爷这么想知道?”
她大胆的抬起头,带着妩媚的眼睛眼底还有丝丝红色, 嘴角往上扬起,扯出一个笑出来。
她这个样子,胤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神色恍惚了几分脑子里想的居然是一直以来在身边照顾自己的人, 昏迷之中他还曾一度把人当作宋西楼。
因此还觉得自己魔怔过,但是现在看来——他心剧烈的抖动着, 可能那不是他的幻想, 一直以来不畏生死, 日夜照顾自己的就她。
“呵呵呵呵呵——”
屋子里面突然响起一阵笑声, 跪在地上的钮祜禄莲心嘴唇往上勾的高高的, 仰着头一直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直到眼泪从眼角掉下。
她看不惯, 更看不得,眼前这个人明明有多高傲啊, 一眼都难以施舍自己, 但是现在却露出这样的表情。
“爷想知道人在哪?”
她高傲的头扬起任由眼泪从脸颊划过,眼里闪过一丝恶毒:“都一下午了,估计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吧。”
她跪在地上,说完这句话后只感觉床上的人像一头狮子猛烈的朝她奔过来,随即她扬起的脖子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掐住,
脆弱的仿佛轻轻一扭就能将脖子掐断,可是脖子上的大手还是一样的不管不顾的收紧着,那只手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她很快的就没了呼吸,翻着白眼看着面前的人。
死亡的感觉渐渐的将她淹没,钮祜禄莲心这才慌张起来。
双手抓住掐住脖子的手,她嘴里吐出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我要是……死了。”
“那……爷,爷也就再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说完后,感觉放在脖子上的大手停顿了一下,随后掐住她脖子的胤禛手往前一摔,她经受不住的倒在地上。
面前高大的身影站起,带着凉薄与冰冷的看着她,钮祜禄莲心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什么往上涌,抱住脖子剧烈的咳嗽了好几下。
“人在哪?”
他淡淡的语气传来,钮祜禄莲心放下在喉咙上的手,再抬起头眼睛有着不怀好意:“在马车上,人已经被人带走了。”
胤禛听见就要往前走,身后的钮祜禄莲心忽然喊住了他:“贝勒爷,您知道她面罩下的样子吗?”她摸着自己的脸,想到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不知怎的就不停的笑起来。
到最后身子都在抖动着,胤禛侧过身子站在原地停了停,听了这话之后捏紧拳头朝前走去。
身后的苏培盛乐颠颠跟上去,故意多嘴问了句:“爷,钮祜禄格格怎么办?”
胤禛这回头都没回,直接来了句:“关起来,等我回来再做处置。”苏培盛心里阵阵欢喜,加快脚步跟上前。
然而,没走几步胤禛却忽然间停下,捂住胸口开始咳嗽着,苏培盛从袖子里摸出帕子,胤禛一只手发飞快接过去放在嘴边,随后一团血出现在雪白的帕子上格外的显眼。
“爷?”
苏培盛声音都是打着抖的,“爷,奴才扶您回去,”紧接着朝身边明显还愣住的小太监大吼:“还不快去请郭太医来。”
小太监连忙点头,撒开脚就往前跑去了,胤禛却挥开苏培盛扶着他的手,直直的超前走去。
“爷。”
“她还在等我。”胤禛挥开袖子上的手,然而还没走两步却停住,然后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爷——”
***
郭太医来了,说是:“好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贝勒爷身子还没好全,千万不能出去,只能适当的走动走动,千万不要勉强。”
苏培盛一边胡乱的连连点头,一边担心的看着床上的人。
这个时候院子里出现慌忙的脚步声,苏培盛走出去就看见小太监们气喘呼呼的朝这跑来,“怎么样?找到了吗?”
小太监摇着头,深秋的天额头却冒出一串串细汗:“都找过来,没有。”
苏培盛一手握拳在手心里拍着,“吴侍卫呢?”贝勒爷忽然昏倒,苏培盛一边在身边照顾贝勒爷,一边也把大部分人手派出去找人去了。
行宫的两百名士兵,苏培盛只留了两队,其余的都派出去了,看是现在眼见着天都要黑了,外面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胤禛醒来的时候,人还没找到,他顿时就怒了,不管不顾掀开被子就要下去找人,苏培盛拦都拦不住。
吴侍卫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跪下来双手抱十:“贝勒爷,奴才不辱使命,将人找到了。”
胤禛的嘴角还没弯起来,目光却落在吴侍卫身上的衣服上,侍卫统一传穿的是暗红色的劲装,外搭黑色的马甲。
要不是仔细的话,绝对发现不了有的地方颜色深了好几个度,从袖子一直到下摆整块整块的都比其他的地方颜色深好多。
他把眼睛放在上面,再出声语音十分的晦涩:“怎么回事?”
吴侍卫跪在地上,头顶着贝勒爷要吃人一般的目光:“奴才们赶到的时候,姑娘已经受伤了……”
“再加上——”他舌头打结组织着说辞:“在加上马车一直在奔跑着,伤口就一直在流血。”当时去的时候,情况确实够惨的,头上的伤口不大但是血却一直的流着,他才身上衣服上都是的。
但是有一点,他觉得奇怪,那伤口不大按理说很快就能自动凝固好,但是他带着人马赶去的时候,伤口却像是重新撕裂了一遍,流的正浓。
宋西楼被带了回来,只头上包扎住了,郭太医说了旁的地方没受什么伤,担人还是一直都在昏迷中。
胤禛是等人走后才走进去的,他眼前还是昏沉昏沉的,但是看见床上的人后却再也移不开眼睛。
站在她的床前,看着脑门上包扎的白布好久,最后才落在她依旧带着面罩的脸上,胤禛印着烛火的手有些抖但还是伸出去,一把拉下她脸上带着的面罩。
那人的眉眼,全部出现在他面前,那熟悉的眼睛,带着诱惑味道的红唇,还有,入手可滑腻的肌肤。
是宋西楼,胤禛只觉得满心的苦涩,抓住床上人的手凑到嘴边,“我——差点就要失去你。”差一点点,要是还晚一点的话,眼前这个人就要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
他眼睛本就昏沉,现在更加浑浊,眨眨眼睛之后蹲下来,把头埋在了她的手心里,只听见安静的屋子里,两人一起跳动的心跳。
过了好久,门口却响起几声敲门声。
“进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的手里的胳膊放进被子里,开门风大,他怕到时候着凉。
门口出现的是郭太医,他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背对着看不清表情的贝勒爷,之后眼睛才落在床上的人脸上。
这是一张漂亮的让人呼吸禁止的脸,就算此时她是闭着眼睛也能轻而易举的想像的出眼底里面带着的是何等的风华。
“郭太医?”
胤禛站在原地,只侧过身子挡住身后传来的视线,手摸着宋西楼的脸,目光往后目光带着警告。
郭太医苦笑了两声,摸着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贝勒爷,奴才有事禀告。”
他指着面前躺着的宋西楼,再开口声音有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这位……这位姑娘,染上了。”
他一边结巴一边试探的抬头看着贝勒爷的反应:“染上了——瘟疫。”
***
胤禛大怒,那一瞬间眼神像是要露出吃人的獠牙。
郭太医却在这个时候继续开口,嘴里的话小心翼翼的在心中斟酌了几番:“贝勒爷,这姑娘的病情有些蹊跷。”
他现在低着头,也不敢看贝勒爷脸上是何等表情,一股脑的说出来:“从脉象上来看,感染上病的时间是最近。”
郭太医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段时间胤禛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喝药之后瘟疫已经治好不再传染了,也就是说宋西楼染上瘟疫不是因为他?
脑子里想了又想,钮祜禄莲心那满脸疯狂的样子还在眼前,胤禛的瞳孔不自在的往里缩了缩,立刻喊人:“去钮祜禄氏的屋子里面给我搜。”
没多久,侍卫就带来了一切可疑东西,一起抓来的还有钮祜禄莲心的贴身宫女春杏。
郭太医隔着布料翻了翻,没一会就落在一堆碎瓷片上,拿起一个对着光左右看了几下,问:“这是什么?”
春杏仔细的辨认着,声音因为害怕有些哆嗦:“前……前段时间出现的,格格说是小丫鬟们送上来的。”
胤禛看着面前的瓷器上,灰扑扑的,是最下等的粗制瓷,一般民间百姓才会用的东西。
“你家格格用过吗?”
春杏仔细想了想,随即摇头:“没,格格一次都没用过。”钮祜禄莲心不喜欢灰扑扑素色的东西,她喜欢的一直都是带着亮晶晶的。
郭太医了然,把一堆碎瓷器包了起来:“也就是了。”
“那位姑娘头上的伤就是用这个照成的。”胤禛直觉心慌,不自在的摸着右手的珠子。
“这套瓷器是感染上瘟疫的人用过的,本该全部销毁的,不知怎的进了行宫。”郭太医在宫中待习惯了,心里什么事都明白但是嘴上却不能轻易的说出来。
“还望贝勒爷好好查查,以免还有漏网之鱼。”他弓着腰,就此退下。
直到外人都走后,胤禛才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松开,只见上面青筋暴起,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劲。
“钮祜禄氏在哪?”
立刻苏培盛就弯着腰回答:“奴才派人将她看管起来了,静候爷发落。”
胤禛朝屋子里面走去,随后淡淡开口:“将她扔去西宁。”
西宁县,那里全县都感染上瘟疫,可以说是一个只进不出的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