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提的,也是一个关键的问题,要是没有钱,就养不起军队,养不起军队,那还怎么保护这里?而且,现在就是军队太少了,也不行,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行。
开始的时候,陈风是用自己的做生意,赚取的钱来养窑社骑兵的,但是,现在这数万军队,以后还会发展到几十万军队,就绝对不是他一个人能供养的了。
不过,既然施彦端已经说起这些,那么,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陈风放下水碗,望着施彦端。
“民心为大,君为轻。”施彦端说道:“收获了民心,这才是最大的胜利。想要让四方归附,这是必须的。不过,军队,我们也是一定要壮大的,而兴农业,修水里,开良田,也都需要大量的投入。对于我们现在来说,获得利润的方式有两个。”
这一下,还说到了两个,赵连不住地望着施彦端,等待着从他的嘴里,会吐出什么样的话来。
“首先,我们占领了扬州和高邮,在我们的东部,是有大量的盐场的。”施彦端说道。
盐!一提这个字,赵连就在心里一紧,这可的确是一个财路。
“本来,所有盐场的盐,都需要经过两淮盐运司来统一调动,扬州落入我们手掌之后,鞑子还没有来得及再设立新的两淮盐运司,再说,扬州地理条件优越,向来就是一个合适的盐业管辖地。现在,在我们东部,有十几座盐场,里面存盐,恐怕就有数千引以上。现在,我们只要将这些盐收缴,全部由我们来支配,所筹之资,足供我们一年之需。”
施彦端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听到施彦端这么说,赵连笑呵呵地说道:“施老先生所言极是,不过,现在在扬州城,是有很多的盐商的,他们手里,压着许多的盐引,只待时局稳定,然后再贩盐的。现在,我们把那些盐都收缴了的话,那这些盐商们恐怕会很难过啊。当初在鞑子围城时,他们都是尽了不少力的。”
那些盐不是没有主人的,这些已经在手里攥着盐引的商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盐引变成废纸吗?
陈家倒是未卜先知一样,已经不做盐的生意了。
这相当于是变相打劫盐商?
当然不是。
那些盐商是从朝廷买的盐引,也就是说,那些钱,是朝廷拿了。
现在,盐场落入自己的掌握之后,那些盐,就全部收归公有了。谁想要运盐,当然要给自己钱才对,那些盐商要觉得自己亏了,该向朝廷去把盐引退了,再把钱拿回来啊。
“在扬州城被围的时候,那些盐商们英勇帮助抗击鞑子,都是立了功的,现在,我相信,盐商们一定也会大力支持我们的各项计划的。”陈风说道:“如果他们还想要继续从事贩盐的生意的话,那就要重新购买我们的盐引。而且,我们盐引的价钱,只有鞑子的一半,这个价钱,对于率先购买我们盐引的人,会一直不变。”
听到这话,赵连在心中一紧,这个陈风看起来年纪还很轻,但是,手段已经如此老道。
这次,明显就是一次重新洗牌,其实,在鞑子围城的时候,已经有少数的大盐商离开了,这些盐商,将会被淘汰出局。而现在的这些盐商,如果支持陈风的政权,那就要拿出自己的实际行动来,重新购买盐引。
看起来是在割肉,他们也别无选择,不过,他们还有一个利益,那就是,一半价钱买盐,这样贩运出去,利润就更大了。
扬州战火一起,四处盐运就断了,就是大都,现在都很缺盐。
哪怕朝廷再想掐住盐运这个获利丰厚的行业,想要阻止贩私盐的行为,已经很难办到了,至少在各个现在起义军活动的地区,都是盐商们的目的地。
而这还会激起他们之间的竞争,率先买盐引的,肯定会在以后,占据主要的盐商地位,因为,这个价钱会一直保持不变。
不过,施彦端听到陈风的话,并没有太高兴,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现在按半价给盐商,为了初期的计划顺利,还可以这么做,但是以后还这么做的话,我们就相当与变相压迫盐民。现在,维护我们统治的安定,盐民也非常重要。”
盐民!这是陈风必须要妥善解决的一群人。
陈风现在,是踩着张士诚的头上去的。
而张士诚,就是白驹场的盐民,张士诚起义初期的队伍,很大一部分,也都是盐民。
所以,陈风打张士诚,就相当于是打这些盐民的兄弟姐妹,他们现在慑于陈风的军队威力,还没有敢太造次,但是,他们心中是非常抵触的。
将这些库存的盐低价卖出,这样还可以,但是以后都这么干,那些盐民的收入就会更少,这样,肯定会激起盐民的反抗来的。
种地的百姓是人,盐民也是人,这么做,是非常不合适的。毕竟,这些人也是汉人。
所施的仁政,不仅仅要针对农民,还要针对各种匠户,这是施彦端一直都在考虑的。
陈风听到施彦端的话,就知道施彦端顾虑的是什么。
想要让盐民们彻底归附自己,那就要让他们感受的在自己的治下,过的生活要比原来好百倍,所以,鞑子朝廷强加在盐民身上的各种压迫政策,都是需要消除掉的。
除此之外,还要增加盐民的收入,和现在的压低盐的价格比起来,似乎是相矛盾的。
不过,只有陈风自己知道,这中间,是有折中点的。
改进生产工艺,让生产盐的成本和劳动力都降下来。现在半价卖,算是便宜了,以后,也不低了。
到现在为止,制盐还是采取最传统的海水煮盐,在铁盘上,几名灶户为一组,日夜烧火,蒸发干了水分,才算是烧出了盐,耗费大量的燃料和人力,这种方式效率低下。
而这种沿用了两千多年的传统制盐旧工艺,直到明世宗嘉靖元年,碣石山北境鬲津河沿岸的海丰场才率先易煎为晒,将海水引入盐田,利用太阳和风,逐渐将水分蒸发干,析出食盐,这种方式,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直到二十一世纪,才算是彻底消失。
在陈风控制了盐场之后,就打算引入这种制盐方式,先初步试验,成功之后,再大规模推广,到时候,制盐的成本,会越来越低。
“现在,百姓们生活贫苦,而盐价过高,他们的饭菜中,连盐都没有,怎么能提高百姓的生活?”陈风说道:“所以,在我们控制区,盐价要控制到一个合理的程度,我们盐场产出的盐,标价也不能太高。而且,盐民们的生活,也要得到很大的改善才行。”
这…施彦端不知道陈风有什么妙招,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就一定能办到。
赵连在一旁,只能赔笑,既然人家想要这么搞,自己也就无法反对。
“那第二条呢?”赵连问道。
“这第二点,就是我们在占领平江等地之后,要开征商税,这些地方,商业繁荣,我们有了这些税收,就能很大程度上,将百姓的负担减轻。”施彦端说道。
先靠卖盐场的盐,支持一年的开销,在占领平江等地之后,靠征收新的税款来弥补差额,这就是施彦端的主意。
陈风一直怀疑,这施彦端是否知道自己曾经和脱脱所说的话,自己也提到过,要加收商业税。
“施老先生所说非常有道理。”陈风说道:“这一切,就请施老先生为主,先制定出一个政策来,我们再择日发布,过了新年,就开始正式实行这些政策。”
“是。”施彦端说道,陈风从善如流,这点让施彦端很满意。除了善待民众之外,另一方面,就是要发展教育,整顿民风,这些,在之后,都要逐渐实施。
几日之后,这份政策就正式发布了。
元氏之乱多在民穷,夫独其君之不仁哉!良以有司,不宣德意,妄立科条,志在肥家,不恤民隐。百姓求生无路,引义不能,遂至崩解。余起兵之意,诚欲出生民于涂炭。予所在,以安全食为民之天,农桑为民事之本,有土有财只在利导,既富且教尤要提撕。令下之日,务曲体余衷,相机度宜,俾处处有生养之具,毋徒以文具相涂饰也。用命慎择长吏,嗣后以民生登耗为殿最。
宣布之后,四方欢喜。
在这份政策到处张贴之时,一辆马车,驶入了扬州城。
这辆马车并不张扬,外表很普通,车上也只有一个驽手,而车内,坐着的一个人,一路上一直都在皱着眉头。
谁都不知道,被称为江南首富的沈富,居然会只带这么点的人,就从平江来到了扬州。
沈富也是不得已,他害怕被官府知道,毕竟,现在平江还是在蒙古人统治之下,而扬州,却已经起义了,这个时候,他要是在扬州出现,被好事者知道,说不定,自己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