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日,吃过早饭之后,张兆慈跟张兆枳带着许棣跟许栀就去了互市。
互市早几年就建起来了,就建在城外,周围用木栅栏围起来,有一个正规足球场给那么大,想要交换什么东西就在这里面,有专门的出入口,出入口都有官府的人把手。
进入互市是要交钱的,这也算是河西县主要的财政收入,但是这几年,碍于经常有的一些小摩擦,来互市交换东西的人越来越少,河西县就越来越穷,这边民风彪悍,就算是想要强加一些赋税,那也得看老百姓们是不是吃你这一套,这要惹急了眼,拿起刀子捅人的事情还真是不新鲜。
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但是这里面没有什么人,就连坐在出入口的那些检查收费的人,也是懒洋洋的。
张兆枳摸着下巴,站在互市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棣拉着许栀的手,看看自己这个三舅,再看看把手搭在额前,往远处眺望的娘亲,叹了口气,说:“三舅,娘亲,你们在这里看能看出什么来呀。”
张兆枳叹了口气,说:“还真看不出来,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呀,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张兆慈说:“怎么想的,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想什么都没有用,就想着把来侵略我们的人赶出去。”
张兆枳说:“其实把这个互市做好了,说不得还真能帮着控制一下战事呢。”
许棣听了,眼睛一亮,说:“三舅,你这话倒是新鲜呀,您跟我说说,怎么个控制法呀。”
张兆枳想了想,说:“草原上的人,过来换东西为的不就是能够生存下去吗,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跟他们换,换的时间长了呢,有些东西不得不从咱们这边换,那要不要打仗,可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经济基础绝定上层建筑,更是绝定一场战争的主要因素。
张兆枳说:“他们主要是从咱们这边换盐,换茶叶,还有很多的日用品,咱们就跟他们换,用他们的皮毛,用他们的牲畜,最好是用他们的马,把换回来的东西呢,咱们再去南边换丝绸,茶叶,马就养在这边,慢慢的这样发展起来,等到咱们这边兵强马壮了,他们想要过来打秋谷,就不是他们想不想,而是咱们想不想了。”
许棣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的三舅,直把张兆枳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许棣说:“三舅,你走的时候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走啊,我想要跟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
张兆慈听了许棣的话,不由得想起那句很有名的话,“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谁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原来是因为没有时间,现在倒是有时间了,但是现在这个社会,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安全基本靠狗,再加上兵荒马乱的,哪里敢让一个孩子跟着出去啊。
张兆慈说:“你才多大点啊,再说你跟着出去了你能做什么,你是能帮着打架呀还是你能帮着搬运东西?打架你是个战斗渣,搬东西你这小身材什么都做不了。”
许棣不服气的说:“我跟着去一边长见识一边跟着三舅学还不行吗?我看三舅本事就很好。”
张兆慈冷笑一声,说:“你三舅那是童子功,五岁开始扎马步的,还是跟着明师学习的本事,你这都十岁了,你还能学什么?”
许棣听了,笑着摇了摇头,说:“娘亲啊,只要想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就凭我这脑子,但凡是我想学的东西,您见我什么时候学不好了?”
张兆慈听了许棣这话,倒是没有反驳,张兆慈作为养活了许棣二十好几年的老妈,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她自然是很清楚的,许棣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别的孩子上课,许棣也上课,别的孩子放学回家学作业,许棣就不写作业,别的孩子家里给报了各种各样的辅导班,许棣就不报,结果考试的时候许棣把人家拉下一大截,那就更不用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了,许棣当年是他们市里的理科状元,得进名校,本科双学位,硕博连读之后,去国外做博士后,之后回到家乡,在一所二本高校当讲师,还不到三十岁呢,就建了一所国家级别的实验室。
看张兆慈没话说了,许棣小声的说:“娘亲,您不要忘了,我每年的寒暑假去做什么了,虽然我现在年岁小了,但是我脑子还在的。”
许栀有些不明白娘亲跟哥哥小声的说什么,想来又是一些自己听不明白的话吧,既然听不明白,许栀也不强求自己去明白,看看已经沾满了野草的互市,看到脚下不远处开了几朵小黄花,就过去蹲下身子采了几朵。
许棣就知道自己能够把娘亲给说服了,晚上回家再把父亲大人给说服了,过些天三舅张兆枳走的时候一定要跟着走,不去外面看一看,许棣觉得心里挺慌张的,作为一个每天都要把世界上最新发生的新闻浏览一下的人,就这样在一个小小的边城这样过日子,许棣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张兆慈看到许栀在摘花,觉得老天爷对自己还是挺好的,儿子自己管着太累,最重要的是也管不了,又送来一个白白嫩嫩甜糯可人的闺女啊。
张兆慈拉着许栀的手,说:“小九啊,你这是采了什么花啊?”
许栀把手里采的几朵小黄花递给张兆慈,说:“娘亲,您看,黄色的小花,等咱们回家里找个花瓶插上,放到娘亲的炕桌上。”
张兆慈听了,亲了许栀的腮一口,说:“还是咱们小九心疼娘,都知道给娘采花插瓶了。”
许棣听到张兆慈的话,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老妈的心思,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虽然顶着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的身体,但是已经二十好几岁的人了,而且还是一个曾经走遍世界的人,让许棣就这样窝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许棣实在是待不了,前面没有人能够带着自己是一回事,但是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放在自己跟前了,为什么不抓住了跟着一起走呢?
回到家里,许棣跟许荛关在书房里面说了半下午的话,许荛下午去衙门都晚了好些时候呢,不过晚上吃饭的时候,许荛跟张兆慈就很郑重的把许棣托付给了张兆枳,让张兆枳走的时候带着许棣,同意张兆枳出去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张兆慈答应了要给卫家军的军医上课,最后定下来每五天上一次课,为了这样的课,张兆慈那是拿出浑身的解数,认真的备课。
现在可没有那些先进的医疗设备,战场上受伤之后,就是简单的包扎,然后给送到后方,有军医给处理伤口,怎样处理伤口,让那些受伤的人尽可能的活下来,就是这些军医要做的事情了。
张兆慈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大夫,再加上原身扎实的中医药基础,张兆慈一边给讲解人身体的主要构造,让他们明白五脏六腑的具体位置,一边就给介绍人身体上的重要穴位,再加上一些中医药知识,几堂课下来,就给这些只具备简单的医学常识的军医们打开了一扇大门。
张兆慈醉心于备课讲课,养闺女,张兆慈甚至是把自己的教案都装订成册,想着什么时候再回过头来好好的修订修订,然后给出版了,就可以当作培养外科大夫的教材用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教材上面加上自己的名字,张兆慈觉得,真是想一想就觉得很美了。
许荛呢,听取了张兆枳的建议之后,就去找靖北侯世子商量重开互市的事情,还把自己的三舅哥带上。
许荛来到河西县城,在县衙里面坐了几天的板凳之后,终于按照自己的理解,把整个县的情况做了一个大体的了解,然后就开始进行实地考察。
许荛觉得在其位谋其政,既然自己是河西县的父母官,以后就得带着自己县里的老百姓们好好的挣钱,把日子给过好了,曾经作为党校的老师,他跟很多的父母官们接触过,知道
想要做好父母官很不容易,但是现在想太多没什么用处,倒不如先把情况摸清楚了,然后带着老百姓们好好的过日子。
河西县虽然是个县城,而且县衙的配备也是跟别的县一样,但是跟别的县还是有区别的,作为一个边境城市,很多事情守军长官说的话,做的决定,作为一县之长的县令是要服从的,所以,河西县成的父母官不好当,如果一些政令跟守军的长官相悖,那就得服从守军长官的命令,有这样在掣肘,想要做好一些事情比别的县的县令要难很多,所以前面几任的县令都没什么政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上行下效,长官没什么上进心,那么下面的人自然是揣测到长官的心思,也会跟着没有上进心,一个没有上进心的县衙,怎么能够带着全县的老百姓往好日子里奔呢?
这就是许荛带着几个衙役在县城周边的几个镇上转过之后心里想的。
后面要怎么发展,许荛心里有个大体的规划,但是能不能实施下去,许荛就不敢保证了,因为许荛手底下没有人。
说许荛手底下没有人,不是说他是个光杆司令,而是说他手底下没有能够信任的,能够放心的把事情交付给对方的人,县衙里面的人倒是很多,但是许荛不知道哪一个值得信任,自己初来乍到的,虽然已经有人跟自己表过忠心,红口白牙的话能不能信许荛心里没有底,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自己背后捅刀子呢?
河西县地理位置很重要,不光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朝堂上必争之地,许荛现在不光是要担心外族侵略对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地有什么冲击伤害,还要防备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是不是有人会把手伸到这边做什么小动作,现在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候人命在他们眼里就如草芥,自己现在天高皇帝远的,想要做个简单的县令没问题,问题是许荛不想这样,他想做出一番成绩,只有自己做出来成绩了,才能入了一些人的眼,才能有能力去查清楚府里到底是谁要害自家一家四口性命。
许荛觉得现在自己的压力很大,好在张兆枳的到来让他看到一些希望,带着张兆枳去将军府之后,跟世子还有张兆枳简单的交谈过,许荛觉得自己的信心又多了很多,总的来说,世子是支持自己的,而且张兆枳想要通过互市来控制草原上一些游牧民族的想法,世子也是赞同的,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平日里各自为政,如果河西这边通过互市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那么真的会给自己这边争取一些时间出来,许荛想过,一定要挣很多的钱,把县城的城墙好好的修一修,把县里的一些基础设施好好的整一整,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的推广教学,不光是小孩子,就是大人,也要简单的认识几个字。
男人都有野心,许荛也不例外,原来只是一个教授,除了做好自己的教学任务,做好自己的调研任务,别的想法还真没有,但是现在,一个能够施展自己抱负的机会就这样摆在面前,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哪怕是前面有很多的未知的陷阱,那么是知道后面回遇到很多的困难,而且还知道有很大的压力,也敌不过许荛那一颗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治下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决心。
许荛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火热火热,虽然每日里早出晚归,因为吃不好休息不好,身体瘦了很多,但是他觉得自己过的很充实。
张兆枳不能在这边久待,许荛带着人去实地考察之后,他带着许棣又去了几次将军府,跟世子密探过几次之后,就带着许棣,还有自己的随从,急匆匆的回了南边。
大家都很忙,也够很充实,之后许栀,每天醒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哥哥跟着三舅舅去了南方,爹爹每天忙着县衙的事情,娘亲呢,则是伏案写东西,说实话,许栀真不知道娘亲写的都是些什么,因为许栀前世根本就没有被教导着读书识字,看到娘亲不光是懂医术,还能够写一手好看的字,许栀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就这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不就是玩了,她要好好的读书识字,要做一个跟娘亲一样厉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