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要先去通州,从通州坐船,一路到冀州,在冀州停留几日,依旧是坐船到钱塘,然后从钱塘一路走陆路去越州。
许栀注意到,老管事在城门之外接到一队人马之后,跟自己的队伍合在一起,随着自己的车队一路往通州而去。
大梁境内其实一直都很安稳,行走在路上,只要不是什么山高林密之处,基本上就会很安全,而且官道之上,百十里就会有一座驿站,官道修的也是极好,有些地方甚至是用青石铺地,马车走在路上没什么颠簸。
从通州上了船之后,一路往南,**源很是兴奋,从船舱往外看去,兴奋的脸都红了,对许栀说:“嫂嫂,你快看,岸边还有放牛的。”
许栀看了,果然在岸边有一个骑着牛的牧童,那牛慢悠悠的走着,牧童则是闲适的坐在牛背上,低着头摆弄什么东西,很快,一阵悠扬的笛声若隐若现的传了过来。
**源激动的说:“嫂嫂,那牧童吹笛了吗?这笛声听起来似有若无,实在是有意思。”
王嬷嬷在一边言道:“姑娘,咱们且稍微歇息一二。”
许栀知道这是刚上船兴奋呢,待到坐船的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枯燥了,也幸亏**源不晕船,许栀上船之前可是让白术帮着找了好些的治疗晕船的医方药材,怕的就是这一行人有晕船的,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也是因为所用之船比较大,阳春三月风光好,运河之上一路风平浪静。
走水路快,从通州去往冀州,也就是两天时间,不过要到冀州郑家的老家,路上还要走两天的时间。
这船是从通州雇的,把行礼放到船上,安排好看守之人,许栀就在大管事的安排之下,坐上马车,一路往郑家老家而去。
平西侯府所在的地方是距离安平县三十里的一个叫做郑家镇的地方。
路况不多很好,许栀坐在马车之中,摇来晃去,直觉得有些心浮气躁,掀开帘子,只看到路两边有时候是密林,有时候是农田,因为已经到了春耕之时,地里已经有人牵着牛在犁地。
许栀放下车帘,细细的回想在船上之时,老管事跟自己说的那些郑家族人的事情。
郑家镇因为是平西侯府的老家,几代平西侯得了赏赐之后都要回老家置办祭田,几世累计,郑家镇方圆几十里,大部分的田地都是郑氏一族的祭田。
田中的产出就作为郑家一族日常的开销,像什么郑氏祠堂的维修,郑氏族学的日常开销,甚至族中一些孤寡老人的奉养,还有平西侯老宅的日常维护,都从这一笔收入里面开支。
这些都是在船上听老管事说的,老管事年轻之时,专门负责跟老家这边联系,不光是熟悉郑氏族人,对于郑家镇这近千亩祭田的出息,更是心里清楚,只可惜小陈氏嫁过来之后,没几年的时间就跟老家郑氏一族族长的儿媳妇搭上了话,这位老管事就被小陈氏寻了个错处把这份差事给抹了。
老管事是郑家的老奴,历来是效忠平西侯,只可惜现任平西侯志不在朝堂,一心享乐,老管事被老夫人安排在了一间铺子里面,一直过了这么些年。
那些铺子里面很多是当年跟着老平西侯一起去雁门关的后人,几十年的时间,虽然老一辈已经有很多不在了,但是小一辈却依然继承了老一辈的遗愿,继续守在郑家,那庄子上甚至还有专门训练的地方。
老管事事无巨细,一一跟许栀说明了,让许栀最感情趣的其实是老家那些人。
族长郑庆春,是上一任族长的长子,按着郑家的规距,这族长之位一般都是由郑庆春这一脉的长房长子继承。
老管事对于郑家族长一这一脉印象不是很好,毕竟,当年就是现任族长的娘子,马氏,跟小陈氏里应外合,找了一个由头把老管事给挤走的,要知道,郑家一族的祭田土质肥沃,每年的出产自然是很是丰厚,从这里面弄点好处,是非常容易的。
当年老管事曾经查到过,这郑庆春有一笔银子不清楚,老管事原想着查仔细了就跟平西侯汇报的,只可惜不知道怎么被郑庆春知晓,也因为如此,马氏狗急跳墙,才跟小陈氏联手,要不然,老管事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从大管事的位子上赶下来。
老管事说:“大少奶奶,老奴三代都是这平西侯府的管事,忠心子是不必说,老奴在这府中做了一辈子,临了竟然被人如此污蔑,老奴当时都不想活了,还是老夫人,跟老奴说天理昭昭,是非对错总是能够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老奴这才卷着铺盖去了铺子里。”
老管事六十来岁的年纪了,年过半百被人污蔑还真是挺受不了的,不过好在老人家也能够坚持过来,实属不易。
老管事说:“这次老奴被老夫人从铺子里唤过来替大少奶奶做事情,自然是全力以赴,大少奶奶,您且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做事。”
许栀点了点头,问道:“青伯,伯祖父竟然把您派给了我,自然是万分信任青伯的。”老管事一直被人唤作青伯。
老管事青伯说:“多谢大少奶奶的信任,大少奶奶,老奴这些年虽然不管老家的事情了,但是想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很多老家的事情还是记了下来,咱们府中,当年自打嵘二爷带着嵘二奶奶回乡祭祖之后,就一直没有人回过祖地,族长一脉,在这安平县,真的是一手遮天的。”
许栀听了,很是感兴趣,问道:“青伯,安平县不是还有县太爷吗?怎么轮得到老家的那帮人一手遮天?这大梁,可是有王法的。”
老管事叹了口气,说:“老侯爷在的时候,对老家的族人,很是约束,怕的就是老家的族人仗着平西侯府的势,仗势欺人,鱼肉百姓,那个时候,老家的族人很守规矩,只可惜,老侯爷去了之后,咱们侯爷不大管老家的事情,特别是i继夫人嫁到咱们府中,对老家的族人那是宽容有加,慢慢的的就让老家的族人生起了这样那样的念头。”
许栀点了点头,老管事说:“当年的族长还不是族长呢,我是拿捏了他的错处,他强抢民女,人家求告无门,找到我这里,我气愤不过,就要去京城给侯爷告状,谁知道他们竟然提前知悉,硬是给我扣上一个中饱私囊的罪名,继夫人更是跟侯爷说我的不是,我回到侯府连侯爷的面都没有见到,全家就被撵了出来,老夫人怜惜我,把我全家安置到京郊的庄子上,让我去帮着照管铺子。”
许栀说:“那这些年,族人怎么样呢?”
老管事摇了摇头,说:“那些族人,狂妄自大,在族长的纵容之下,已经是铸下诸般大错,但凡是有人想要拿平西侯府的错处,这些总是现成的把柄就是。”
许栀听了,沉吟良久,说道:“青伯,兹事体大,总是要从长计议才是,现在家中诸事,都是伯父伯母作主,我跟相公就是有心,也是不可奈何,可是又不能放着这些事情不管,您说的对,真有人想要拿捏平西侯府的错处,这都是现成的把柄。”
看到大少奶奶能够重视自己的看法,青伯老怀大慰,点了点头,说:“大少奶奶,据我所知,大少爷当初能够过继到二房,也是继夫人买通了族长的夫人,老家这边给侯爷提了建议,侯爷这才同意下来,现如今,大少奶奶独自一个人去祖地祭祖,怕就怕族长会从中作梗。”、
许栀笑了笑,说:“好教青伯知道,伯祖母说但凡是来了老家,诸般事宜都听青伯的吩咐,我家相公现如今镇守东南,为了朝廷,为了圣上不能前来,族中族亲总不会这般不通晓道理,况且咱们族中,听说除了族长,还有几位族老呢。”
听了许栀的话,青伯总算是放下心来,这位大少奶奶,有备而来,做事稳当,真不是一般人就是了。
青伯心里琢磨半晌,说道:“要说这郑氏一族,最是公正之人当属三叔公郑山,这位三叔公,是老侯爷一辈的,当年也曾经跟着咱们老侯爷上过沙场,只是后来受了伤才回到老家祖地,三叔公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族中之事,管的甚少,却是个嫉恶如仇之人,大少奶奶要有什么难处,去寻三叔公,自然是极好的。”
许栀记了下来,问道:“青伯,还有别的吗?”
青伯说:“除了三叔公,就是五叔公,不过这位五叔公不是个喜欢管事的,老奴也是多年不曾踏足祖地,很多事情了解的不是很多,不过这三叔公的为人,老奴还是钦佩至极的。”
许栀掌握了这些事情,觉得自己去了郑家镇之后,也不是无的放矢了,族长不是个明辨是非的人,而自己这次过来,只是为了能够拜祭祖宗,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郑家的族谱之上,至于别的,许栀没想到要怎么作,毕竟自己刚嫁进郑家,侯府有个虎视眈眈的小陈氏,许栀认为现在自己跟郑伯源,还有跟小陈氏一战之力,总得先把自己的力量发展起来,才能图谋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