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溪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能吃得下饭,没有了孕吐的折磨,李悦溪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许棣晚上虽然睡觉依旧是很警醒。
周君红带着自己的弟弟,一路从辽东往京城赶,他们姐弟要住在他们周家早些年买下的一个小院子里面。
周家的小院子,位于城东边,一个小小的院子,原来是租出去的,周君红的亲事定下来之后,周青派了家中的一个管事,来京城把房子收回来,仔细的粉刷一新,就准备在这院子里嫁闺女。
周家的这个小院,附近居住的多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将士,还有一些衙门里面的差役,周青能买下这个小院子,还是当初一次大捷之后,拿着朝廷的封赏,周青拜托一位京中的同袍置办下的。
周青出身农家,当年刚成亲没多久就服了兵役,因为认识字,为人仗义,有勇有谋,几次大战下来之后,已经积累了不菲的身家,他拿着这些钱,不是置办房子就是置办地,在京中置办下这个小小的院落,还在京郊置办了几十亩的地,因为家中无人在京中,土地跟房子都租赁出去。
周青是武将,武将无诏不得入京,他只得在辽东送别了女儿,让十多岁的儿子陪着,带了家中两房下人,一起来了京中。
周君红坐在进京的马车上,想着临别之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既然周君红答应下来这门亲事,那么周青就只能是尽自己的能力帮着自己的姑娘在婆家能够过的更好。
周青对周君红说:“红儿,女子出嫁,娘家父亲兄弟是后盾,只可惜为父远在辽东,而你的弟弟又太小,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明媒正娶进的赵家门,赵家人如果哪里看不上你,你不用心里难过,挺直了胸膛,该怼的怼回去,该骂的骂回去,没道理受他们家的人的欺负。”
周青对自己的女儿,一开始还抱着一些起往的,只可惜后来在亲事上一再的蹉跎,周青慢慢的就觉得,让自己的女儿一直留在家中,自己在的时候自己养着,自己不在了让她兄弟养着,其实挺好的,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给保了一门门第这么高的亲事。
辽东天高皇帝远,最大的官就是许荛这个从五品的知府,周青一个守将,姑娘竟然要嫁给京城的侯府嫡出的长孙,这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周君红的马车到了京城外面的驿站,赵思行已经带着人等在这边。
周君彦虽然年纪小,但是现在作为周家这边的男丁,他跟赵思行在驿站外面见礼。
十二岁的小少年,身量还没有开始拔高,一板一眼的对着赵思行这位准姐夫行礼,礼数周全,不卑不亢,赵思行竟然对这个为来的小舅子有了几分的好感。
双方之前已经通过信,赵思行知道周家的安排,接到人之后,直接就把人送到了城东周家的院子里。
周家的管事已经在胡同口等着了,院子所在的胡同有些狭窄,周家雇佣的马车将将的能够驶进来,一行人把车上的行礼卸下来之后,马车继续往前走,从前面的胡同绕了出去。
赵思行随着进了周家的院子,小院不大,四四方方,进门之后正对着一堵影壁,大门洞挨着的是倒座,转过影壁,三间正房,作为厨房的西厢房,还有两间东厢房。
东厢房跟正房之间还有一道月亮门,可以直通后院,赵思行转过影壁之后没有再往前走,就站在院子里面。
院子一看就是刚整理过的,除了院子东厢房前面种着的一颗石榴树,再没有别的花草,院子的角角落落清理的都很干净,就连脚下用青砖铺成的甬道也是新的,青砖没有铺过的地方是有些松软的土地,赵思行在泰安待过几年,不是不知稼穑之人,自然是明白,原来的租户应该是在院子里面种过菜地的。
周君彦看着周君红进了房间之后,对着赵思行行了一礼,说道:“赵家哥哥,且请东厢稍坐,刚刚归家,家中诸事繁杂,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赵家哥哥原囿。”
赵思行回了礼,跟着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已经整理成了待客的地方,一进门的桌上已经摆上了茶盏,房间的角落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炉子上放着的锡壶里面的水已经煮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周君彦用热水沏茶,管事的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厮给上了两盘点心,周君彦这才坐在赵思行的对面。
毕竟年纪还小,饶是尽力的把自己当成家中主人待客,待人接物上面总是欠缺很多,但这个年纪,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赵思行心里叹了口气,把点心往周君彦的身边推了推,说:“君彦,你一路奔波而来,先喝口热茶,吃两块点心垫一下,我已经在附近的酒楼给你们定了菜,傍晚时分就会送过来,我不方便在这边多待,待会就离开。”
周君彦不知道下面要如何跟赵思行接话,赵思行怜爱的抹了抹周君彦的脑袋,说:“明日外祖家中会派两位嬷嬷过来,教导你姐姐还有你一些规距,你们跟着嬷嬷好好的学一学,还有这京中各家各户的关系,特别是你的姐姐,一定要好好的记住,别不好意思,但凡是不明白的,一定要问,我外祖帮你们请的嬷嬷,都是见多识广性情柔和之人。”
周君彦听到这里,愣愣的看着赵思行,露出了这个年纪才有的憨态,赵思行微微的笑了笑,说:“你们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且好好洗漱一番,休息一晚,后面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送走了赵思行,周君彦去跟自己的姐姐说了方才赵思行的这番话,周君红有些惊讶,不过想到自己这门亲事也算是牵扯有些广,而且还是赵思行的外祖家先提出来的,既然他们家遮掩安排了,自然是有他们家的道理,自己跟弟弟,本来对这偌大的京城一无所知,现在有人过来悉心教导,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周君彦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姐姐,看姐姐从一脸的讶异到恍然大悟,最后再是一脸的平静,问道:“姐姐,赵家哥哥说这是他外祖家的安排,怎么是他外祖家的安排呢?怎么不是他祖父安排的呢?”
周君红笑着摸了摸周君彦的脑袋,说:“且不管是谁安排的,正好给咱们解了燃眉之急,待会饭菜送来了,好好的吃一顿,晚上好好的休息一下,明日嬷嬷们来了咱们好好的跟着听课学规矩就是。”
周君彦从房间里出去,周君红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好了,坐在床前,看着到处都是刚刚清扫过的房间,想着方才弟弟说的赵思行的安排,对于这个有些文弱看起来不是那么有主意的男人,周君红对自己未来的日子,有了几分的期待。
周家姐弟刚进京城,许家那边就得了信。
许棣回家说起来的时候,陈兆慈说:“周家姑娘来了啊,我得去看看才是,毕竟,咱们在辽东府的时候,也是经常往来的。”
许栀想到自己也曾经见过这位周家的姑娘,笑着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而且周姑娘日后就是表嫂了,哥哥,你看我跟娘亲什么时候去方便呢?”
许棣想到明日府中会有两位嬷嬷去周家,这两位嬷嬷还是路嬷嬷帮着找的呢,在宫中待了多年,熟知礼仪规矩,对京城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很了解,是京城很多人家争相延请回家教导家中子女的嬷嬷。
许棣想了想,说:“明日府中的嬷嬷就去周家,咱们这会去不合适,眼下才九月初,离行表哥的婚期还有一个多月,再过些时日吧。”
许栀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周君红,眼睛不由得亮起来,对陈兆慈说:“娘亲,周家的这位姑娘,实在是不一般,她跟我见过的闺阁女子不一样,人非常的英挺,也就是因为她是个姑娘家,如果是个少年郎,应该早就上阵杀敌了吧。”
许棣笑着说:“就算是个姑娘家,她也曾经随着父亲上阵杀过敌的,有这位能干的表嫂坐镇,我看大姑家那些魑魅魍魉还怎么出来惹事。”
许栀听了许棣的话,拉着陈兆慈的手,笑的倒在自己娘亲的怀里,一边笑一边说:“看哥哥,说这位表嫂怎么就跟说什么吉祥物似的呢,还坐镇呢。”
陈兆慈只是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难得的娇憨的样子,用手轻轻的捋了捋许栀鬓边有些散乱的头发。
笑闹了一会,许栀看时间不早了,坐起来对陈兆慈说:“娘亲,时候不早了,我得回郑宅那边。”
郑媛媛随着路嬷嬷一起回来京城,这也是郑伯源的意思,郑媛媛已经到了要说亲事的年纪了,总是随着自己在越州不好找合适的对象,郑伯源跟王嬷嬷商量过之后,决定让郑媛媛回京城,现在许栀还在京城,最迟也要明年之后才决定下一步要去什么地方,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京城的一些聚会姑嫂两个人一起去参加,看看是否有合适的成亲对象。
陈兆慈听到许栀要走,有些不舍,说:“要不然吃过晚饭再回去?”
许栀笑着说:“娘亲,我明日再过来就是,大房老夫人让我跟我小姑子晚上吃过饭去她那边坐一坐呢,我就不在这边吃晚饭了。”
陈兆慈看着许栀整理衣服准备走,问道:“大房的老夫人做什么要你们过去?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许栀笑着回道:“能有什么事情,左不过是心疼媛媛罢了,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吃过晚饭从角门过去就是,又不用转着大门走。”
从郑宅的大门转到平西侯的正门,可是一段不近的距离,好在两府之间有一道角门,平日里安排了两个婆子值守,有什么事情开了角门,来往很是方便。
陈兆慈想到平西侯夫人,皱了皱眉头,说:“小九,虽然那两家蛋糕店没有挂在你名下,可这京中之人,很多都得明白那是你的买卖,蛋糕店每日里卖出那么多糕点,眼红你挣钱的人很多,你去了平西侯府,一定要当心那个平西侯夫人。”
许栀听了,笑着搂着陈兆慈的肩膀,说:“娘亲,这个您放心就好,再怎么样我们也是隔房的亲戚,她一个隔房的伯母还能把手给伸到侄媳妇的身上吗?不怕被人笑话的吗?她没这个心思正好,她要有这个心思,我就让平西侯还有老夫人帮着她把这个心思给掐了。”
许栀走了,陈兆慈心事重重的,平日里翻着很带劲的几本关于医术的手札放在炕桌上不见翻动,许棣见了,笑着坐在炕沿上,说:“娘,您这是做什么?小九自己闯荡了这么长时间了,要连一个贪婪的内宅夫人都对付不了,她也不用再做别的了。”
陈兆慈抬眼看了许棣一眼,说:“你要瞧不起内宅夫人,你这些年呀,算是白混了,那些有心计有手段的内宅夫人,真的狠起心来,就是那些为官做宰的都得被算计了去呢。”
许棣听了陈兆慈的话,脸上笑意更胜,说:“娘,真没想到,您还有这么一番见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