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太后刚脱离险情,冬春没说出来,只是皱眉说道:“这崔尚服的手艺是越来越差了。”
“确实差了。”张太后也十分不满,“尺寸都给她了,还能做长了,看来是老眼昏花,该换人上位了。”
司浅浅担心太后一生气,刺激了病情,赶紧表示:“兴许是崔尚服觉得孙媳年纪小,个子窜得快,所以专门做长一点,这长了好裁,短了可不好接。”
“这倒是。”张太后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你先穿穿看。”
司浅浅摸了摸裙子,再看看这颜色和花样,感觉就很仙,心里美滋滋的:“皇祖母怎么知道孙媳的尺寸呀?”
张太后一脸得意:“哀家虽然年纪大了,眼睛可不花,你那天还抱了哀家,哀家能不知道你尺寸?”
“抱一下就知道,皇祖母厉害!”司浅浅夸完就说,“那翠柳快来帮我更衣。”
“去吧去吧。”张太后催促道,“林芳也去帮你家小王妃搭好配饰。”
“是,太后娘娘。”林姑姑遵令跟进了更衣室。
萧律在一旁瞧着,俨然成了个空气,都没人搭理他。
但他也不走,他也想瞧瞧小王妃穿上那衣裙后,是何模样。
此外,他也还有个问题要问,“皇祖母,你想让浅浅主持亲蚕礼?”
“自然。”张太后表示,“你不日就要被册封为太子,浅浅作为你的正妃,主持这场亲蚕礼,正合适。”
“可浅浅尚未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于理不合。”萧律其实不大想让小王妃搅合这些事,她自己都还没长大,如何能稳得住这等场合?
但张太后闻言,就不干了:“你什么意思!嫌弃你媳妇?”
“皇祖母误会了。”萧律赶紧解释,“孙儿是觉得浅浅还小,就算要主持亲蚕礼,也需晚几年,等她熟悉了宫务再说,不至于手忙脚乱。”
“心疼媳妇啊?”张太后就问。
萧律抿唇不语,但张太后是个老人精了,哪里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
不过张太后很坚持,“这次必须让浅浅主持,哀家多担待些就是。”
“可您这身子尚未大好,不能累着。”
“那你觉得谁帮你媳妇?”张太后反问。
若是没有代宗所提之事,萧律必定提议,让任珺霜来帮忙,她有经验,也办得好。
可如今,他是万万不会提了,而是荐了旁人:“孙儿觉得,皇伯母就不错。”
“端王妃啊?”张太后有些意外,她以为这孩子会提议让霜儿来,她心里其实也属意霜儿这孩子。
萧律却说:“不错,端王乃是我萧氏一族宗长,由端王妃来帮忙最合适不过。”
“就算她不行,她还有个厉害的长媳,你这提议不错,那哀家明日就召她进宫,把这事说了。”
“多谢皇祖母。”萧律起身拜谢。
张太后正要让他别客气,眼神却被从更衣室出来的小仙女吸引了,顾不上旁的了,“哎哟!这是哪来的小仙子呀,怎么下凡到我清宁宫来了呀!”
萧律闻声回眸,就瞧见穿上一袭浅绿亲蚕祭服的小王妃,正如皇祖母所言,宛若从天庭下凡的小仙子,朝他走来。
小王妃长得好,他一直是知道的,可是……
他一直觉得小王妃还没长开,哪怕眉眼精致,仍是一团孩子气。
但眼下,他不这么觉得了。
浅草绿配烟粉色的华胜,入于那堆云般的墨色发髻中,衬得她娇俏仙灵,仿佛从花草间化出的仙子,艳而清丽,不俗不媚。
一袭束胸襦裙式祭服,颜色与华胜相配,是仲春最美的颜色,嫩绿、烟粉,用的料子也极其飘逸,宛若云雾,穿在小王妃身上,百草皆舒展、百花皆盛开,将她花仙子的身份,标榜无疑。
尤其是这时候的司浅浅还巧笑倩兮的问,“好看吗?”
这一笑,仿佛飞花团来,皆簇于她周身,次第怒放。
看得张太后都眼花缭乱了,“哎哟!疏忽了,浅浅穿这样出去,周遭的花草不得羞而自闭凋零啊!人也都光看她了。”
萧律下意识喉结微动,“是。”
司浅浅还笑眼如月看着他问:“王爷也觉得好看吗?”
“好看。”萧律直直回答。
张太后就不满意了,“真是个愣子!就会打仗,也不知道夸夸你媳妇?”
萧律:“……言语不足以夸之。”
张太后听乐了,“这倒是哀家冤枉你了,还是很会哄媳妇的嘛。”
司浅浅也高兴得很,已经揪起小裙裙,往萧律跟前跑,“王爷觉得哪里好看!”
萧律正要让她慢点,这人儿果然就踩到了过长的裙角!
“哎!”司浅浅大呼失算,本能想扶住什么,可她身边什么都没有,能扶住什么呀?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了……
司浅浅想死的心头有了,她还觉得今天自己穿成仙女的小模样,可以让狗子动个心,再动个欲什么的。
结果又玩脱了。
但萧律又怎会让她摔下去呢?
他已经上前接住了快扑到的小王妃。
司浅浅就如小鸟儿般,扑腾进他怀里。
“哎哟!”张太后满意拍手。
冬春和林姑姑、翠柳也都露出了姨母笑。
司浅浅就有些不好意思,“多谢王爷。”
萧律皱眉:“裙子确实太长了,让崔尚服改改。”
“是是是。”张太后接了话,“可不能让咱们这么漂亮的小仙子摔坏了。”
“老奴一会就亲自去交代崔尚服。”冬春说着,心里还想着,可以顺带查问一下,是谁先穿过这祭服?简直胡闹!
张太后满意点头,“再看看还有哪里需要该否?”
林姑姑就接话了,“胸前处得改改。”
张太后诧异,“也不合适了么?”
“可不是么。”林姑姑表示,“王妃来过初潮后,身子骨一天一个样,个子是没长,别的地方都长了。”
“好啊!”张太后笑眯眯表示,“望舒有福气了。”
司浅浅:“……”虽然她脸皮不算薄,但是这谈话,难道不用避着狗子吗?
而某狗子·律,他也没辜负司浅浅给他起在心底的绰号,果然敏锐瞧上她的胸。
这一瞧……
他也觉察出不一样了,确实大了。
于是在视觉冲击下,知觉和感觉也分外不一样了。
从前只是觉得小王妃很软,很好摸的他,忽然觉得小王妃还很……
烫!
令他有些抱不住的想推开,又舍不得。
一时竟生出几分煎熬感来!?
“王爷怎么了?”察觉狗子的身体似乎硬了些的司浅浅,一时还有些纳闷来着,她因而还摸了摸狗子的胸膛。
萧律赶紧捏住这只作乱的手,“没伤着就自己站好。”
“妾身不!”司浅浅干脆的抱住萧律的窄腰。
萧律:“……”
张太后就笑出声来了,“不愧是哀家的好孙媳,胆子大,下手准,不错不错。”瞧把望舒拿捏得死死的,这日后啊,望舒是想不宠这个小娇娃,都是不可能的了。
“皇祖母……”萧律捏了捏眉心,“您就纵着她吧。”
“那是自然,哀家的命都是浅浅救回来的,哀家不纵着她,难道还纵着你啊?”张太后打趣说罢,到底是有些累了,“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吧,哀家要歇着了。”
司浅浅这才撒开了狗子的窄腰,上前道谢:“谢谢皇祖母的礼物!浅浅很喜欢。”
“客气什么,哀家就喜欢看漂亮的小仙子,你日后可要常来清宁宫,让哀家多看看。”
“那是自然,只要皇祖母不烦我,我天天来。”司浅浅笑说间,还给张太后把了脉,确定她脉象无碍,又转头叮嘱冬春,要按时给张太后喂药。
“老奴记下来,秦王妃放心。”冬春记得很牢。
司浅浅还提醒道:“皇祖母这次会病发得这么快,还那般危急,和她平日饮食有关,我写个单子,冬春姑姑记得不能让皇祖母吃单子上的东西。”
“好好。”冬春紧张起来,“您写,老奴这就记下来。”
司浅浅便开始写了,其中第一项就是胡椒。
冬春就问:“这不能吃?”
“不能,这是辛辣之物,在皇祖母病好前,绝对不能碰,以后也要少吃。”
“那哀家怎么吃羊啊!去腥不得加胡椒粉吗?”张太后不干了。
“你啊,羊也别吃了,最近要以清淡为主。”司浅浅从不惯着患者,“冬春姑姑,您得跟御膳房说,皇祖母的吃食不能用动物熬的油,需用豆子出的油来做。”
“这也有讲究?”冬春觉得学问太多了。
“嗯。”司浅浅表示:“因为皇祖母这次病得太厉害,日后都要好好保养,不能再犯病了。”
“好好好。”冬春忙记住,“还有什么不能吃?”
“哀家觉得你们想饿死哀家。”张太后听得都睡不着了。
萧律在一旁听着,也替她觉得索然无味,“如此,皇祖母还能吃什么?”
“很多啊,小米粥,鱼,蔬果,鸡,山药什么的,少油少盐就好啦。”司浅浅列完长长清单的表示。
张太后翻了个身,“哀家不喜欢吃鸡。”
“那就吃鱼呀!”司浅浅哄道:“等你好了,其他东西也是可以适量吃一些的。”
“真的?”张太后翻回来,“不是永远不能吃?”
“当然。”司浅浅摸摸张太后的脸,“主要是让您先缓过这阵子。”
“那好吧。”张太后这才放心下来,继续赶人,“你走吧,哀家现在不想见到你。”
司浅浅心里明白,笑嘻嘻的起身了,“冬春姑姑,皇祖母就拜托您啦。”
“这是老奴的本分。”冬春说着,又问:“您去不去清思殿?”
“不去了,我要回府睡觉觉,昨儿都没睡好。”司浅浅说着,就要走了。
张太后却说,“要不陪哀家睡会?”
萧律立即否定,“还是别了,浅浅睡觉不踏实,总乱来,别伤着您。”
“我没有。”司浅浅表示不服。
萧律挑眉就问:“你踹本王多少次了?”
司浅浅:“……”记仇的小气鬼!
萧律见她不答,总算拉着人离开了清宁宫。
张太后闭着眼笑道:“小两口感情倒是挺好。”
“确实。”冬春眉眼也含着笑,“瞧着比圣上和沈皇后那会,还要要好。”
张太后却叹了一声,“却不知是福是祸。”
冬春明白此意,不再多言。
等张太后睡熟了,冬春才退出内室,叮嘱明善好生看着,她准备去尚服局一趟。
明善听完叮嘱,却问:“姑姑可是要去尚服局?”
“是,有事?”冬春知道明善不会平白无故问这话。
明善也确实禀道:“是有这么一桩事。”
“说来听听。”
“去清思殿时,老奴听闻有命妇在议论说,太子妃那身亲蚕祭服,极美。”明善表示。
冬春皱了眉:“竟是太子妃不知礼数,穿了备给秦王妃的亲蚕祭服?!”
“老奴并未亲眼所见,当时想着太后娘娘正等着看祭服,不好耽误,也就没细问,只命了个小的去打听,人还没回来。”明善还说。
“那人回来后,让他来回我。”冬春心里有数,多半就是太子妃了。
只是,冬春想不明白,太子妃那等守礼之人,怎会做出此等糊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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