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一直是小混混最为痛恨的事,爷爷以前腿不好,下雪之前总是会疼。后来爷爷没了,下雪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冷。
冷比饿肚子还难受,人要是饿一夜不会有事,但是冻一夜简直能要命。于是小混混加快脚步,朝离家最近的药店冲去。
“您好!”冲进去后,小混混才发觉自己的鞋穿反了,左脚穿了右边那一只,“有人过敏,过敏要吃什么药啊?”
“过敏?”这时候药店只剩下一个值夜班的,“什么过敏?大人还是小孩儿?”
“是小孩儿!”小混混靠在玻璃门上把两只鞋换过来,可是至于吃什么过的敏他真拿不定,“应该……应该可能是海鲜。”
“应该可能?什么叫应该可能?”店员走向他,“过敏源都没搞清楚吗?”
小混混摇了摇头。“应该是海鲜,他吃了鱼丸子。”
“先给你开些药膏吧,小孩儿不能随便吃过敏药,严重了马上送医院,耽误不得。”店员不敢胡乱开药,“你家大人呢?大人肯定知道吧。”
“我就是……我家大人。”小混混看着成排成排的药盒,心里没有底。他可能吃得起饭,但是生不起病,药店这种地方一直不怎么来,谁知道药膏要花多少钱。要说过敏源,他能想到的只有那几个鱼丸子了,只是没想到那几个良心鱼丸把弟弟害这么惨。
“买药这种事还是让大人来,大人说的比较清楚。”店员开了一管药膏给他,“39块。”
“什么!”小混混听这话直心悸,一支小小的药膏,39块就这么没了,“那……那我怎么去查过敏源啊?”
“过敏源要去医院确定,做一个大全套,一个一个在胳膊上试就知道了。”店员接过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这个不能掉以轻心,回去和家长说说,去趟医院就放心了。”
“哦……谢谢您。”小混混揣上药就走,再离开药店,雪已经下大了。路灯下、车灯前最明显,鹅毛一般,像是急着给马路盖被子。
他顶着雪往家跑,头皮冰凉,又要小心脚下那层薄薄的白,千万别再摔跟头。影子时长时短,大片雪花像冰毛巾揉他的脸,好不容易冲进楼道开始往上爬,一眼看到了楼梯上坐着的黑影儿。
“你干嘛呢?”小混混又惊又吓。
“我等你呢。”黑影儿就是过敏的那个弟弟,站起来也没多高,“哥,我在门口看家。”
“你说什么?”小混混一把将人拎起,“你知不知道过敏不能吹风?”
“我说,我帮你看家啊。”脏脏穿了好几层衣服,坐在门口,干净的脸蛋像个艺术品,“我怕你迷路,下雪了,找不回来我去接你。”
“我怎么会找不回来啊,快进屋。”小混混赶紧将人推进门,随着身后一声关门声,寒冷、黑暗、潮湿,全部都关在了外面。屋里虽然也不算暖和,但是有一个人这么等着自己,这种待遇以前只在爷爷还没离世之前才有。
“哥,是不是下雪了啊?”脏脏看到他眉梢上的那一片雪花。
雪花还没来得及融化,可见楼道里的温度和楼道外差不多。但是现在进了屋雪花还在,可见屋里也没有暖到哪里去。脏脏跳上了沙发,他还远远够不到这个人的眉毛呢,只能依靠一些别的手段,比如站到高处去。
现在两个人的视线平行,眼睛可以对着眼睛。哥低着头,在拆过敏药膏的包装盒,眼睫毛低低地垂下去,勾勒出从眼角到眼尾的整条轮廓。他长得其实非常帅气,在脏脏眼里,这样子的男生最帅了,又干净又厉害,不怕黑不怕冷,冒着风雪冲出去。
只是他怎么这么高啊,只有站上沙发才能和他对视。趁着那片晶莹透明的雪花还没有消失,脏脏捉住了它,将它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一旦到了自己的手中,雪花从肉眼可见的状态迅速融化,一下子变成了指尖上的一滴水。脏脏鬼使神差将指尖塞进嘴巴里,尝了尝。以前下雪他只觉得冷,只担心第二天出去偷东西会不会冻着,走路会不会打滑。
现在他不用再考虑那些事了,他只花的滋味甜不甜,有没有糯米纸甜。还有,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长大、长高,变成哥这么高大的男生,可以一个人冲进风雪当中。
小混混只顾得拆包装,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也没注意到他干了什么。“脱衣服,药店的人说不敢给小孩儿乱开药,有钱了得带你去医院看。”
“去医院?我不去。”脏脏二话不说扒掉了身上的小毛衣,又一次露出里面的红疙瘩。比刚才更严重了,可能是吹了风或者受了凉,颜色比刚才深得多。不仅是颜色有了变化,好像还开始痒痒了。
“我刚才想了想,咱俩吃的东西都挺普通的,你应该是海鲜过敏。”小混混将药膏在掌心焐热才开始涂,大面积地涂抹在过敏区域,涂开薄薄一层,“还是去医院做大全套更妥当,这样就知道过敏源到底是什么了。”
“我不去医院。”脏脏立刻拒绝了,“进医院,得花钱。”
“是啊,但是如果不查明白,以后你所有海鲜都不能吃了。”小混混又将人翻了个面,开始在他干瘪的小胸脯上涂抹。
“那就不吃。”脏脏倒是觉得没什么,吃不吃海鲜对他而言问题不大,“哥,我不喜欢吃海鲜,海鲜一点都不好吃,以后我再也不吃了。”
“什么?海鲜还不好吃啊?”小混混给他涂完,试着抱他下来。谁知道他在自己怀里挣了几下非要跳,非要独立的倔背影十分好笑。
“海鲜不好吃,海鲜最不好吃了,我不爱吃。”脏脏才不要他抱呢,这样一抱,显得自己像个小孩儿。自己才不是小孩儿呢,自己只是……年龄比较小的大人。
“先睡觉吧,明天估计比今天还冷。”小混混也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下内裤时,又犹豫了,最后还是选择穿上了秋裤。他跟着钻进被窝,脑袋里除了修窗户的事还在思考那件最难以启齿的事。
初潮。
医生说过,一般开始有身体不适的反应之后就快来了,所以要提前做好准备。由于是第一次,很有可能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完成,所以要时时刻刻垫着东西,准备着。
垫着那个……白色的,带有小翅膀的,叫卫生巾的东西。
如果不垫,很有可能直接弄在裤子上,要是在公共场合就糟糕了。万一发生以上情况,一定要求助家里的同性长辈或者旁边的大人或者学校的老师。
可是小混混根本不想垫,先不说那东西舒不舒服,那就不应该是自己使用的物品。再说自己也没有同性的长辈或者大人来求助,也不上学了,周围没有老师。
再退一步讲,就算有老师,这事能和老师说吗?
除了这些理由,小混混还带有一丝侥幸心理,因为今天肚子不疼了。万一呢,万一这只是自己身体不舒服或者吃坏了肚子,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初潮。
这么想着,更坚定了他不垫的念头。
被窝里面还挺暖和的,曾经的冰冷已经是过去式,小混混用胳膊圈着脏脏:“连海鲜都不爱吃,那你爱吃什么?”
脏脏浑身痒痒,总想抓。“我喜欢吃肉包子。”
他说话的表情太认真了,认真到小混混想笑。“肉包子?你的志向也太短了吧……那好吧,以后咱们赚了钱就去买肉包子,赚多多的钱之后就天天吃肉包子。不过你自己记住啊,你是海鲜过敏,将来不管是谁让你吃海鲜你都不能吃!过敏严重的话是会死人的,记住没有?”
脏脏赶紧点点头,善于偷窃的小手开始往后腰滑动。
“别动!”可是这一回小混混又将他抓住了,“不管再痒都不许摸!”
“可是,哥,我痒。”脏脏开始在床上乱蹭,刚才还不觉得呢,现在全身上下都痒得不行,必须要用手挠一挠,“哥,痒痒。”
“痒痒也不行,听话。”小混混用自己的力量压制住他,像压住了一条不断挠耳朵的小狗,“睡觉,睡着了就不痒痒了,睡觉。”
“哦……那我睡觉。”脏脏被压得死死的,只好闭上眼,强忍着,希望自己赶快睡着。
第二天,雪停了。
就如他们猜想得一样,雪停之后的第二天最冷,比下雪还冷。暖气温温地烧着,两个人捧着热水袋,倒是也没冻着,等到又过一天的下午,修窗户的师傅来了,拎着玻璃和工具,将小混混这扇破了许久都不曾管过的残窗封上。
“哇,哥,我听不见风声了!”等师傅走后,两个人好奇地跑到阳台听声音,脏脏用小手到处试探,“也没风了。”
“是啊,可花了不少钱呢!”小混混也到处试,曾经的阳台就像一个风口,呼呼地灌。现在耳边再也没有漏风的动静,一下子还觉得阳台太过安静了呢。
“真好,以后咱家比网吧还暖和呢。”小混混擦了擦玻璃上的手印,鼻子像是被冷空气激了,一下子打了一个打喷嚏。
“阿嚏!”随着这个喷嚏打出来,底下好像有什么地方热了,感觉很奇怪。小混混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丸:我是良心鱼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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