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付老柳那一窝忠猎的时候,许昂需要下很多功夫,那是因为对方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大家都是华夏人,论智商都在一个层级,想要将对方扳倒并一棍子打死,那可是大工程。
但对手换做暹罗人便不一样了。
不是许昂看不起哈提苏他们,实在是他们的水准确实只有那样,许昂想重视他们都没那个必要。
是以他没搞太多铺垫,也不浪费时间造势,直接就甩出了一个炸。
电话录音这种东西对于后世网络发达后见惯了各种翻车,吃惯了各种瓜的人来说,那简直太小儿科了。属于常规操作中的常规操作,一点也不值得惊讶。
可若放在这个年代,好多人都没那个意识。
这属于时代的局限,亦是眼界的限制,不一定是个人的能力不足,只能怪人类社会进步的太快。
科技的发展,互联网的出现,让人类步入了发展的快车道。想想十年前世界的模样,再看看十年后的世界,你会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仿佛十年前是好久好久以前,久远到在记忆中都要变得模糊。
想想国内,为什么以几零后来划分一代人是从八零后开始?
还不就是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代人如八零后那样经历那么多变化,同样的八零后,前三年一个模样,中三年一个样子,后三年又是另一种感受。
明明只有几岁之差,却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哈提苏脸色惨白,他没想到许昂还有这么一手。那电话录音里他有多嚣张,现实里他就被锤得有多凄凉。
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昂没给他半点发挥的机会,上来直接一个大就把他锤死。
你做事这么直接你怎么不早说。
要是早知道你这么猛,我肯定会谨言慎行,不能嚣的张绝对不嚣。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无论哈提苏心里是如何懊恼与悔恨都对他的处境没有半点帮助。
听着嘈杂的议论声,不时还有几句带有地方特色的国粹夹杂其中,王伦老神在在。他对校领导说道:“这孩子也就是地方选得好,如果不是在我们学校,他这录音放出来可没多少效果。”
可不就这样么。
要知道哈提苏与许昂的通话录音说的都是英文,在这个你会英文就算是个人才的年代,能听懂的国内很是有限。亏得北平大学是国内的顶级高校,这年代能考进来的学子基本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人,一段并不算长的英文对话还难不倒他们。
就当是做英文听力练习了。
当然,是那种听磁带录音时带有浓烈地方特色的听力练习。
毕竟哈提苏的英文就如三哥的英文那样,他认为自己很正宗,听得人则完全是另一种感受。
“哈提苏,暹罗的国际信誉要毁在你手里。”
眼见得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数千学子看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古怪,暹罗的一众人中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子看不下去了。他扶了扶眼镜,站了出来。
正愁要如何收场的哈提苏见有人主动顶缸,也顾不得其他,忙不迭的顺势退了下来。
这个身上有着华夏血脉的家伙虽然讨厌,政见也与我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替我抗雷。
成功退到后面的哈提苏心中不无得意。
他已经准备好了,要是这眼镜男能把局势稳住也就罢了,若是稳不住,那可别怪他哈提苏甩锅。
是你自己要站出来的,我又没请你帮忙,事情要是解决不妥当,你必须得负责。
看到眼镜男站出来,不只是许昂,校领导方面也端正了态度。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眼镜男的身份不一般。
许昂向那眼镜男问道:“敢问邱先生,你是以何种身份出现,是以官方身份,还是以商人的身份?”
如果是官方身份的话,许昂才不会与他掰扯。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讲究身份对等,暹罗就算相较于华夏是个小国,对方也是总领理事,虽然是个副的,却也需要国字级的大佬接待才能显出我大华夏的礼来。若是许昂就这么傻乎乎的就合约的事与之掰扯,那何止是傻,简直就是傻。
信不信有心人鸡蛋里挑骨头,给许昂来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逮住他往死里黑。
到时明明是许昂占理的事,他却落不到好。
那邱先生显然也知道许昂的意思,他明白自己的答案决定了许昂的态度,心下暗道了句可惜,嘴上应道:“谈的是商务上的纠纷,我自然是以商人的身份。还有,这位先生,我虽然很乐意你称呼我为邱先生,但我还是要提醒你,邱先生这个称呼我已经不用了,我和我的家族更愿意别人称呼我们为西那瓦。”
“好的,那就西那瓦吧。”
许昂没在称呼上做纠缠,他也没有因此对对方有别的看法。人西那瓦家族在暹罗发展,自然也得入乡随俗,更得顾忌暹罗本地的看法。
是姓邱还是西那瓦,都只是一个称呼。
许昂记得对方在离开暹罗的政坛后还能在华夏境内开公司,连他妹妹也在华夏的一家公司做董事,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我们才用猎枪。
许昂的态度好了不少,他说道:“塔辛先生,相信你已经看得很明白,不是我在故意为难你们,而是在你们一再背弃契约精神的前提下我依旧在坚守着它,真正守住底线的人是我。”
“是的,你说得没错。”
关于这一点塔辛没有试图去狡辩,以他的智慧如何能不明白在这个问题上想要扳回一城根本不现实。他需要做的是在承认自己的猪队友把己方处境搞得一团糟的前提下与许昂商量,寻找出一个能把问题解决且双方又都能接受的结果来。
无论商业还是政治,都是妥协的艺术。
这是塔辛先从商后转政的多年经验之谈。
“挨打要立正,做错了就得认,你这态度就很好,不像某些人,我都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你要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是谁家的阿猫阿狗冲我叫我都得看它一眼。”
为了任务,这个张我必须得嚣。
好吧,说是为了任务,其实许昂心里还是挺爽的。想想哈提苏以前做过的混账事,他越难堪许昂心里就越是舒爽。
“你……”
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哈提苏就要拍案而起,然而他的手还没拍到桌子上,得到塔辛暗示的其他暹罗人先一步把他按住。
“哈提苏,冷静,冷静!”
“塔辛先生正在解决问题,你别捣乱。”
被同伴死死按住,发作不得的哈提苏既愤怒又悲哀:大家都是暹罗人,你们怎么看着我被那华夏人欺负还不帮我。
不帮我也就算了,还把我按在原地,不让我进行回击,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还有那该死的塔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受你指使。
我早就对我王说过,不能相信你们,更不能坐视你们做大。不然你们与华夏勾勾搭搭,我们这些血脉纯正的暹罗本地人处境会很危险。
看看吧,我的话果然应验了。
也不知塔辛想没想到,在他努力为哈提苏做的蠢事收拾手尾的时候,哈提苏心里不是在感激他,而是在怨恨着他,甚至于想着如何赶走他。
听起来这事有些荒谬,会让人怀疑人难道没有感恩之心,分不清好赖?
可只要看看下南洋的华夏人的种种遭遇,你就会明白,原来真的有人分不清好赖,也真的有没有感恩之心的个体和种族。
许昂淡淡的瞥了一眼有些动静的暹罗人团体,嘴角恰到好处的翘起一丝不屑的弧度,又恰到好处的让哈提苏能看得到它。
这一番操作下来,哈提苏瞪大了眼,喘着粗气,让按住他的人不得不加大了力道,防着他做出过激的举动来。
在哈提苏站出来想要刁难许昂,却被许昂瞬间反杀后暹罗使团那块地就为不少人所瞩目,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观察着,审视着。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暹罗使团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大家。
哈提苏的闹腾自然也被众人看在了眼里。
见得这家伙吃瘪,大家伙心里痛快得如同三伏天喝下了一罐冰啤,那叫一个舒爽。
“该!”
“这种人就不能给他面子。”
“他自己都不要脸了,我们还给他留着干嘛,学长做得好。”
“真当我们华夏人讲礼就好欺负了,呸!”
学子们毫不掩饰的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情。
正直年少热血的他们与嘉宾席上的那些企业家不同,他们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棱角正值锋锐,还没学会圆滑,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有什么都写在了脸上,而不是藏在心里。
眼看着局势越发的滑向对己方不利的方向,塔辛直皱眉。
他对哈提苏恨得牙痒。
哈提苏你这个蠢货,没看出来我是在帮你吗,你不配合我也就算了,在一旁捣什么乱。这些暹罗土人,还是封建官僚的那一套,既蠢又笨,还暗戳戳的坏,简直不知所谓。
遇上这样的猪队友,塔辛很是心累。
要不是他想要上位,而上位就得有足够的功绩,拿出成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样才能得到其他人支持,为自己争取到足够多的同伴和盟友,塔辛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
心累之余,塔辛也在暗暗振奋精神。
华夏有句古话: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塔辛所在的西那瓦家族由于有着四分之一的华夏血统,加上之前一直使的邱姓,带有浓郁的华夏印记,是以一直被暹罗本地势力所排挤。
如果塔辛的家族只是个普通的家族,那也就罢了。暹罗内部这样的家族数量不少,暹罗本地势力就算再排斥,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
但塔辛太能干了,能干到他经商没多少年就抓住了机会,他所创立的公司垄断了暹罗的电讯和计算机的相关业务。
随着互联网的崛起,以及通讯业的发展,西那瓦家族在赚到足够多的财富时,也越来越为暹罗本地势力所敌视。
从小在暹罗长大的塔辛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土人,他深知只有钱的西那瓦家族并不能保全自身,家族越有钱,在某些人眼里就越是肥羊。
所以当家族在商业领域拓展到一定程度后,塔辛毅然决然的踏入了政坛,开启了他的从政之路。
从效果上来说,塔辛目前取得的成绩很不错,达到了他的预期。
但,这不够。
他需要更进一步,他需要更高的地位,他需要更多的权力。
如果这次的事情处理得好,在下次大选时我有很大可能去掉官职上的那个副字。
当然,前提是得处理好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想到这里,塔辛收敛心神,他问许昂:“关于你与我国存在的分歧,我们需要谈谈,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