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扫了一眼桌上的火化书籍，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得我是心脏怦怦乱跳。
她那两片樱花粉唇，微微张开道：“新衣服在二号火化间，家属要蚕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清香。
可惜了，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了坟地里，她怕是很难嫁出去了。
感叹一番后，我就去了二号火化间，要烧新衣服了，对于我这样一个新手来说，实在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奇怪的是，灯是亮着的，可屋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我看到一辆手推车，静静地停在焚化炉前，上面放着一个鼓鼓的装尸袋。
有了这三天的遭遇，我现在对尸体，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恐惧了，甚至有点期待见到尸体，这样我就可以一展所长。
就要烧我人生的第一具尸体了！
我搓了搓手，脑中开始回忆着焚尸炉的使用说明书，别说，还有点小紧张呢，心跳砰砰地乱跳。
新衣服入炉，启动电源，天然气路开启，烟闸开启，引风开启，鼓风开启，点火，供气，先开小火，再转大火，关掉点火器，烟闸降下，调整负压，火化完毕，关掉天然气路，关掉鼓风，烟闸升起，关掉引风，关掉电源，冷却后定期清洗。
我的大脑一遍遍过着流程，每一个环节我都已经烂熟于心，可手指就好像触电一般，来回在微电脑触屏器上哆嗦着。
这几天我惹的祸可够多了！
转运失败，师父说我一步一小坎，就是在简单的事情，到我这也会秃露反帐，再怎么容易的事，只要我去做，必定碰得头破血流。
我怯手了！毕竟烧尸不是烤面包，总不能一边看配方一边操作。
面包烤坏了，还能和面再来，尸体可就这一具，万一出点岔子，我去哪变个尸体出来啊！
我还是放弃了这次的实践机会，可我找遍整个火化部，都没看到那两位火化工的身影，这是都放假了？
我正琢磨呢，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推车的声响，我走出去一看，还是那个漂亮女人，她又推来了一件新衣服。
“怎么还没烧？留着过年吗？”女人把推车往我身前一停，“家属都来催两回了，你自己解释去！这具正常烧。”
她剜了我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这小妮子嘴挺黑啊！脾气还挺大，谁娶回家谁倒霉！
眼看着就要到申时了，申时一到今天就不能再火化了。
我只好去休息室找阮威帮忙，可他也不在，打给他，他说去接新衣服了。
我只好把这边的状况和他说了一下，阮威说可以视频教我操作，让我亲自下手烧尸！
“都有第一次，别怕，习惯就好了，”阮威一边鼓励，一边说道，“先核准登记卡信息，确定新衣服身份，别给烧错了。”
我从推车把手上取下了一个卡牌，上面写着死者名叫，辛汾慈，女性，七十八岁……我拉开尸袋，看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也不知道是化妆技术一流，还是这老太太会保养，看上去可一点不像快耄耋之年的人，我有点不放心，就掰开了老太太的嘴巴。
“莫怪，莫怪，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身份。”
我粗略看了一下，至少有九颗烤瓷牙。
每颗牙齿的磨损程度都不同，足以说明不是一次更换的，我可以很确定，这件新衣服就是上了岁数的老人。
人到了这个年纪，原装的牙齿也掉差不多了，我还发现老太太的原装牙是又尖又长，这我倒是头回见到。
“威哥，从牙齿判断是老太太，信息没错。”
我记得操作手册上有写，入殓师将新衣服送到火化间后，要由火化工当面核准新衣服信息，核准无误后，在按照流程进行焚化。
如果火化工不核准信息，导致烧错尸体，责任由火化工全部承担，相反，如果核准时发现尸体装错，则由入殓师承担全部责任。
我刚才光顾着看美女了，竟然忘了核准信息，这要是真烧错了衣服，我哭都找不到地方。
看来我在没转运之前，还是要少接触女人……
“咳咳，我还以为你小子挺上道，再找大金牙呢，”阮威吐了一个烟圈，一脸失望道，“你把新衣服推入焚化炉吧……”
我按照阮威说的，打开焚化炉，一股粉尘扑鼻而来，呛得我干咳了半天。
按照保养手册，定期要清洗焚尸炉，我看炉壁尸灰的厚度，应该小半年没清理了。
可我记得昨天送爷爷走的那个，四号间的火化炉就很干净啊，就跟新的似的，难道是可二号炉子祸祸吗？
我把辛汾慈老太太推进了焚化炉，关上炉门的一刻，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昨天是看阮威送爷爷走，今天换我送别人走，明天就该别人送我走了！
阮威说的流程，跟我脑中所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由他说出来，我心里踏实。
我不忍去看焚化过程，可阮威却很严肃地说，我的工作就是要时刻看着里面的状况。
因为新衣服款式不同，就会有很多不同的状态，比如遇到大码的新衣服，机器塞不下，是要手动扶持一下的。
也就是用刀刨开，把里面的内脏取出来，分批烧，有些巨胖的，三四百斤那种，就得分尸烧。
以前都是用柴油，现在为了环保，都换成了天然气和煤气。
老板还是想省着点气儿，所以遇到一般胖的，能塞一炉的绝不分两炉，要么把内脏单独留下来，跟下一炉小码的新衣服混合烧，要么就切碎，能挤一挤的地方，就尽量填满。
听到这，我的胃里翻江倒海，有些干呕。
“对了，尸体要什么样的？”
视频里，阮威进了一家医院，正常在医院死亡的，闹幺蛾子的概率极低，因为医院每天降生和离世的人多，也叫生死门。
人来的时候是在这里，走的时候也在这里，所以阴差进进出出，它们不敢轻易闹事，也就不需要特意出黑了。
通常家属给擦洗后，就近找家殡葬用品店，买身寿衣换上，连停灵都免了，直接就拉火葬场了。
着急的当天就烧，不急的在停灵三天，时代变了，一切从简。
“啥要什么样的？”
我怔了怔，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操作手册里没有这一条啊！
“就是家属想要什么样的骨灰！”
阮威掐掉烟头，走进了电梯，我看到电梯里的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而且明显大家都刻意躲着他站。
我仔细回忆了下那女人说的话，然后心虚道：“蚕豆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