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五爷来了!”
听到这句话,郝亦花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按住了身边的安宁。
“夫人,冷静,控制。”郝亦花掀起眼皮望着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的安宁,反复的告诫她,“冷静,冷静好吗?”
天知道安宁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屁股已经抬在了半空中,这才慢吞吞的坐回到了位置上,“郝助理,多亏有你陪着我。”
要不然就刚才,她便已经失态了。
“其实失态也就是失态了吧,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整个审讯庭大概也只有安宁和郝亦花是老神犹在的坐在位置上的。其他的人,全部都下意识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这其中,甚至包括了苍老的声音和利益集团的骨干成员。
当然了,陆越川也是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权五爷的。
圈子就是如此,身份地位的高低,就是牢牢的被刻在每个人的额头上。不管什么事儿,都得按照一个辈分来决定。而地位的高低,就是这个辈分。
以权煜皇在京城的权倾朝野来算的话,苍老的声音站起来迎接他毫不为过,合情合理。不过考虑到苍老的声音身份地位比权煜皇差的不是很多,他年纪又年长了那么多,其实苍老的声音是可以不必站起来迎接权煜皇的。但陆越川站起来之后,却笑眯眯的冲苍老的声音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苍老的声音站起来迎接权煜皇。
苍老的声音自然是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拒绝陆越川的,尽管不明白陆越川为何要这么做,但苍老的声音还是非常给陆越川面子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利益集团之中连苍老的声音都站起来迎接权煜皇了,那么其他的骨干成员自然也得站起来迎接权煜皇。
所以才形成了整个审讯庭之中,此刻舒舒服服坐在位置上的人,就只有安宁跟郝亦花。
前边有两名法警,身后又跟着四名法警,权五爷走在中间。哪怕是身穿着囚服,权煜皇也照样是睥睨天下的一身贵气。好像法警都不是羁押他的人,而是他的保镖呢。
郝亦花一直按着安宁的手腕,生怕安宁做出忽然扑上去的举动。
安宁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在一步步的向自己靠近,走来。
她没有回头,她只是目视前方,脸上挂着对着镜子练习了不下上千遍的标准机械化笑容。大概只有她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才能显示出一些她此刻内心真正的情绪。
熟悉的脚步声之中,还夹杂着铁链碰撞的声音。
安宁和郝亦花是坐在右侧听审席第一排的正中央,而第一排里,也只坐了他们两个人再加上一个警卫员而已。
就算是听审席的座位安排,那都是非常有学问的。
第一排是最好的位置,当然是要被九处包圆的。而右侧的听审席显然又比左侧的听审席位置要好。所以听审席右侧第一排的位置,就算是空着,也不会有人不识趣的坐过来。因为这一排的座位,只有九处的人才能坐。
又因为安宁今天是抱着给权煜皇顶罪的念头来的,所以大姐他们都没有到场。这位置,便就空了下来。
从第二排之后,能坐在听审席右侧的人,基本上都是与权煜皇或者是九处交好的,或者干脆点直接就是权煜皇的下属和朋友。
而听审席左侧就相当之热闹了。第一排一直到第四排,都是利益集团的人。第一排正中间坐着的是陆越川和苍老的声音,然后依次按照他们在利益集团中的地位而坐。从第四排之后,就是一些闲杂人等。而这些闲杂人等,不必想了,一定跟右侧是相反的。
如果说坐在右侧的人,要么是与权煜皇和就出交好的,要么干脆直接就是权煜皇的下属与朋友。那么坐在左侧的人,基本上就都是跟权煜皇和九处恶交的,或者干脆就是敌人的关系。
怎么说呢?
敌我关系,泾渭分明,一眼就明了。
基本上可以大概用左侧是敌人,右侧是朋友来分类。
那熟悉的脚步声,微微一顿,安宁这才笑眯眯的侧头,望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就撞进了那一双漆黑的妖眸之中。
以前哪里敢想象这双漆黑的妖眸,也会有这样温柔的眼神啊?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哦。可现在,她已经熟悉了在这双漆黑的妖眸中看到如此温柔的眼神了。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安宁展颜一笑,她这一笑,才当真是风华绝代,潋滟光芒。
全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安宁跟权煜皇。好奇着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说话,如果说话的话,又会说什么。
安宁嘴角一勾,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权五爷,你该刮胡子了。”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安宁这一开口,居然是话家常。权煜皇即将被送上军事法庭,可她却对此只字不提,直说他该刮胡子了。
权煜皇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下巴,刚想说话,身后的法庭推了推他的肩膀,语气倒是非常之客气尊敬,“权五爷,时间到了。晚点您再跟夫人聊天吧,好不好?”
对于底下办事的人,权煜皇是不愿意为难这些人的。这些人也不容易。他从鼻尖儿‘嗯’了一声儿,只是冲安宁笑的特别温柔,轻说了一句,“安小妖,五爷今儿回家了要吃饺子。”
人群中隐隐有骚动,却是鸦雀无声的骚动。没有任何的声音,但明显能够感觉到人群中的骚动。
权五爷这话的意思岂不就是在说……今天的军事法庭果然就是走一个过场!权五爷一定会被无罪释放!
果然啊,权五爷这句话再一次印证了权夫人刚才的轻松态度和神情!
权夫人今天的态度之所以会如此的轻松悠闲,显然是因为她已经提前知道了今天军事法庭的宣判结果!
难怪九处的人,一个都没有来。除了郝助理是作为陪伴权夫人的人之外,九处谁也没有来。就连权家的人,也是除了权夫人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呢。
很简单啊,因为今天的军事法庭就是走一个过场而已,权五爷肯定会被无罪释放,没必要兴师动众的来那么多。权夫人来陪着权五爷就足够了嘛,其他人在家里和九处等着就好了嘛。
事实就是如此。越是不确定的,越是胜负难料的,才越是会需要很多人到场。因为不知道会突发什么状况么。但结果已经明确的事情,就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了。因为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可权煜皇这话落在安宁的耳朵里,则有了完全不同的解读。
安宁冲他抿唇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并不回答。心中却一片苍凉。
为了让她安心,权煜皇才会这么说的。
她伸了伸手,去抚摸衬衣底下的锁骨——不,准确来说不是锁骨,而是落在锁骨上的钻戒。权煜皇的婚戒。
如果今天她不替权煜皇顶罪的话,权煜皇有机会回家吃饺子么?
闭了闭狐狸眼儿,安宁不愿意再去想那么多了。横竖他都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帮权煜皇顶罪,那么也没有什么可想的了。等着一个好时机她站出来,把所有的罪名都扛下来就好了嘛。真没那么复杂,特别简单。
安宁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权煜皇的身上,一秒钟都舍不得离开。她甚至都舍不得去眨眼睛,因为眨眼睛的时候,她就看不到那个男人的模样了。安宁贪婪的望着权煜皇,想要把他深深的刻在心中。
其实他早就被她刻在心中了。
权煜皇被带到了审判席。法警双手背后站在他的两侧。
‘咚咚咚——’
法槌落下,宣示着军事法庭的权煜皇案,正式开庭!
安宁的心尖儿,随着法槌的落下,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开工没有回头箭,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开庭了吧?”
坐在躺椅上的权镜,膝盖上铺着小毛毯,怀中抱着已经睡着的可眼睫毛上却还挂着晶莹泪珠的宝宝,她望着军事法庭所在的方向,幽幽的问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怕我一时想不开自杀,所以才来盯着我的么?”
“大姐,你为什么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坏?”
“我要是把你想得那么坏,我就不会让你进我家的门。”
“不是,大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每次把我的到来,都当做是灾难厄运的来临?我这人的确是走到哪儿,哪里就会有坏事发生,可我也没有那么晦气吧。”
“你还不够晦气吗?每次我见你的时候,不是我家里出事儿了,就是权氏集团出了事儿。见到你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只是叙旧,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姐,这也是因为你一遇到困难,我就会出现帮你。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才给你带来了不好的事情。是因为你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我为了给你排忧解难,所以我才出现的。大姐你要搞清楚这一点。”
权镜轻轻抚摸着宝宝的脊背,帮助他更好的入睡,她语气不含一丝情绪的说道;“那这一次你能帮我排忧解难吗?”
“大姐,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我现在只有为难你,除了你,我找不到谁有这个能力可以帮我。你让我怎么可能不为难你?”权镜缓缓的侧头,目光充满了卑微的祈求,“你就帮我这一次,不行吗?就帮我这一次,从此之后,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再求你。就这一次,你帮帮我,好吗?”
坐在大姐旁边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赌场的主人。
他整个人都巧妙的隐藏在了阴影之中,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他却不同意那个利益集团的老鼠们,是不敢见光。他只是身为地下王国的暗夜皇帝,习惯了每天与死亡为伍,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以此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不是不敢见光,而是为了生存,已经习惯了隐藏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