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川稍稍有些犹豫。
他对自己的识人辨人,一向是自负的。
孙香香这个姑娘,他深刻的了解过,尽管这姑娘现在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堪入目了。让他看了只想笑,可他总有一种感觉,孙香香这姑娘,以后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对嫂子构成极大威胁的存在。对嫂子构成极大的威胁,也就是说,孙香香会被人利用,成为对付五爷的工具。
尽管这种感觉是没有原因的,也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可陆越川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只能说,孙香香现在连我的眼都入不了,不是她没有这个能耐,而是她的能耐还没有被发觉出来吧。嫂子,我还是坚持我的判断。孙香香这姑娘,不能留。”
能让他陆越川觉得犹豫的人,宁错杀,不放过!
安宁笑笑,伸手不轻不重的懒洋洋的拂掉了陆越川肩膀上的雪花儿,抬头望了望天空,纷纷的雪花儿落下,景儿,真是不错。
权家老宅,那就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处处都透着主人家深厚的底蕴与品位,以及,财力。
一花一草,一景一物,都是匠人的妙手之作。
此情此景真是不该讨论这些问题,有点辜负了这冬日的雪景、美景。
“陆师爷,不要太小题大做了。孙香香的级别,这辈子都赶不上海雨晴。”
人海家大小姐,不论是身段样貌智商学历手腕心计,都轻松甩孙香香几十条街。孙香香就算得到了海雨晴的全部条件,她也不会赶得上海雨晴。
陆越川却很坚持自己的看法,“嫂子,我特意了解过孙香香。她是蠢了点儿,但那是她的眼界儿所限制,是她的层次所局限。如果给她一个平台,一点点帮助,一点点提醒,孙香香……总之,孙香香这个姑娘,我不建议嫂子你保她的平安。”
“你的建议,只是建议。”
“嫂子!”
“陆师爷,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安宁懒洋洋的伸手,跟正在游刃有余的一脸倨傲的打电话的男人招了招手,随口问道,“就是性格的瑕疵必报方面。”
“嫂子,你都说了你性格是瑕疵必报,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现在留着孙香香,是可怜她,是同情她。跟什么姐妹情分,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陆师爷,你信我吗?”
陆越川迷茫的看着她,“信你什么?”
“现在的孙香香,级别太低了。留着她就留着她,她成不了气候,翻不出花样儿。这点你不否认吧?”
“我承认。”
“若是孙香香有朝一日,会成为威胁到我的人。那我不会放过她的,到时候别说陆师爷你要处理掉她,我都不肯让她多活一秒。”安宁忽然泄气的耸下肩膀,“陆师爷,我好像还是有点不称职啊,当这个九处的,你们的嫂子。”
瞧,她嘴巴上说着如果她有能耐,她一定会去作恶。可她现在有了这能耐,她还是没办法,就因为孙香香会潜在的对她造成威胁,就直接处理掉孙香香。
她啊,还是下不去这个手。在人家还没有伤害她的时候,她就提前一步去伤害人家。
“嫂子,你已经很称职了。如果你真是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五爷大概是不愿意娶你为妻的。心狠手辣,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有我们这些人就够多的了。实在是没必要再多您一个。你能做到别人不伤害你,你就不伤害别人,别人若是伤害了你,你寸土必争,绝不手软,就已经很棒了。”
陆越川将目光投放到远处,看着已经打完电话的男人,笑了。
“嫂子,有我陆师爷在,若是还让您弄脏了双手,那我也不配待在五爷身后的第一个位置了。”
“谢谢你,陆师爷。”
“嫂子客气了。叫你一声嫂子,吃你那么多顿饭,我不能白叫,白吃。”
权煜皇已经走进了,陆越川快速的说道,“那么就按照嫂子你说的去办。孙阳山我会妥善解决,尽量不伤害他的生命。您的母亲,我自然会将她安排好。您不必费心。至于孙香香,我暂且先留下她,我也会替嫂子你好好盯着她。”
“若是孙香香……我会先斩后奏。不会再像今天一样,跟你讨论之后再做决定。你的意见,我也绝对不会理会。”
“没问题。”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还是她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别说是陆师爷了,她第一个先宰了孙香香。
权煜皇眉头微挑,看着自己最得力的下属与自己的妻子轻轻的一击掌,乐了,“安小妖,五爷是该说你被陆越川带坏了,还是该说你们俩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吧!”安宁自觉地依偎在男人的怀中,笑眯眯的抬起小脸儿望着他,“毕竟陆师爷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是什么好鸟儿。用陆师爷带坏我来形容,忒对不住陆师爷了。”
“说说,你们俩同流合污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一个小小的,现在还不成气候的祸害,我拜托陆师爷帮我盯着点。如果那小祸害成气候了,会对我造成威胁了,我就让陆师爷帮我扼杀在摇篮里。”
权煜皇眼尾邪气四溢,平静的吐出三个字儿,“孙香香。”
“我去——”安宁轻骂一声儿,不爽的伸手狠狠的给了男人胸口一巴掌,“你要不要这么吓人?!我知道瞒不住你,但你也不要这么吓人啊!”
“安小妖,你心里想什么,五爷一清二楚。”
“是啦是啦,我在你权五爷面前,就是透明的。什么都瞒不住你成了没?”安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也不用瞒着我了,这些天我会乖乖在家待着,等你摆平了外边针对我的那些破事儿,我再回高检院上班。”
权煜皇挑眉,又是平静的吐出三个字儿,一个人名:“蒋青云。”
“呃……”安宁彻底的认输了,“是啊,不过我是对蒋部长套话才套出来的。他也没跟我细说。”
“还用得着他跟你细说,你这小狼崽子不是自个儿都猜到了?”
“那是我聪明。”安宁不客气的狠狠夸了自己一句,“所以你权五爷就别找人蒋部长的麻烦了。”
看着温驯的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权煜皇乐了,“在你心里边儿,你男人就是这么不大气的人?”
“你权五爷是挺大气的,但也不妨碍你的小心眼儿呗!”
小心眼儿?
权煜皇眯起那双邪气四溢的妖眸,“安小妖——”
又是那熟悉的拖长了尾音的语调。
可安宁跟他结婚已有半年多的时间,若是连这点抗寒冷的能力都没有,那太说不过去。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安宁压根没搭理男人语气中的威胁,“电话打完了没?咱能回家了不。”
回家。
这两个字儿,总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温馨。
权煜皇掀唇一笑,懒得与她扯什么淡。
长臂一捞,将人结结实实的禁锢在胸前,“回家,睡觉。”
安宁怎么听,觉得男人口中的‘睡觉’两个字儿透着暧昧。
她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被他们两人丢在身后的陆师爷,“喂。”
“陆越川,肋骨断了,手没断。”
“是,五爷。肋骨断了,但手没断。”陆越川特自觉地点头,自己费劲儿的推着轮椅,可怜兮兮的追在人家夫妻俩的身后,“我能自个儿走,不劳五爷和嫂子费心。”
“你就是有劳了,你家五爷也不会搭理你啊。”安宁默默的给陆师爷满目苍夷的心尖儿上,又狠狠的戳了一刀。
陆越川给自己鞠了一把同情的泪。
嫂子,真是扎心了!
他就发现吧,每次他跟嫂子两个人单独说话的时候,嫂子都挺正常的。不知道为啥,每次只要五爷一出现,嫂子对他就是极尽的挤兑与排挤。
果然啊,他们家嫂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处处,都在不留痕迹的体贴着别人。
嫂子总说他跟蒋青云是很会体贴人的类型,其实不然,嫂子她自己才是最会体贴别人的人儿。
他到底是五爷的下属,是喊她一声嫂子的人。跟嫂子走的太近,怕是不妥。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他跟嫂子,都该保持应该最起码的距离。可有时候呢,他跟嫂子还真没法儿保持一定的距离。
有些事情,他只能跟嫂子私下里去说。
尽管他十分的确定,他很欣赏嫂子这样的女人,但他绝对不会对嫂子这样的女人动心。五爷也很确定这一点,但该有的避嫌,还是得有。在五爷面前的时候,他就被嫂子挤兑挤兑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是因为他太精于算计,太克制太理智了吧,他会欣赏嫂子,却绝不会对嫂子动心。他心目中认为的,他会喜欢的姑娘,也该是聪敏的,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但不该像嫂子那样儿……太清楚了。
明白,却难得糊涂。
他喜欢那样儿的姑娘。嫂子啊,就是把什么都看的太明白了,她眼睛里也揉不下沙子。嫂子做不到难得糊涂,嫂子只能做到的是,明白当做不明白。可她心里,却不会有任何的退让。
这样的女人,是极富有魅力的,是会轻易让人欣赏的。然而,他却不会动心。
因为嫂子这样的女人,他承认他没那能力,他驾驭不了。能驾驭嫂子的,只有五爷。
他啊,还是自己一个人瞎几把的过吧!
就他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好去祸害一个好姑娘。
他肩膀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不比五爷少多少。
“嫂子,我第一次这么希望你能一直给我当嫂子。”
安宁无语,费劲儿的扶着陆越川上车,“就因为你坐轮椅的时候,我会扶着你上车,而不是像你家五爷一样,直接扔你上车?”
陆越川勾唇一笑,“是啊。来的时候被五爷直接扔到车上,我屁股到现在还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