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成快走两步,想瞧个究竟,但车子行驶很快,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他挠挠头,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林婉。
不过,他也没过多纠结,认了认方向,向家走去。
半个多小时后,老国棉厂宿舍区六零二号院,刘志成提着两瓶太白,两斤猪头肉还有几样其他东西,来到了院门口。
院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轿车,刘志成瞅了半天,没看出来是什么牌子。
这六零二院就是他的家,不过,他们家貌似也没有这种阔亲戚呀。
进了院子,母亲杨素兰正扎着围裙,摘菜。
她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花布褂子的女人,正捧着一把瓜子嗑着,瓜子皮直接吐在脚下,眼下已经有了不小一堆儿。
刘志成皱了下眉头,这女人是他的二舅妈刘红,一个让人恶心的女人。
他清楚地记得,在他小时候,舅舅杨素强一家三口,因为大旱绝收,来他们家避难的情景。
他们一家人和热情的招待这一家亲戚,结果呢,刘红背后跟杨素强挑拨离间嚼舌根儿,说没肉吃,说生活一点也不好,说杨素兰瞧不起她,说杨素兰传她坏话。
杨素强这个耳根子软的,就老师找杨素兰麻烦,结果,弄得家里鸡飞狗跳,整天不得安生。
后来,父亲刘建国忍无可忍,托人烦窍,给他们一家子在东源县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把他们送走,这才好点。
临走的时候,刘红跳着脚的骂他母亲杨素兰,说他们一家都是黑心肠,明明有米有面有肉,天天吃糠咽菜,瞧不起穷亲戚什么的。
他们走后,杨素兰委屈的大哭。
说他们在这里住了半年多,天天变着花样的伺候他们,还不落好。
弟媳妇埋怨他也就罢了,是外人,不懂事,她亲弟弟还有亲侄子也埋怨她,让他太委屈了。
当初,刘志成记得清清楚楚,刘建国说了一句话,“这种亲戚,不要也罢。”
从那以后,杨素强一家,果然再也没登他们家这个门儿。
刘志成看得出来,二老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遗憾的。
这会儿,见到当初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刘志成实在是一点欢迎的意思都没有,就跟不认识一样,跟杨素兰打了个招呼,就要往屋里去。
“大成,这是你舅妈,快叫人,十多年没见,是不是都没印象了?”
刘志成这才赶紧挤出一丝笑容,喊了舅妈。
刘红“呸”了一下,像是吐瓜子壳,但刘志成知道她是故意的。这是在吐他呢。
“哎哟,果然是大学生呢,这架子就是高,眼睛长头顶上了,我可不敢应着,在遭雷劈。”
“姐,不是我说你,你这家教确实有问题,看我家小放,那孩子多有礼貌,又给你买衣服,又给他姑父买酒,见到你们多亲热?”
刘志成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你说谁没教养?”
杨素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瞪了一眼,“去,赶紧洗洗手,进屋吧。”
刘志成想了想,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再说也知道刘红那张臭嘴,也就没再说什么。
“我说大姐呀,中午随便吃点就行了,我们现在生活好着呢,顿顿大鱼大肉的,啥都能吃着,估计好多你们都叫不上来名。你就别折腾了,你们家这小门小户的,估计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随便炒十个八个菜就行了。”
闻言,刘志成停下脚步,就准备怼她几句,杨素兰沉着脸,推了他一把,他才忍着气,进了屋。
刘家小院不大,一共百十来个平方,正屋坐北朝南,两边是厢房,南面还有几间小屋,放点杂物。
这条件,虽然说不上好,但是在城市里已经可以了,尤其是刘建国两口子都勤快,收拾的十分干净,把小家搞得很是温馨。
正屋有三间房,中间是客厅,左手是他父母的卧室,右手边是他的卧室。
这时候,客厅里正有几个人在聊天,看气氛还算不错。
刘建国坐在主位,头发虽然有些花,但身子板很壮实,正举着茶壶在给一个中年人斟茶。
还有个身穿西装的青年人,三七分的脑袋油光锃亮,两颊消瘦,眼睛挺大,嘴唇很薄,一看就是个刻薄、精明人。
“大成回来了,快过来,看看谁来了,你舅舅还有你弟弟。”
虽然在外面跟刘红有些不愉快,但跟杨素强、杨放没什么关系,刘志成赶紧热情的打了声招呼,把东西放到一边,拿过茶壶,承担起了度无缘的角色。
大家随意聊着天,气氛还算不错,不过,刘志成能够听出来,杨树成话里话外,对他家杨放很是骄傲和自豪,应该是混得不错。
中午,杨素兰做了六个菜,又有菜又有肉,这已经是能鼓捣出来的,最好的一桌菜了。
刘建国还特意打开了一瓶五粮液,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好酒,是肖景峰前两天过来时送的。
“我说大姐,我们大老远过来,你就弄这么几个菜,太扣了吧?唉,其实,我也不为吃什么,我就觉得你这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呀?”
一坐下,刘红就开始找事儿。
“妈,你说什么呢?我姑姑已经很尽力了,穷了点没办法,总不能要求太好。”杨放笑着说道,但这话实在太刺耳了。
“哦?杨放,听说你条件不错,我看好像还开上车了?你做老板了?”
刘志成不忍看母亲那为难的模样,岔开话题。
“哦,大成呀,这你就得跟你弟弟学习一下了,他财院毕业后,直接去了我们县财政局。别看就是个大专,比一些破研究生厉害多了,上班还不到三年,就已经是科长了,正儿八经的股级干部了。”
杨素强的眼睛很亮,显然,杨放是他的骄傲。
另外,还不忘顺便鄙视一下“破研究生”。
“对了,听说你也上了大学,还上了研究生?现在干什么呢?在那个大公司上班呀?”
刘志成勉强笑了笑,“我就在县里,跟杨放一样,也在体制里,不过我在乡政府,现在是办事员,刚上了三个月班。”
“啧啧啧,你说说,你说说,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我家小放,大小是个科长。你才是个办事员。大成呀,以后出去别说认识我们小放,有你这么个没本事的哥哥,容易给我们小放扯后腿。”
刘志成脸色一变,刘红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刘红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就说不来不来,非得来,你们看看人家,啊,没个好脸色不说,中午就弄这些破玩意儿招待我们,喂猪呢?哼,我是吃不下去。”
刘建国脸色立刻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