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一大堆事情,都盘踞在刘志成的脑海中之中。
想办法发展经济赚钱,这是发展,改善乡亲们的生活品质,这是发展,减少损失提高生产效率,这也是发展。
上坪村是青山乡的一块标杆,是全乡的希望所在,最肥沃的土地就在这里,如果他们遭灾减产,先不说经济损失,心理上的打击,对乡亲们来说,也是十分巨大的。
谢广田称病不出,应该是不好意思见到他。
但是,为了乡亲们的利益,还必须要见到这位老支书。
不管怎么说,谢广田的威望很高,由他出面,许多事情更容易推进。
在去见谢广田之前,刘志成先去了地头看了看,果然,好大一块地都过水了,远远看去,就跟一片水塘一样。
最近这些日子,几乎天天下雨,说来也是蹊跷,三户庄村盖房子那几天,愣是晴天,刚封完顶,晒了一天,就又下了瓢泼大雨。
这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简直就是…
刘志成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他是纯粹的无神论者,还是决定给老天爷留点面子。
搞怪似的笑了笑,刘志成努力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他感觉水面似乎有些不一样,仔细看去,似乎又没什么不同。
过了几秒钟,他确定了,水面确实不一样,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水面上,引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一开始他以为是下雨,也没在意。
天阴沉沉的,一点风都没有,稍微有些闷。
站了好半天,一点雨点都没落在身上,他也没奇怪。
但是,大约几分钟后,他注意到了,这压根儿不是什么下雨,而是水面下有什么东西。
这水里肯定是不会有哥斯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鱼!
上坪村的灌溉渠,是死胡同。
水从河里引过来,其实差不多算是一个湖。
平时,水位差不多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来,但这些日子,河水已经到了泛滥的程度,这些灌溉渠就像一个个被撑破了的水管,把好大一块地变成了汪洋。
但是,水是往里面流的,换句话说很大概率,上游的鱼会冲到这边来。
上游有没有鱼不知道,但是,谢广田前段时间确实是忽悠着乡亲们往灌溉渠里到了好几千块钱的鱼苗。
在那一段,他们也设置了拦网,等于是弄了个半封闭的小空间。
他其实算准了,洪水一来,这隔网肯定就会被冲走。
到那时候,一片洪水,谁有办法清点一下这水里面有几条鱼?
反正是没有了,那这鱼苗自然就全都完了,项目也就失败了。
他还算有点良心,没忽悠着乡亲们几万十几万的往里砸,要真是那样,估计大家伙儿能把刘志成直接生吃了。
现在这个发现,让刘志成高兴起来,鱼苗肯定有损失,但现在看来,应该损失不会很大。
野生养鱼,跟封闭式鱼池不一样,有自然损耗率,甚至能够达到百分之三十,这还不算生病,这也是养殖鱼要比野生鱼便宜很多的原因之一。
这个发现,让刘志成很是开心,甭管损失有多大, 哪怕损失一半甚至百分之七十,只要这些鱼长起来,成本就有希望拿回来。
这个发现,让刘志成心情大好。
被水淹的区域,想要种植别的作物不大行,但是,如果种植水稻呢?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他却不敢肯定,虽然他研究了很多农业相关的学问,可仍然不敢说自己是内行。
又待了会儿,刘志成到村里的小卖店买上两瓶酒,又包了几样点心,这就去了谢广田家。
谢广田的老婆正在洗衣服,也不知道这大阴雨天的,洗个什么衣服,有这时间歇会儿多好?
不过,刘志成还是恭恭敬敬的问了声婶子好。
谢广田的老婆跟他母亲差不多年龄,两人都是典型的勤劳妇女,这一点,就值得尊重。
“呀,刘,刘乡长,您来了,快进来。”
刘志成敏锐的注意到,她的脸上似乎有泪痕。
想问,滑道嘴边又咽了下去。
“婶子,老支书呢?听说他身子不大好,我来看看他。”
刘志成把酒和点心放在小茶桌上,问道。
谁成想,老太太眼一红,就要哭,刘志成吓了一跳,以为谢广田不行了,脸色都变了。
如果真是那样,刘志成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因为归根结底,是他设的套,让赵平一头钻了进去。
谢玉凤现场捉姦,连带着谢广田肯定也知道。
能够想象得到,这父女俩一定气的不行。
“婶子,您这是怎么了?老支书,老支书他…”
说着他还往屋子里瞅了两眼。
“他这几天又犯病了,在家里跟要吃人似的,谁知道他哪儿不舒服?我觉得他是看着我不舒服。”
一听这话,刘志成放心了,原来是老太太太委屈了。
“婶子,您别生气,老支书什么人你也知道,怎么会故意跟你气?估计是村里事情让他烦心了。这样,我去看看他,劝劝他,好不好?”
“刘乡长,让你笑话了,你进屋吧,他在屋里躺着呢。”
说着,她高声喊了声谢广田,让他出来。
刘志成摆摆手,说不用,直接进了屋。
屋里,谢广田半躺在床上,头扭到一边,闭着眼。
几天不见,谢广田头发白了许多,也消瘦了,原版一个脸色红润的健康老头儿,这会儿变得满脸皱纹,脸色蜡黄。
刘志成叹了口气,甭管是因为那封投诉信,还是赵平跟谢玉凤,他都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把这事情上升到纪律或者更高层面,谢广田确实是错了。
但是,在刘志成看来,没造成什么特别大的后果,也没造成什么重大损失,反而知道了女婿的真面目,这就算是受到惩罚了。
从他这里来说,已经没有了什么可怨恨的。
另外,还有个功利的理由,就是谢广田做了三十年支书,说白了,就跟土皇帝一样。
在村里威望之高,无人能够望其项背,缺了他的支持,上坪村的工作,单靠那个半桶水的于勇,还真的玩儿不转。
“老支书,我听说你身子不舒服。过来看看你。看你这精神头,确实憔悴,要不要我帮你约个专家,好好检查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得早点死?”谢广田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一张老脸摆在那里,还真是拉不下来。
“老支书,我先跟你说个好消息,鱼苗没有被大水冲走,至少没全都冲走,现在,他们在水里获得滋润着呢。”
谢广田猛地回头,失声问道:“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