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承彰武39年,入夏。
鄂州,州治江夏,地处长江的正中心,用一个词评价“战略要地”,一句话评价“兵家必争之地”。于鄂州顺江而下,舟船水师可击两岸黄、蕲、舒、江、宣、和、润、扬、常、苏十州;于鄂州逆流而上,舟船水师可击沔、复、荆、峡、岳、归、夔,一路打进剑南道不是问题。
除此之外,出鄂州东可入鄱阳湖,西可入洞庭湖,涵盖两湖数州膏饶之地。又有汉水和两淮诸水系汇入长江,亦可北上直取襄州,挺进唐邓而入洛州;或取濡须水经巢湖转肥水,克庐取寿,席卷河南全道。
时太祖皇帝赵彬征伐江南,正是先克襄阳,复取江陵,广造舟师战船顺江而下,血战夺得江夏,而定江南也。
鄂州,正可谓“用武之地”也!
但是岁月如梭,鄂州这块用武之地,已经凭借地理优势蜕化成长江沿岸的财富汇聚中心,曾经金戈铁马流血死人的战场,也开发成敛财的旅游景点。繁荣和安逸,似乎把人的骨头酥化了,哪怕是戚家,也不能幸免。
虽然戚家有戚漆、戚兴、戚统这些老中青三代的帝国脊梁,但穷奢极欲者、米虫者大有人在,跟之前在各州见过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
但戚家好就好在还有顶梁柱能支撑家族,起码戚兴的长子戚统次子戚彝都是有本事的第三代,不至于老中两代离去,第三代没有顶梁柱,整个家族从矬子里拔最高的去顶。
戚兴呢章采遇到了,因为戚漆的缘故以亲论会让戚兴很尴尬,毕竟年纪上戚兴当章采爹了,所以章采识相的称呼戚总兵,戚兴则称章姑娘。
武艺上知道章采学会戚家刀法拳法的戚兴表示要与章采切磋切磋,章采自是应战。随后在刀法上,章采全力出击勉强打个平手,次要擅长的枪棒上坚持五十合落败,还是戚兴看在老头子面上有心放点水.....但箭术上章采胜戚兴一筹,100步内执一石角弓连发十箭,箭箭正中靶心;150步内执一石角弓连发十箭,同样正中靶心,200亦是如此;直到250步,这个距离是一般军队神臂强弩的射程,章采以十箭九中靶心,一箭八环的成绩令戚兴目瞪口呆,深感技不如人。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戚兴让人把箭靶撤去,换上一个草人,披上简易甲胄放在300步,给章采一支箭让她射。
“一支箭?那我射在右眼上!”
章采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把接过箭镞,张弓搭箭瞄准松弦一气呵成,只见那支箭镞优雅的掠过,精准的正中在草人的右眼上。
戚兴为之鼓掌。
“姑娘,你是最优秀的射雕者,你能射下海东青。”
得到戚兴的肯定,章采一举在戚家族内扬名,很多俊男靓女纷纷跑过来参观章采,围在周边用好奇和欣赏的眼光打量,好似章采是一种极度珍惜且稀有的野生动物一样,这种行径令章采十分的烦!烦!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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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跟戚兴较量过后,很长一段时间章采就处于孤独和无聊中。戚漆是整天被人请吃席,戚兴是一心泡在军队里,戚统更是被调进伐千军开始军旅生涯,整个戚家除了戚大、戚六他们,章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至于身体吗确有不适,水土不服几天又吐又拉,好在撑过来了。
无事可做,章采除了每日的练习武艺,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她还没有见过江南的湖光山色、小桥流水,给戚大报备一下,就女扮男装,持把长剑,独自开始旅游。
这次旅游,章采计划先徒步走到岳州巴陵城,在洞庭湖附近游玩,然后是荆州、峡州、襄州、安州、黄州绕一个圈,看看大别山随后过江,在鄱阳湖附近玩玩,最后赶在入冬前回到鄂州。既游玩了长江南北,同时能在民间走走、看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耳朵去听,朱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章采是行动派,当天出城,夜晚不在县里住宿,而是冒险的夜宿乡村,问些许问题。第二天中午至巴陵城郊,未入城,围着洞庭湖岸边开始转悠,查沿岸百姓生活,问对朱韬评价,并通过他人之口了解洞庭湖的水文、物产、气候等等状况。
洞庭湖,古称云梦泽,方圆八百里,水域上北通长江、西接沅水、南连湘水,湖中有君山,芦苇广袤港汊众多。当地人除靠旅游、芦苇为生外,另有在湖中圈田种稻、养殖鱼鸭过活,其中湖里盛产鲤、鲫、鳙、鲢、鳊、鳜、银鱼、凤尾鱼和虾、蟹、龟、鳖、鳝、鳗、鳅、蚌等百余种水产,还生长着珍稀的白鳍豚,此为洞庭湖名物,价值三金。
此外洞庭银鱼颇负盛名,湖中湘莲颗粒饱满、肉质鲜嫩有“莲中之珍”的美名,还有君山上的茶叶....鱼、莲、茶,合称“洞庭三宝”。
然而即使有洞庭三宝的洞庭湖,沿岸的百姓生活过得并不好,可与大野泽百姓相较就好得太多。在朱韬的强力打压下,贵族豪强纷纷收敛,百姓能有余钱可以去买几匹布裁新衣,一无所有的流民亦都被花石纲招走吃粮,人人都有活干,劳动力没有过剩,这也使得民间基本上是安定、和谐,没有盗贼匪寇蜂拥而起,不至洞庭湖甚至鄱阳湖盘踞上十万水匪,还能如今日这般是旅游胜地。
章采打听一下官府,首先是骂朱韬的自不必说,其次是发现朱韬在选用官员上有三不用:第一不用无政绩夸大虚言者,第二不用庸碌无为整日闲混者,第三不用东林党人。
整个江南道地方,明面上没有一个官员是东林党人。
东林党,东林党,东林党!一个无数次出现在章采面前的名字,可章采却连东林党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章采觉得有必要做个了解。
把一日的记忆忠实的记录在日记上,章采继续向西出发,过江至荆州,荆州已经不在江南道内,稍一打听便知荆州刺史是东林党人。
再看荆州治下,单就江陵城内,流民、乞丐、人贩子,贵族、富豪、凶衙役.......和郓州景象如出一辙!
从岳州走到荆州,章采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伙强盗劫匪;而从荆州走到峡州,章采一路上遇到的不止一伙强盗劫匪!手里剑已经裹上一层血浆。
从峡州开始,章采看到的是崭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