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还未停稳,蔡志勇“哇呀呀”怒吼一声,冲到第一辆警车前,一拳捣碎玻璃,双手抓着驾驶员的领子,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拖了出来。
蔡志勇怒气冲冲。看上去像是准备要吃人:“谁让你们来的。不知道老子在这里办事吗?!”
在新香市做警察,最基本的必修课就是要了解道上那些大佬的长相模样,这名驾驶员立刻认出了眼前这人竟是天行会四大护法之一的蔡志勇!
驾驶员正好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蔡志勇心中火气更大,大声嚷嚷道:“真当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死绝了吗?!”说罢一拳击出,正中那人面门,直将他揍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飞。车中虽然还坐着四五个警察,却没有一个敢插上半句嘴,都是沉沉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同时身子不断打着摆子。
“我……我们只是路过……”被打的驾驶员头晕目眩,好在神智尚且清醒,趁着蔡志勇还没有开始第二次攻击的时候抓紧说了一句,希望能获得宽恕。
“少跟老子耍这些心眼。”蔡志勇一把将他松开,喝道:“滚去附近溜达一会儿,二十分钟以后再回来收拾残局,把这地上的血好好清理清理!”
那人跌进车里。如获特赦般大喘着气,片刻也不敢耽搁,方向盘一转,脚下一踩油门,两辆警车尖叫着迅速离开现场,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清理完障碍,蔡志勇打了个呵欠,悠然自得的叼了根烟,提着砍刀朝林玉峰走了过去。
林玉峰被钉在树上动弹不得,口中却胡乱辱骂,喃喃不休。蔡志勇走过去,说道:“本来以我的身份。和你这种小辈计较是要跌份儿的,但你嘴太臭,不得不治一治。我现在决定,不仅砍掉你的四肢,还要顺便把你的舌头割掉。”
“嘿嘿。”林玉峰笑道:“我的嘴巴骂你,你就要割掉我的舌头;那我脑袋里不知和你母亲**了多少回,你赶紧把我的头也割了吧!”
“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蔡志勇冷笑一声,提起刀便要朝着林玉峰的胳膊砍下去,突然眼神微微一滞,目光落在林玉峰后腰的刀柄之上。
一片枯黄的树叶,正安然地落在上面。
“干嘛还不动手?”林玉峰背对着蔡志勇,看不到他的表情,仍骂道:“莫非终于发现小爷乃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爷爷。不忍心下手啦?”他知道自己难逃此劫,所以能多骂一句便多骂一句,最起码嘴上不能吃了亏。
蔡志勇心中微微颤栗,猛然抬头,朝那树顶看去。此时已近深秋,树顶光秃秃一片,哪还有半片叶子?由此可见,那刀柄上落着的树叶,绝不是从树顶飘落下来的。
蔡志勇倒退两步,手中的刀“当啷”一声跌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叶……叶飘飞也来了!黑蝴蝶与叶飘飞齐出,莫非真要取蔡某的性命么?!”
“什么叶飘飞黑蝴蝶的,你在念咒语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跳大神的啊。天行会里还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遍地都是魑魅魍魉!”林玉峰一心想激怒蔡志勇,什么破烂帽子都往他头上扣,好让他能够给自己一个痛快。
蔡志勇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片树叶,额头上汗如密雨,不用说砍断林玉峰的四肢了,就是往前跨上一步也不敢了。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刚才的墨色蝴蝶,还是现在的枯黄树叶,都代表着死亡!
每一个混在道上的人,都声称自己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当死亡如此相近的时候,又有谁能真正的保持淡定?林玉峰以为四肢不保,所以一心求死;蔡志勇先见蝴蝶,再见树叶,心中对于死亡的畏惧实不亚于林玉峰。
蔡志勇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当然知道“黑蝴蝶、叶飘飞、屠人杰、莫离别”的可怕,在那个英雄辈出、枭雄林立的年代,有多少实力比蔡志勇强上许多的人都栽在这些人的手中?所以他从未幻想过自己会是那些人的对手,如果他们真的出现,自己就只有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份儿。
可是和平了这么多年,这些人为什么会再次出现?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拿这两样东西来吓唬自己?这个念头只在蔡志勇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他全盘否定,这绝不可能,因为知道“黑蝴蝶”的人根本不敢有丝毫冒犯之心,更不可能有胆子冒充!土医斤巴。
而且先前墨色蝴蝶无声无息的飘下,现在这枯黄树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以蔡志勇的实力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足以证明对方实力之高,绝对的深不可测!
几乎没有半分犹豫,蔡志勇立刻转身就跑。什么面子、小弟,他已全然不管,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那群守在医院大门口的混混们,正得意洋洋地准备欣赏蔡志勇砍下林玉峰四肢的精彩片段时,突然见到他们的老大魂不守舍的飞奔起来,都是一片迷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毕竟训练有素,以为老大有更新的指示,便立刻追了上去。
那些押着刘星、金仁的混混们责任心颇重(被蔡志勇的神经质训练出来了,一丁点错误都不敢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肯放手,拖着几个学生狂奔起来。就是苦了刘星,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要如此奔跑,幸亏在少管所里练出一副好体魄,还能暂时撑得住。
林玉峰虽然看不到,却能从声音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他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杀气腾腾、志在必得的蔡志勇,会突然丢刀而去?但人走就走了,想不通就想不通,当务之急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自己弄进医院再说。
医院大门口的情义门成员只剩下二十多个,完全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个呆呆地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宛若做梦一般。林玉峰已经忍耐不住,用尽力气大喊道:“再等下去,就准备给老子收尸吧!”
被蔡志勇打倒在地的侯龙涛和雷海思率先跳起,直奔过来。情义门剩下的成员也奔过来,七手八脚地想要把林玉峰从树上“拔”出来。林玉峰又好气又好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这样拔出来还没到医院,老子就失血过多死啦。直接拨120和119,让他们过来想办法啦!”
有人开始打电话,有人问林玉峰疼不疼,有人则好心提醒道:“大哥,咱们这一代的人,应该是‘没见过猪跑但吃过猪肉’才对。”
林玉峰哪有心情和他谈论这个?直接骂了一句:“给老子滚!”
还有的学生掏出相机,对着林玉峰“咔嚓”“咔嚓”拍起照来,各方面各角度都有特写,原来他不仅是情义门成员,还是市一中“金范文学社”的记者,打架之余不忘本分,随身携带照相机,本来打算拍拍己方班师回朝的得胜场面,结果吃了这样一个大瘪,这相机也就不好意思掏出来;但现在化险为夷,敌人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看到林玉峰被钉在树上,又无性命之忧,便一时技痒,觉得这个场面百年难遇,忍不住拍起照来。
林玉峰自然又是破口大骂,但那个学生却自觉肩负着“校园小记者”的使命,即便日后被林玉峰惩罚,也不能放弃这么好的素材,所以无动于衷,依旧“咔嚓、咔嚓”地拍照。
侯龙涛等人却是嘻嘻哈哈地笑着,不去管这闲事,任由那学生照相,他们也想将这镜头永恒地留念下来,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120和119都还没来,先前被蔡志勇吓走的两辆警车却先来了。他们谨遵蔡志勇的“二十分钟”这个时间,掐着点赶过来清理现场。两辆车下来七八个人,看蔡志勇和他那一干小弟都已走掉,只剩下一群挨了打的学生,便趾高气昂起来,数个警察昂首挺胸走过来。
一群学生正围着林玉峰七嘴八舌,看到警察过来都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啊?”一个警察挑着眉毛问道。正是刚才被蔡志勇朝面门轰了一拳的警察,鼻血虽然被擦了干净,但是脸上依然一片红肿。
“滚,老子现在没心情和你们废话。”林玉峰虽然被钉在树上,脾气却依旧大的很。
“呀哈,小伙子挺冲嘛,要不要现在就把你带进局子里去做个笔录?”那警察仔细看看林玉峰的相貌,确定不认识后,更是把尾巴翘上了天。刚才在蔡志勇手中受到的屈辱,说什么也要在这干学生面前找回来。
“找事之前想清楚。”林玉峰冷哼道:“我怕我跟你进了局子,最后你是脱了警服出来。”
“哟,口气不小啊。”那警察摸着林玉峰的脑袋,观察着他的胸前背后,方知道此人被一把砍刀钉在了树上,动弹不得,不由“噗哧”一声笑了:“说说你是谁,看我能不能吓得尿裤子?”
林玉峰昂然道:“我是市一中情义门的代理门主林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