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芝公主愣住了, 宫中的辰贵妃也愣了。她得宠快三十年了, 从来没有在圣上口中听到半句重话, 说是宠冠六宫真的不是夸张的话, 她也觉得自己除了没有皇后的名分,该有的她都有了,甚至还比皇后得到的还要多。
她生下了三个孩子,大皇子三皇子和十一公主, 她可怜的大皇子啊, 才八岁就死于中毒。那杯被送上御前的茶水, 被她的大皇子调皮地先喝了一口, 就那么一口, 孩子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没气了, 那时候太医才堪堪跨进宫门,还没来得及诊治。
那件事之后, 燕国少了一个王爷和一干朝臣, 圣上的皇位坐得更稳当了。
而且从那之后, 皇上对她更加宠爱, 情意更重。等她的三皇子日渐长大, 显露出色的才能与智慧时, 辰贵妃已然将皇位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凭她与圣上二十多年相濡以沫的深情, 凭她的长子为陛下挡灾而死,凭子以母贵她是当朝贵妃她的儿子在众位皇子中出身最为高贵!皇位, 也该是她的儿子的。
辰贵妃一直是这么想的, 直到前两天圣寿大宴, 酒水里有毒,她的儿子与其他皇子一样被怀疑、禁足宫中,就算是她求情,皇帝也不松口,只说要继续查,还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
老三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了啊,陛下竟然不信他们的孩子?也不相信她的担保吗?
她才从沉醉多年的美梦中醒过来,她以为他们与孩子才是一家人,陛下对待三郎会有所不同,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只要牵扯到皇位,陛下对待三郎的态度跟对待其他皇子没有差别。
他们母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与众不同,或者说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重要,为了莫须有的陷害,陛下就能禁足三郎,丝毫不顾三郎的颜面。
才认识到这一点的辰贵妃,着实伤心了两天,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还有更让人伤心的事情等着她。这一天,陛下下朝后直奔紫鸢宫,听着宫女的禀报,她还以为是三郎那件事有转机了,或者是殿下消气了,来哄自己了?
辰贵妃赶紧让侍女为她整理头发衣服,以最完美的状态出去迎接。消息传递需要时间,因燕皇是下朝后直接过来的,没有在别处停留过,因而前朝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后宫来,哪怕是执掌后宫的辰贵妃也没来得及收到消息。
辰贵妃笑着迎出去,却不料对上了燕皇阴沉的面色。她的心就是咯噔一下,忙温婉地迎燕皇进来休息,又让人上茶水点心。
燕皇大手一挥,让人都出去。这副架势让辰贵妃心中更加不安,她不敢多问,小心地坐在一边,心跳得跟当年初初入宫首次面君时一模一样。从得宠之后,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紧张过了,她在圣上面前一向是最自在的,对待圣上仿若民间普通夫妻一般。
见她拘束,燕皇的怒火灭了一大半,到底是深爱的女人,即便有错,那也值得他体谅。再说了,贵妃一直深居内宫,琳芝出嫁后也无法常常回来,公主府的事情,贵妃哪儿能事事知道呢?燕皇很快就给辰贵妃找好了理由,在辰贵妃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原谅了。
“坐过来吧,我有话跟你说。”燕皇和颜悦色,辰贵妃欣喜又感动,咬着下唇挪过去。
一帝一妃和好了。
傍晚,宫中辰贵妃传出生病的消息,传出旨意让琳芝公主进宫侍疾。同一时间,刑部接到旨意,要求秘密调查驸马葛长安意外坠崖事故,与这道旨意一同来的还有一道密旨,刑部侍郎对着传旨太监轻轻点头,道:“请转告陛下,请陛下放心。”传旨太监便满意地点头离去。
燕皇很明显要保住这个女儿,女婿葛长安不管是怎么死的,反正一定是意外身亡。
“琳芝怎么说的?”燕皇问辰贵妃。
御史弹劾的事情,燕皇心中是信了七分的,但他身为父亲,不方便问女儿,还是让孩子的母亲去问比较妥当。
辰贵妃笑得释然:“琳芝说没有!都是误会。”挽着燕皇的手,“她对驸马一见钟情,如何还会与他人……孩子当然都是驸马的孩子了,不过琳芝也是可怜,您不知道,那驸马其实是、是——”她吞吞吐吐的,一脸为难,最后放弃了,“反正,琳芝也有自己的苦,我这个做娘亲的听她说完,都忍不住流眼泪。”
见贵妃垂泪,燕皇更加好奇:“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驸马是她哭着闹着要嫁的,怎么婚后还分房睡呢?她跟那个侍卫,叫做朝柯的,听说同进同出,连用膳都在同一桌……”御史的折子他看过,看完都觉得尴尬不好意思,还好御史还算有分寸,没有照着全部在朝堂上念出来,不然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人了。
辰贵妃叹气:“那个朝柯我也记得,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他?前几年琳芝出行游玩时曾经遇到过劫匪?当时就是朝柯救了她。朝柯是江湖人士,出身一个小镖局,武艺上很是过得去,后来便留下做琳芝的侍卫了。”
燕皇若有所思,显然是回忆到了。
“琳芝她啊,一直将朝柯当做自己的兄长,她与驸马成婚后过得不开心,我与陛下都在宫中,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也不敢来打扰我们,怕我们忧心,便都自己扛着。唉,那个时候只有朝柯在她身边,她便……行为有一些出格,也是因为心中难过,想要寻找些慰藉罢了。”
燕皇皱眉:“驸马到底有什么错处?你直说便是。”
辰贵妃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低声说:“驸马他、他是断袖!”
燕皇微讶:“当真?”
辰贵妃瞪了他一眼:“女儿亲口与我说的,难不成还能拿这种事情来骗我?”
燕皇便觉得这个原因就可以解释所有了,原来葛长安是断袖,怪不得琳芝死活要嫁,嫁了却又不与驸马好好过日子。如此一想,驸马倒是真有可能是女儿因爱生恨动的手。
唉,儿女都是债啊。
他摆摆手:“就算如此,她身为公主也该以身作则,将自己的名声闹得那般难听,可不就连累了你?”想起今日早朝上有御史弹劾辰贵妃教女不严,他就心中不满,心中到底对女儿存下了一点疙瘩,觉得女儿不懂事。
“陛下,琳芝她也不是有意的,驸马那般冷落她,她心中苦得跟黄连水似的,我们做父母不心疼她,还有谁疼她?”
燕皇更加不高兴了:“她就算不跟你我说,难道不会跟老三说?三郎会不护着她?她是公主!怎么竟然一副受气的样!”这会子他倒希望驸马真的是女儿弄死的了,至少还有一点公主的脾气!
辰贵妃的枕头风威力强大,五皇子收到前朝的消息,气得上火牙疼。辰贵妃病了要侍疾?这便是要把琳芝捞出来的意思了。再让刑部查明真相?刑部侍郎是父皇的亲信,还不是父皇说怎么查就怎么查,总会让父皇满意的。
“陛下呵斥了弹劾贵妃的御史,说他是琳芝公主的父君,岂不是他也教女不严,满朝无人敢应声。”
“气煞我也!”五皇子怒拍桌子。
“殿下小心隔墙有耳。”亲信太监看了看门外,赶紧劝慰,“殿下不是常说,储君之争道阻且长,需得十万分耐心与恒心吗?此番计谋不成,那便等待下次机会,可别气坏了身体。”
五皇子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想到自己现在还被禁足宫中,的确不宜闹出大动静。他握紧拳头低声说:“我绝不让此事虎头蛇尾地过去,我不管刑部怎么查,结果如何,葛长安的死必定要有蹊跷!琳芝想要全身而退,那是做梦。她那个奸夫,叫做朝柯的也给我绑来,他若是不肯作证,就送他上路下去伺候葛驸马。”弄不了三皇子和辰贵妃,气恨了的五皇子终于决定不搞什么一箭多雕,只搞琳芝一人了。
只可惜前面他野心太大,图谋太多,想要借着琳芝公主一事同时对三皇子和辰贵妃造成打击,摊子铺太大,反而引起了燕皇的回护。
霍老将军坐在马上沉默地听手下汇报,忍不住摇头:“蠢。”怪不得自己女儿这些年哪个都看不上,成年的、资质好的皇子就二三五这三个,二皇子母族势强、三皇子与自家是仇家,五皇子在前面两位皇子的对比下又显得蠢钝。唉!好在七皇子尚可调.教,又没了母妃,母族不显,合该是自己女儿命中的孩子与依靠。
“还有一事,徐先生让明宇送了两封信到五皇子府的门房。”
“哦?什么信?”
“明宇说,是葛平安亲手书信。”
霍老将军笑了:“好。都城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护好他们。”
“是。”
骏马嘶鸣,迈开蹄子飞奔向远方。
前来庆贺燕皇圣寿的霍老将军又前往边关了,都城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变化。瑞和带着七皇子站在客栈某个房间里看向远方那逐渐成为黑点的队伍,轻声说:“将领士兵镇守边关,大半生都在风沙中度过,他们让自己的肉身与边关要塞融合在一起,成为我们大燕最坚实的一道屏障,那道屏障不止需要人力物力,更需要信念。许多人最后的归宿就是马革裹尸,都城稳居繁华之地,离不开他们的牺牲。强兵强国,强将却会因功高而震主,七殿下以为如何?”
七皇子垂眸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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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总是阴阴的,上阳台晒太阳这一娱乐项目停止,感觉人都要长蘑菇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