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塔，大概有七层，从低到高，和当初的葬神宫差不多。
踏的表面流转着暗红的光芒，忽明忽暗，忽隐忽现。
远远看上去，像是跑马灯一样。
可当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红色的光芒，并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的，而是没有规律的缓缓流动。
那竟是一个个，大约只有拇指大小的虫子。
前方，便青灰色的拱门了。
拱门的另一端，与彼端仿佛是两个世界。
沈默借助火光向下望去，心脏再度一抽，眼里闪过深深的震撼之色。
尸体！
放眼望去，地上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骸。
残破的刀剑斜插在地上，干涸的鲜血凝成黑色的固体，依然带着腥臭的气息。
沈默打开视线，极目远眺，在那青灰色拱门到高塔大概几百米的距离，沿途骸骨成堆，几乎看不见地面表皮的颜色。
这些骸骨的主人，不知已经死去了多少年，骸骨上还带着一抹金色。
预示着，这些人生前，至少都是半神强者。
那横七竖八插在地上的刀剑，更是看上去锋芒毕露。
哪怕时隔千年，光芒早已隐遁，仍然不减当年的血型杀伐之气。
大约可以判断的是，死在这里的，可以分为两伙人。
其中一伙人，为紫气武者，几乎是清一色的半神。
在骸骨下方的，甚至依稀可见真神的金骨。
另一伙人，骨骼要显得粗大一些，数量远不如紫气武者多，死了以后的遗骸，也呈现一种色。
这应该是蛮荒的武者，虽然数量不多，但还看得出来。
沈默估摸着，这些金骨中，有相当的一部分人，应该是和这些蛮荒武者一伙的。
不然，也不至于拼到这个地步？
这短短几百米的距离，究竟死了多少？
沈默简单目测了一下，最终得出结论，至少万人。
没错，至少有一万半神实力的强者，死在了这里。
一想到这里，不光是沈默，连带着其他域主，也是震撼不已。
除了北羽之外，这些域主，其实没有人是上古时期活下来的。
基本上，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仙域人。
和北羽，乃至北域大部分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震撼吗？”北羽侧目问道。
他这话，显然是在人族众人。
沈默和王道同时目光一凝，倒是沈天豪和叶子卿，一脸淡定之色。
沈天豪淡淡道“在王陨之地外围的沙丘下，也埋藏着数不尽的半神遗骸。”
北域笑了笑道“这其中，有一部分人，是昔日藏天阁的强者，更多的，是沈上清的离族军团。”
饶是内心早有猜测，沈默仍然感觉震撼莫名。
这狼藉的战场，毫无疑问，是沈上清当年攻打藏天阁留下来的。
沈默脑海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刚才那男人说，你昔年曾为沈上清的狗，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你不是藏天阁的人？”
“这是一个十分冗长的故事。”
北羽笑了笑，眼里不禁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一旁，不光是人族武者，包括仙武七域的其他人，视线都落在了北羽身上。
月婵也安静下来，等待他开口。
北羽淡淡道“这个故事，最早要追溯到九王末期，那一年，我为藏天阁西尊者，那时候的藏天阁，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组织。
唯有阁主出身于蛮荒，与寻王域少域主叶红秀相交莫逆，贩卖一些天下传闻，以此为生。
阁主之下，有一来自蛮荒的先知，传言可以预知未来之事，靠着先知的能力和叶红秀的接济，藏天阁在当年的纷争下，逐渐打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与叶红秀相交莫逆？”
沈默喃喃一句，侧目看了看凝儿。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叶红秀便是凝儿的父亲，也就是当年那个被逐出蛮荒的叛徒。
北羽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他而停顿，依然不紧不慢响起。
“时年离王与蛮荒大战全面爆发，在蛮荒早有准备的犀利攻势下，离王域节节败退，最终功败垂成。
连离王，也破天而去，战死疆域！”
“这我知道。”沈天豪道。
北羽反问道“那你知道，离王域身为当年九域中最能打的王域之一，为何败的那样快吗？”
“不知。”沈天豪轻轻摇头。
这个，他倒是没听说过。
北羽笑道“因为，离王七子战死沙场，也就注定了离王域的败局。”
“离王七子……”
“当年离王域毁灭之时，沈上清还尚在襁褓之中，他的七个哥哥，却已是当年九域初露峥嵘的骁将。
当年蛮荒大军远道而来，沈离深知久战不利，命令七子率领大半离王军远赴蛮荒，准备打下蛮荒都城，以此要挟荒主退兵。
离王为了这个计划，甚至不惜放弃大半离王域疆土，瞒过了天下所有人，却唯独没有瞒过藏天阁。”
“什么？”沈默豁然抬头。
北域缓缓道“准确的说，是没能瞒过叶红秀！”
“离寻两域世代交好，离王的计划，叶红秀自然知晓，只是在离族七子出征前夕，叶红秀却无意间，将消息透露给了阁主。
他以为，阁主与他相交莫逆，绝对不会出卖他，可实际上，他与阁主谁也不曾料到，在屏风后面，还站着一位来自蛮荒、忠于蛮荒的先知。”
“先知不动声色的将消息卖给了蛮荒，蛮荒派出大军，在沿途设下埋伏，离王七子全部战死沙场。”
“这，便是沈上清与藏天阁的仇恨由来。”
沈默听完，只想感慨一句。
“多损呐！”
这藏天阁主是何种人，他姑且不谈。
单说这个先知，那是真不是个东西。
他虽为蛮荒人，但藏天阁承蒙叶红照拂，才能立足九域。
关键时刻，他还从背后捅了叶红秀一刀。
作为叶寻的儿子，又是与离王七子从小一起到大的好兄弟，在得知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害死了离王七子之后，可想而知，叶红秀内心究竟该有多么崩溃。
当年那一场纷争，实在卷进了太多太多的人。
相干的，不相干的，阴差阳错之下，左右了故事最后的结局。
这就是残酷的历史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