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沈默第一次见到王道发飙。
即便是在此前的百神战场，他也不温不火，显得那样从容。
一直以来，这位人族领袖，在沈默眼里，其实是有些窝囊的。
相比于仙武七域的七大域主倒是不差什么，只是相比于那些顶级强者，总觉得差了点锐气。
他没有沈天豪的杀伐凌厉，也没有他那么英明睿智。
可王道有一个优点，那是谁都比不了的。
那就是稳健，稳过头的稳！
激进的事情不做，冒险的事情不做，有危险的事情要坚决远离。
就算吃点闷亏，也咽的下苦果。
毫不夸张的说，正因为王道能忍，人族才延续到了今天，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断然走不到这一步。
要是沈天豪来主导人族，人族可能会被打造成一支铁军，至少可以无敌一时。
但一时过后，等待人族的便是覆灭。
说白了，沈天豪适合为帅，却不适合为一族领袖。
这一点，只要稍微明白一些人族历史的人，就能看得出来。
再说的极端一些，人族可以没有沈天豪，可以没有沈默，少了谁都可以。
但王道，早已融入这个种族的骨血，如果沈天豪是北疆之魂，那么王道便是人族之魂！
视线回到场中，在过去一向稳健、忍让的王道，在种族面临危机的时候，他毅然决然抛弃了以往的自己。
从前他深知人族没有自己不行，故而一直缩在后方，看别人打生打死。
但今日，或许是杨傲和天熙两位老兄弟的死刺激了他，又或者是为了沈天豪。
两道身影，在半空中急速对撞。
如同彗星坠落，陨石碰撞。
产生的庞大威力，仿佛要将大殿顶部掀开。
一道金灿灿的血箭飙射而出，王道气息瞬间萎靡了不少。
再看李承玄，整个人魂都显得暗淡了许多，显然也不好受。
这一次碰撞下来，一人一魂，竟然斗了个不分高下。
这一幕，惊的人族武者，都震撼不已。
要知道如今的李承玄，是实打实的，有真神实力的强者。
反观王道，还是九劫真神。
“玄儿，怎么回事？”月婵的人魂喊道。
李承玄瞥了一眼月婵，沉声道“孩儿大意了，此人只怕距离圣人境，也只有半步之遥！”
“他便是人间首脑，杀了他，人族必定大乱！”月婵再度喝道。
其实不管是在他还是在北羽心目中，杀王道和杀沈天豪一样重要。
这二人，一个是人间统帅，一个是北疆战魂，都是仙域的心腹大患。
李承玄无愧于吞并了夜无欢残魂的圣人强者。
这一次碰撞，对他的影响也不算很大，神魂本就是个承载意识的能量体，不存在痛苦一说。
所以，还是王道状态更差。
没给王道任何反应的时间，李承玄下一次进攻，已经悍然袭来。
同之前一样的犀利，没有闪避的空间。
王道回看了一眼沈天豪。
王座之上，沈离与沈天豪的身影，仿佛定格住了，良久都没有动过。
这意味着，传承还没有接受，他还需要继续坚持一段时间。
转过头，王道眼里已经充满决然。
他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承受这一次碰撞，但却义无反顾。
轰隆！
又一声巨响，二人的碰撞，让周围的虚空，都荡漾起层层波纹。
若是附近有真神之下的武者，必定会被这虚无吞没，哪怕是半神强者，也没有生路。
王道再次吐出一口鲜血，那张原本就发白的脸，此刻看上去更加没有血色。
这一下，他真的受了重伤，反观对面的李承玄，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现在的王道，也的确没办法给他带来威胁。
“老王，接着灵液！”
沈默在后方喊了一声，一个瓷瓶子已经隔空转换，到了王道身前。
王道拧开瓶子，咕嘟咕嘟仰头喝尽。体内的创伤，渐渐开始愈合。
虽然飞快，却来不及了。
李承玄悍然拔剑，已经开始酝酿第三次攻击。
一把百丈巨剑，悬挂中天，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大罗陨天剑！
这是李家的家传绝学，闻名仙武七域！
王道抬头看了眼后方，他的一只眼睛被打中了，视线有些模糊。
当看到那大罗陨天剑，他脸色变了变，苦涩在心底蔓延。
“就要死了吗？”
老王扪心自问，只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慌。
多少年了，他一直苟啊苟的，就苟到了今日，不敢有丝毫膨胀。
哪怕随着这一年，人族在沈默的煽动下，屡次占异族人的便宜，他也仍然艰苦度日。
没办法，以前穷怕了！
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他的一生，这个成语大概是如履薄冰。
“壮志未酬，多少意难平啊！”
王道叹了口气，这一刻心中忽然生出强烈的不甘。
他不是怕死，只是苦了千余年，却在人族蓬勃发展的时候离去，他不甘心。
就在此时，那迅速滋补他五脏六腑的灵液中，忽然分出了一缕紫气。
这紫气自动从灵液中脱离出来，欢快的在王道体内畅游了一圈，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轻轻撩动了一下他的紫府。
王道只觉得精神一震，一阵美妙的感觉袭遍全身，他体内那原本萎靡不振的紫府，竟然再度精神焕发，就像是数百年的老光棍，看到了一个绝代美人，当时就立起来了。
此前，那困扰了他不知多少岁月的瓶颈，就像是老太太的门牙，已经摇摇欲坠。
这种感觉，对于武者而言，简直太熟悉不过了。
王道知道，自己只差那么一哆嗦，就能顺利不如梦寐以求的圣人境。
他开始激动起来，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就近在他眼前。
那大罗陨天剑，还没有落下来。
王道感觉，自己只需要一丝丝的紫气帮助，就能彻底跨过这个门槛。
然而，当他搜遍全身，想要借用一些外物，却尴尬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连一个紫灵石都没有。
出门前，都被他扔在人族了。
他也没有带着紫灵石出门挥霍的习惯，一般得到了，不是分给别人，就是存起来了。
以至于现在，他堂堂人间盟主，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块紫灵石。
哪怕残缺的，都没有一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