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留彩抱着伏黑惠抬头的视角刚好迎上咒灵缓步走来的目光。
没错,就是这样,他的速度果然变慢了。
刚才说了,咒灵对她根本没有杀心,一次两次的只是把她拍飞而已,虽然也很痛就是了。但对待伏黑惠就是十成十的火力全开。这种对比明显到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一个是往死里揍,一个更像要将人赶走,堪称咒灵界的双标现场。
所以说,剧本其实还是挺正常的,名为小田川圭介的咒灵其实尚存人性。
咒灵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走近,但过长的时间使得仍抱了满怀的两人变得尴尬,起码伏黑惠是这么觉得的。在意识到自己在冲动之下做了什么后,他都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松手吗?……应该要松手吧。
这么想着,他试图慢慢地松开了手,但刚直起身子就又被对方一把摁了回去,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
“……………………”
“你别动,没看见你一动弹,那家伙的速度就变快了吗?”
不对,以伏黑惠背对着咒灵的视角,他确实也看不见。
在与荻野生花进一步融合借到了她的力量之后,吉留彩的五感都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与咒灵的同调达到了新的水平。那是只有站在同样的高度才能看到的景色。
文具公司的松本确实就叫松本,只要达成了特定的条件,她就可以跟咒灵沟通对话。所以同样的,面对眼前的咒灵,哪怕只有最后一点人性的流露,她都想要再试一次。
但现在的距离还太远了,她需要走得更近一些,才能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明白。
“伏黑弟弟,借你的大鸟再使使。”她贴在少年的耳边轻声说道。
“?”
“迎难直上讲不定反而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
“……好。”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歪理,但伏黑惠愿意相信她。
鵺再次应召唤出现,在他的帮助下,吉留彩再次被抓着肩膀飞到半空中。但这次她不是借由他的力量向体育馆在出逃,而是在鵺刻意地煽动翅膀下将咒灵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身上,动作和力量将到尽可能地低。
但这样还不够。
盘旋扰人的鵺对咒灵而言就像讨人厌的苍蝇一样,哪怕速度再慢,咒灵还是伸长了手臂高高举起,就像前面拍飞她的整整七次那样,再次要一巴掌飞过来。
然而,就是在他要出手的那一瞬,苦于咒灵高速移动而无法捕捉他行动的大蛇终于有了机会。
在伏黑惠的命令下,他立刻从影子中窜出,这次牢牢地捆住了咒灵要动作的手臂,让他无法动弹一下。
吉留彩乘机从鵺的爪子下跳了过去,用人类的身体一把抱住了咒灵的巨大头部,金色的眸子与那双始终在流泪的眼睛对上。就像在调电台一样,这一次她终于找对了频道。
“喂,你还能听得到吧,小田川圭介。”
她再次清楚地喊出了咒灵的名字。
前后不过一秒钟的时间,迎面吹来了一阵狂风,吉留彩下意识低头遮掩。而等她再抬头时,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没有咒灵,没有伏黑惠,没有满地的尸体,更不是方才身处的体育馆。
那是秀尽西校舍的天台,褪去了咒灵的姿态,穿着秀尽制服的黑发少年站在围栏边沿,他的右手血肉模糊不停淌血,而往前一步便是充斥咒灵的深渊,他们都在下面翘首以盼,等着他的坠落。
这就是小田川圭介被咒灵所困的灵场,被模拟成了他死前最后的场景。
吉留彩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成功。
在确认对方没有半点杀气后,她走了过去,趴在围栏上眺望远方。
怎么说呢?她此刻的心情就像化身成了谈判专家,单纯以大人的身份跟这位想不开的少年简单聊上两句,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就像赤苇京治所相信的那样,世界也不完全是无可救药的吧。
“鸭志田死了,但所做的事情都留下了罪证,已经交给警方了,之后排球部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个混蛋校长也是,别想就这么轻易逃掉。”
“你担心的那个宠物角,赤苇搭理得很好,小白每天都吃好睡好玩好,还组了个牧畜兴趣小组。”
“赤苇在你死后选择了退部,不过你放心,他从来没有放弃排球,每天都有在好好练习。”
“还有一件事,我之前以为荻野生前最绝望的是被鸭志田推下楼梯后被那个咒灵杀死,但直到站在这里,我才忽然明白过来。”
吉留彩指了指对面的校舍的一个窗口,那正是荻野生花看到小田川圭介纵身跳下的地方。
“她最绝望的其实是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你跳了下来,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虽然由我说感觉很奇怪,但那个孩子其实一直很喜欢你。”
吉留彩一股脑地说了所有能说的话,她并不知道这个勉强可以沟通的场景能持续多久,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人性之上。
她起身向站在高处的少年伸出手,就像那个时候他在宠物角向满身狼狈的荻野生花伸出手一样。
她怯怯地笑了出来,露出了荻野生花才会有的表情:“小田川同学,下次我可以去看你打球吗?”
少年愣了下,这次没有再朝前踏出那一步。
他在久久地看着那只向自己递出的手后,吐出了一口气,露出大概是释然的表情。
他转过身,将手放了上去紧紧握住:“……好啊。”
爱是最强的诅咒,但能解开诅咒的也是爱。
小田川圭介终于在这个时候找到了自我,以咒灵之躯仰起头看向体育馆的顶部,曾无数次看过的景色现在竟然变得那么陌生。与女人交握的右手已不再疼痛感,但他看着自己青灰色坚硬皮肤,尖锐细长的指甲,这样的手已经不能打排球了。
他收回了手,以人类的意志停止了咒灵无差别的杀戮行为,他张开口用少年的声音对面前的女人说道:“麻烦了,请让一切结束吧。”
吉留彩点了点头,她转身看向了扶着肩膀站在身边的伏黑惠。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咒灵确实在刚刚一瞬间停止了进攻,而在与她的视线交汇后,他明白了自己接下去应该做什么。
“……玉犬。”
玉犬回应呼唤赶了过来,他将对咒灵进行最后的祓除。
可就在一切即将进入终幕的时候,一只足有半层楼高的咒灵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情况下突然在小田川圭介身后出现。
没有犹豫,他长大嘴巴一口咬碎了面前不够听话的咒灵脑袋,吧唧吧唧稀稀拉拉地一顿咀嚼。
“!!!”
小田川圭介就这样在他们面前化作了碎片,灵魂骨血皆化为咒力被另一只咒灵全部吃掉了。
……又死了一次。
就这样在她面前,他又死了一次。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啊大哥。
“不要啊——!!!”
灵魂深处的诅咒再次苏醒,她绝望的哭喊响彻整个体育馆,扭曲负面的情绪化为力量以最大输出贯穿全身,血液在沸腾,骨骼在重组,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拉近了另一个世界。
吃了小田川的咒灵没有逗留,达成目的后便凭空消失了,就跟来的时候一样莫名其妙。
此刻的体育馆顶部窗台,夏油杰收回了刚刚放出的咒灵,他带着两个女孩踏上了另一只作为飞行器使用的咒灵。
作为整出戏的导演,他并不喜欢刚才的发展,猴子没有被救赎的必要。所以,他在最后稍微改写了下大团圆的结局。
“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夏油大人。那个咒灵不是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培养出来的吗?”菜菜子不大能理解夏油杰的做法,这么来来去去的不就跟白忙一场似的。
“放心吧,他的咒力可是一滴都没有浪费的收回来了哦。”夏油杰两手揣在长袖中,笑眯眯地向少女解释道,而且养蛊这种事情本来以强噬强,他没有违背游戏规则,“比起那个微不足道的东西,这次不是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了吗?”
他睁开眼睛,眼底有了不一样的光芒,那个女人竟然可以把咒灵的咒力化作己用,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能力。某种程度上,与他的咒灵操术异曲同工。
“竟然能从猴子进化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了不起啊。”
但一不小心,付出的代价好像会有点大。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看到最后,但今天好像不大行了。
“走吧,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能看到电视剧吧?”
“诶~~勉强能看最后五分钟吧。”
“哎呀,那还真是可惜了。”
正如夏油杰所说的那样,源于咒灵的咒力在失控之后会反噬正主。吉留彩已经分不清楚了,这份执念到底是她自己对于整件事的愤怒,还是荻野生花留在她身上的诅咒在作祟。她整只右手巨大化,而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是跟原来的样子一样,就像按了只哥斯拉的手臂一样诡异。
“还给我。”
“把人还给我。”
她往前走了一步,金色的眼睛看到了那只吃了小田川圭介的咒灵离开时留下的残秽。但本该跟自己统一战线的少年却站在了她的对面,可爱的大狗狗再次向她狂吠起来。
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可以让开一下吗?伏黑弟弟。”
“………………”
好像不行呢,但露出这种纠结又难过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很能理解,然后举起自己哥斯拉的大手看了看,想着他大概是被这个东西给丑到了吧,其实她也有点被丑到了。
伏黑惠再次做出了术式的手势,选择了作为咒术师应该做的事。她不大顺心地往前走出一步,哥斯拉的大手随便挥了下,地板就被她划拉裂了。
她不是故意的,但气氛还是紧张了起来。
“可以让开一下吗?伏黑弟弟。”
吉留彩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她不想伤害伏黑惠,只是请他稍微让出道而已。
有过犹豫,有过挣扎,但最后凝结在少年眼底的是坚定的信念,所以他的回答只有一个:“……不可以。”
“………………”
就在这无人让步的尴尬时候,某人突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吉留彩身上,他单手将她的头一把摁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未被绷带覆盖的下半张脸是满满的笑容,打起招呼来的样子还是那么的自来熟。
“哟,好久不见,彩。”
“……好久不见,五条先生。”
当然了,如果他没一屁股坐在她的后背上,她的这句好久不见可能会说得更走心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杰哥在最后换碟成功了,年纪大了看不得这种东西【。】
5t5终于出差回来了!好耶!
修文新增了一千多字,刚才前后章衔接得有点奇怪,可以重新看下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