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田中龙之介,是她好友田中冴子的亲弟弟,跟姐姐一样高中在乌野就读, 现在是二年级的学生, 同时也是排球部的主攻手。
冴子是田中家的老大,从学生时代起就没少帮着带比她小好几岁的弟弟。所以吉留彩跟着见过他好几回。田中龙之介从小就调皮捣蛋没大没小,剃得利利索索的和尚头倒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比起吉留彩在一听到日向影山他们一喊田中前辈就知道他是谁,田中龙之介没有立刻想起来出现在体育馆的女人是谁, 他一边听学弟手舞足蹈地解释着今天的来龙去脉,一边左右歪头来回打量对方。
真是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尤其是冲他笑的时候,有种背脊凉凉的感觉, 特别像他姐使唤他跑腿和干家务的时候。
田中龙之介抱紧手臂抖了两下, 试图把这可怕的感觉甩掉。
好在日向翔阳忽然恍然大悟地把话题带到了前辈是不是特意把体育馆钥匙告诉给他听的,一下子让田中龙之介回到了闪闪亮的知心前辈人设里, 一顿哈哈哈的叉腰狂笑,已经把在记忆里继续翻找的事儿丢到了脑后。
不过有了田中龙之介的加入, 正常的3v3练习赛的人数就刚好了。吉留彩从排球少年队调度到了赛亚人队。
大家开始了赛前的简单热身, 比起总来排球部客串的虎杖悠仁,乙骨忧太双目失神,面色凝重, 四肢僵硬, 几个动作都做出了机械感,走两步还哐唧来了一个平地摔。
吉留彩冲上去赶紧把人扶起来:“乙骨同学!你没事吧!”
他弱弱地抬起头,极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没、没事。”
……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没事。
她叹了口气。
讲道理,其实答应来乌野陪练,一方面是虎杖悠仁的邀请加上吉留彩是确实好几年没回去看过了, 另一方面也是五条悟希望刚解禁的乙骨忧太可以通过和普通人的接触来慢慢恢复日常生活,至少要让他相信里香是可控的。不然就算入学高专,大概很难建立起自己是可以拯救他人的自信。
五条悟站在计分板旁,脱下了黑色的外套,挽起衬衫袖管的手举起,对乙骨忧太喊话道:“打起精神来哟,忧太!”
“没问题的,乙骨前辈。我其实也不是很懂啦,反正只要想方设法不让他们打过来的球落地就行。”半吊子主攻手的虎杖悠仁也赶来安慰完全没有精神的前辈。
吉留彩豪迈地拍了两把他的后背,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大笑脸:“是啊是啊,放轻松啦!别看我现在这副运动起来就要死不活的样子,跟你们差不多大的时候也是排球部的正选呢!”
“诶?吉留同学也是吗?”
“是啊!”
“好,我会加油的。”
乙骨忧太一秒恢复了精气神地挺胸抬头。
“……”
吉留彩嘴角一抽,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被辱到,但又好像没有。
算了,他能打起精神来就行。
于是,3v3排球比赛正式开始!
说到这样三人制的比赛,练习性非常高。排球的竞赛规则是除了拦网触球外,每队可用三次击球,将球击回对方场区。六人制的常规赛中每个人的击球次数会受限,而在三人制的球赛中,选手的击球机会就会增加,发球、垫球和传球的技术对于个人而言会更有针对性的进行训练,无论是动作技术的快捷掌握还是动作技能的深刻理解。
当然了,以上是针对常规的三人制练习赛,对于我流打法的半吊子赛亚人队,他们要做的就是不让球落地,然后想办法打回去,用身体的任何部位。
彼时,没接受之前有效讯息的田中龙之介还在犹豫,他刚才有听到对方的国中生弟弟还在非常大概地讲述比赛规则,另外还有个看起来运动苦手的大姐,这样真的不是在欺负人家吗?
“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啊!”
他也慢慢有了点前辈的样子呢。
这么说完便是一个中规中矩地发球,而对方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以他的预判,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后会在界内落地。
但就在与地板快要接触的那一秒,一道影子倏地扫过地板。
田中龙之介只觉得一阵飓风从耳边擦过,那个刚由自己发出的球已经砸向了身后的墙壁,发出了恐怖的摩擦声响后啪啪落地滚到墙角。
“排球小子们得分了哟!”
裁判悟翻了下记分牌,大概是看惯了咒术界擅于体术的选手,他在看到虎杖悠仁打出的那球后只是小小的哇了一声,顺便提醒了他下打球还是要好好看清楚界限,不然就跟送球没区别。
虎杖悠仁苦恼地挠了下头,他虽然是个半吊子,但这种基础的规则还是知道的。只是控球这件事是真的需要技术含量跟反复训练,他现在并没能很好地做到,而且他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儿八经地打过排球了。
“抱歉抱歉,我后面一定注意。”
吉留彩看着邻居弟弟人畜无害的笑容,再看眼已滚落到场地角落的排球,他那惊人的运动天赋和□□强度又成长了很多,反正她是没见过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有那么流畅的肌肉线条的,刚还不小心看到了他换衣服时半撩起上衣时露出的八块腹肌,真的很难想象他还只是个念国中三年级的孩子。
她站在后排的位置,想说要不要去跟冴子弟弟打个招呼,但在抬头看到那些孩子们的表情时,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
“喂喂喂,这不是变得有趣起来了吗?”
“是啊,管他是赛亚人还是地球人,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认输。”
“是吧是吧!所以我才说跟悠仁练习超有趣的!”
啊,这才是青春的味道。
吉留彩放柔了表情,看着后辈们轻笑出声。
之后的比赛打得算有来有回。和一开始的表现相同,跟力道完全相反,虎杖悠仁的准头不是很行,超高的反应神经会让他极速拦网和击球,但最后都会因为界外球丢分。而与之相反,乙骨忧太更偏向于技术型的选手——当然,这也只是较于虎杖悠仁说的。一开始的束手束脚,还被对手指引该往哪里跑动击球,但慢慢地他就找回了过去体育课的记忆,脸上的表情变得松弛,身体也打开了尽情在场上跑动。
两个回合过后,吉留彩发现自己已经变成桩了,本来她就是来陪跑凑人头的,一开始她只是站在原地指引下两个弟弟,之后发现自己杵在那里还影响他们跑动,最后索性直接回到场下坐到休息的长椅上,当个合格的助威观众,毕竟赛亚人队人均一个顶俩。
“nice one touch!”
“日向!”
“我来!”
“乙骨前辈!”
“知道了!”
看着场上跑跳的孩子们,吉留彩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到了很远的过去,仙台市体育馆大灯的照耀,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撒隆巴斯特有的气味,每一场比赛留下的汗水,那些喜悦、悲伤、遗憾、不甘的情绪充斥整个胸腔,少年时期的情感总是那么单纯而真实。
她想起了那年二年级的春高半决赛前,教练和队长对她说的话,没有责备,没有挽回,只是笑着说欢迎随时回来。她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去打那场比赛会改变输了的结局,在当时看来天塌了一般的事情,现在回头看或许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节点。
没错,时间会冲淡一切,而人总会长大。
没有打入全国大赛、没有参加过毕业典礼,没有好好地和大家告别,没有过一段真正的感情,吉留彩的青春猝不及防地早早结束,过早地踏入社会,努力地过好每一天,但最后好像也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所以关于带乙骨忧太来乌野打排球的最后一个理由。
大概这是她关于青春的记忆里最温暖的一段过往吧。
事实上,他也确实感受到了这份温暖。
总将四肢无力挂在嘴上的乙骨忧太确实跟他说的那样在体能上面有所欠缺,但时不时又会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显然那是他不自觉流露出的咒力加成。
当然了,过于放飞也会引来意外,比如被一球精准砸脸。
“啊啊啊啊对不起乙骨前辈!你没事吧!”
意外发生后,裁判悟喊了暂停比赛。
日向翔阳没想到乙骨忧太用脸接球会接得那么准,急忙跑到对方的场区,抬起头时鼻血都已经淌到了下巴,那副苍白面孔加黑眼圈的血流如注的画面着实吓到了所有人。
他们疾呼医生,虎杖悠仁甚至准备表演个公主抱,但被当事人阻止了,他淡定地抹了把鼻血,用从活动室紧急拿来的棉花塞住鼻孔,立刻原地复活表示可以继续,还笑着说以前被揍的时候流的血比这还多。
……这个孩子是真的成长了啊,在短短一场球的时间里。
见人原地蹦了又蹦,吉留彩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场上的比赛继续。
“你看,乙骨同学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她没有转头,看着为了追球摔倒在地上的少年,一边淌鼻血,一边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身边模糊的身影没有说话,但与她一样,目光始终追随着少年。那是已经时隔好多年未见过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明明跟从前一样被人打得流血,这次却没有一刻意图呼唤她的名字。
“你说的或许是对的。”
“……?”
离女人最近的虎杖悠仁停住动作,朝她那边看了过去,与强健身体素质一样,他的听力也相当好。
“彩姐,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
以这个距离来说,说话的对象只能是他了吧。
“……嗯?”
吉留彩怔了怔,有些恍惚地看向场上正对自己说话的粉发少年,后脑勺那种奇怪的疼痛感再次出现了。
说话?
她刚才有在说话吗?
环顾四周,最后的目光越过了与自己说话的虎杖悠仁,落在另一边正在笑着的乙骨忧太的身上。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也跟着他慢悠悠地弯起双眼,露出了格外温柔的笑容。
“忧太,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彩姐?”
虎杖悠仁愣了下,这么笑着的吉留彩看起来非常陌生,他刚要说什么就被催促着回到场上,好在下一秒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好好打球啊悠仁!再丢一球就是赛点啦!”
“……嗯,我知道了。”
他点了下头,带着迟疑回到了场上。
吉留彩见虎杖悠仁走了,她大力地拍了两把后脑勺,从早上开始就断断续续的偏头痛,脑袋里面也跟着像灌了浆糊一样,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麻了,她是不是该去挂个神经外科去看看大夫?
等疼痛又莫名其妙地渐渐褪去后,她长舒一口气,再次抬头望向场上,继续看可爱的弟弟们打球。但这回她发现自己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比如她的眼睛竟一秒聚焦在乙骨忧太身上。虽然他本来就是重点关注对象,但这次是那种拔都拔不走的专注。
这种情况早上也发生过,更可怕的是那该死的魅力不但没有因为她自戳双目的觉悟减退,反而升级了。
此刻的少年落在她眼里仿佛开了十级美颜,无数vip滤镜将他烘托得……清新俊逸、玉树临风、潇洒英俊、飘逸宁人、相貌堂堂,总之就是激发了她认知里所有对帅的描述,就连此刻流鼻血的样子都带了三分俏皮五分威武。
等等。
……很怪。
这真的很怪。
哪儿有正常人会觉得被排球砸脸后流鼻血这种事情很帅?
尤其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高中生。
她试图把目光从乙骨忧太身上挪开,把关注点放在排球比赛上,但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最后还是会特别……花痴?
对不起,请原谅她用这个词。
但真的就特别花痴地看着乙骨忧太,仿佛得了什么大病。
难道是刚才没事装文艺追忆自己的青春岁月过头了?好像确实有那么一段可惜了高中时期没有谈恋爱处对象……所以她就忽然老房子着火,把目标对准了鲜嫩的高中生弟弟准备找找补?
天哪,她实在是个可怕的女人!
这根本就是犯罪吧!
快清醒点!吉留彩!隔壁适龄的五条悟他不香吗?!八百里外的夏油杰也挺知心爱人的!实在不行跟有过相亲经历的七海建人再续前缘也不错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弟弟,她也跟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更熟吧?!为什么会是刚认识没两天的乙骨忧太呢?!
总之未成年人真的不能碰啊!差那么多岁的姐弟恋不会有结果的!
她坚定的人性开始发挥作用。
但好巧不巧的是在这个时候,对面的田中龙之介球打上头了,在强劲对手的刺激下,总能激发潜能以对付日向翔阳所说的极致的恐惧。但他这一球用力过猛,方向和落点没有控制好,最后直直朝场下吉留彩所在的位置飞射了过去。
她完全可以躲过,但由于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向自己袭来的排球。
“吉留同学!快躲开!”
本要接球又离她最近的乙骨忧太急忙向她跑了过来,就像剧本里写好的那样一定要来表演个英雄救美。
但如此正常的行为落在此刻的吉留彩眼里,那就是乙骨忧太高高挥手笑脸盈盈地喊着她的名字向她慢动作地跑过来,还配合了特别梦幻的蓝天白云和草地鲜花。
然后在她越发柔和的表情下,少年将她一把扑倒在地,那颗飞射而来的排球擦过她的头部落到了地上。
吉留彩愣住了,蓝天白云和草地鲜花同时消失,眼前的乙骨忧太忽然变得特别写实,清澈的眸子,担忧的表情,运动过后发红的脸颊,衬得他原本白皙的面庞特别好看。
喉咙变得干涩。
心跳彻底失控。
就算没有运动,她此刻的脸也一定红得惊人。
“吉留同学!你没事?!”
“我……我有事!”
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吉留彩立刻将扑倒在她身上的乙骨忧太推开,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却没再敢跟他对视。
她不但有事,还有大事!
“大家要不要喝饮料!我出门买一点哦!”
找了个非常蹩脚的理由,罪犯吉留彩再一次拔腿就跑,跑得绝对比早上那次还要快。
很快,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体院馆门前。
乙骨忧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刚才弄疼她了,所以才……生气地跑开了?
“还是去看看她吗?”
“彩姐大概是太热了吧!我看她刚才脸超级红的诶!所以才去买饮料啦!”
日向翔阳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那我们继续吗?”
影山飞雄,由始至终坚守排球人不动摇。
“也行。”
虎杖悠仁收回看着吉留彩离开的目光,注意到她刚才就有点怪怪的,想说现在出去透透风也好。不过他很快发现比赛好像也不能继续了,要说原因的话——
“……那个,你们有看到五条先生去哪儿了吗?”
毕竟缺了裁判。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不追老婆就没了!她要攻略她自己了!
以及补个小细节,彩彩正常的时候是喊骨子哥乙骨同学的,只有被里香影响的时候会喊忧太,所以应该很好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