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欲要让其死亡,必先使之疯狂,捧杀便类似于这个意思。
想要对付一个人,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过分地夸奖或吹捧此人,使其膨胀,可能他胀着胀着就自己爆了。
然而捧杀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发挥作用,即便是工部侍郎李岩没有因为过度的吹捧而骄傲,但却有人会因此而猜忌他。
萧珏怔了怔,看着唐宁问道:“你是说,陛下会因此猜忌工部侍郎?”
唐宁点了点头,说道:“不管陛下怎么想,事情都变得复杂了。”
凡事都有度,不管是十六卫大比改制也好,唐人斋的报纸也好,都要控制在陈皇的底线之内,距离这个底线越远越好。
唐宁将刘里晾出来,稍微的吹一吹工部侍郎李岩,并不会触及到这个底线,但是刘风或是唐家火上浇油,让这把火烧得更烈,却是打乱了唐宁的计划,直逼陈皇底线,将事情变的复杂了。
自从经历了抽奖一事之后,唐宁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板,开始有意识的琢磨这些事情,为此还从书坊中找了许多官场小说,花费了不少时间钻研,避免下次再出现类似的情形。
萧珏看着他,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李岩当不当吏部右侍郎,和唐宁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唐宁又不认识他,他只是不想让刘风得意,不想让唐家得意而已。
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这一招玩得实在是妙,唐宁若是再插手,很容易将自己也牵扯进去。
他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还是考虑找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潜入刘家吧……”
皇宫之内,某处偏殿。
陈皇坐在方桌一侧,捏起一颗棋子,说道:“为了一个吏部右侍郎,还真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对面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落下一颗棋子,说道:“吏部侍郎位高权重,足以影响朝局,为了争夺这个位置,难免引起党争,这些手段,连草民这些年都见了不少,陛下应该已经见多不怪了。”
“可朕还是生气啊……”陈皇放下棋子,叹了口气,说道:“党争党争,朕还没死,也没病呢,他们争什么,急什么呢,盼着朕早点死吗?”
他说着说着,目光一凛,继续道:“端王,康王,康王,端王,朝中的某些人,这么早就急着站队,怕是也盼着朕早点死呢。”
中年男子抬眼看了看他,问道:“陛下是说唐宁?他这次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贬低刘风,抬高李岩,也的确是有些明显了。”
“他?”陈皇摇了摇头,说道:“他和李岩见都没见过,朕了解他,他一定是因为刘风上次在朕和百官面前差点摆了他一道,唐宁这个人朕很清楚,记仇,心眼小,肯定早就想着怎么报这个仇了……”
中年男子想了想,说道:“以前草民以为,他是亲近康王的,但他从楚国回来之后,似乎还未和康王联系过,倒是和萧小公爷交情不浅……”
“可是能因为同病相怜吧。”陈皇想了想,说道:“朕听说萧珏的病已经好了,唐宁……,他家中有两位娘子,到现在却连子嗣都没有,大抵是还没好吧……”
他望向中年男子,说道:“你和他打过交道,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中年男子想了想,说道:“他聪明过人,机敏异常,不争,淡薄,能力十足,但心眼小,记仇,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
“阿嚏,阿嚏,阿嚏……”
唐宁闲着无事,和唐夭夭在院子里下飞行棋,马上就要赢第一把的时候,忽然连打几个喷嚏,对面的唐夭夭抹了抹脸,站起身对他怒目而视。
唐宁揉了揉鼻子,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不就是赢你一场,至于吗……”
唐夭夭被他说的有些心虚,立刻道:“我去洗脸!”
说罢就匆匆的跑开了。
唐宁瞥了瞥她跑开的身影,心中暗叹口气,唐妖精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不就是输了局棋,至于骂人吗,而且还被他两句话就试出来了心里的想法……
他看了看左右,偷偷将唐妖精的棋子向后移动了两格,身前忽然多了一道黑影,他的手一抖,以为是唐夭夭回来了,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魏间。
魏间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唐大人,陛下召见。”
最近没什么事情,陈皇无缘无故的召见他,也不知道是向他要礼物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看向魏间,问道:“魏总管可知陛下找我何事?”
唐宁对魏间的感觉还不错,上次要不是他提醒,他甚至没有想到增加礼物的事情。
魏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咱倒是不清楚。”
唐宁看着他,问道:“魏公公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对陛下的性格一定很了解,不如和我聊聊吧……”
魏间看了看他,问道:“唐大人这是……”
唐宁笑了笑,说道:“我担心在陛下面前说错了话,让陛下生气,想多向魏总管请教请教。”
魏间笑着说道:“好说好说……”
……
唐宁随魏间进了宫,还没走进大殿,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殿内,端王看着陈皇,说道:“父皇,儿臣以为,礼部刘侍郎极有资历,足以胜任吏部侍郎的位置。”
康王笑了笑,走出来,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工部李侍郎最有资格,论资历,不在刘侍郎之下,而且李侍郎在民间风评甚好,刘侍郎在这方面,差之李侍郎甚远……”
端王看了他一眼,说道:“民间对于刘侍郎的传言,纯属诬陷……”
唐宁站在殿外,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刘风是唐家的人,也就是端王的人,端王自然要替他争,工部侍郎李岩听说是无派别,并没有亲近谁,但端王赞同的事情,康王必定会反对,对他而言,谁当吏部侍郎,也要比刘风当好。
可他们都不了解他们的父皇,两个人争来争去,陈皇极有可能一个都不会选。
康王和端王争吵的间隙,魏间走进来,说道:“陛下,唐大人来了。”
唐宁走进殿内,端王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冷语不言,康王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怀王则自始至终都在神游物外,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皇看向唐宁,问道:“你可知,朕今日为何要召你过来?”
唐宁低下头,说道:“臣有罪。”
他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一愣,端王脸上浮现出喜色,康王脸上露出诧异,就连怀王的视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陈皇也没有预料到他有如此回答,看着他,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说道:“好,那你说说看,你到底有何罪?”
唐宁抬起头,说道:“臣在报纸上妄议朝政,议论朝廷命官,对礼部侍郎刘大人的风评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因而有罪。”
端王听闻此言,眉梢挑了挑,似乎颇为意外,康王目光望着唐宁,眉头皱了起来。
陈皇看着他,说道:“唐人斋的报纸朕看了,也不算妄议朝政,至于议论朝廷命官,也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衙门当时已经查明,刘侍郎之子是被人殴打,你们以后要调查清楚,尽量避免此类的无心之失……”
唐宁抬头看着陈皇,说道:“陛下,其实,臣不是无心之失。”
陈皇目光望向他,问道:“什么?”
唐宁继续道:“臣,臣是故意的。”